“曲三,叫你们魏大人出来见我。”
东方怀鹤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一副大爷状。
“东,东方大人?!”曲三看着眼前的黑衣青年惊呆了,这不是前几年那位把他们雪松县从上到下撸了个干净的镇抚司指挥使大人嘛?!
这位鬼见愁怎么又来了,他们家魏大人难道也犯事了?!
曲三一瞬间就给东方怀鹤跪下了。
“哟。这么客气。”东方怀鹤伸手虚点了点他,“看来你们魏大人也没好好干活啊。”
曲三顿时满头大汗,明明在屋里头却觉得一阵透心凉,他别不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吧。
“得了别跪着了,去叫你们魏大人出来,我有事找他。”
“是,大人,小人这就去。”曲三急忙起身,脚步匆匆地冲进内堂,动作太快还磕了一下门。
东方怀鹤冲蒋春一抬头,那意思,我厉害吧。
蒋春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眼神复杂,欣慰又自豪。阿鹤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也长成了厉害的大人啊。
“快收收你那眼神,跟看儿子有出息了似的。”东方怀鹤嫌弃地白了一眼。
一天天的,怎么净想当他爹呢。
不过片刻,内堂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乒乒乓乓的,动静还不小。
一个脸皮黝黑的矮小男子从里头跑了出来,看着四五十岁,一身官服还没扣好,颇为狼狈的模样。
他几步跑到东方怀鹤跟前站稳,弯腰行了个大礼:“下官魏林,见过指挥使大人。”
“免了吧。”东方怀鹤摆摆手。
“大人前来,是有何事用的上下官吗?”魏林望了望面前的两人,黑衣的这个,他惹不起。旁边灰衣的这个,他没见过。
最近好端端的也没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啊,怎么就上他这儿来了。
“是有那么件事。”东方怀鹤慢腾腾地往后一靠,伸手指了指蒋春,“这位是平川县的蒋捕头,他们大人有个案子需要你协查。”
“平,平川县?”魏林疑惑,心说平川县是哪啊,他都没听说过,做甚还要他协查?
不过一看面前惹不起的东方怀鹤,他立马把嘴里的疑问咽了下去,态度良好地转头对蒋春说:“蒋捕头是吗,你们大人需要本官协查什么?”
“魏大人,这是我们大人给您的信。”蒋春从怀里抽出孟九安写的信,双手奉上。
魏林接过,打开信件细看起来。
左撇子逃窜悍匪?五六年前的?这不是他上任前的事情吗。
魏林皱起眉头,转身对曲三说:“去把赵主簿喊来。”
赵主簿,就是他们雪松县唯二没有被撸了的人之一,另一个就是曲三。
“哎。”曲三领命,又回了内堂。
“东方大人稍等。”魏林恭恭敬敬地当起了木桩。面前的爷没喊坐,他连椅子都不敢碰。
东方怀鹤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都别站着了,坐呗。”
“是,是。”魏林赶紧一屁股坐下,腰板挺得笔直。
东方怀鹤悄悄伸手扯了下蒋春的衣摆,用眼神示意——赶紧坐下,别傻站着了,累不累哦。
蒋春回了眼神——没事,不累。
三人在外堂各怀心思的坐着了,没一会儿,那赵主簿就到了。
赵主簿也是个中年人,长相普通,看起来倒是不卑不亢的,腰板子挺着比魏林直。
他一进门便先给魏林行了个礼:“属下见过大人”
接着又转身对着东方怀鹤行了一礼:“见过东方大人。”显然是也还记得东方怀鹤这位杀神。
“起来吧。”东方怀鹤摆了下手。
“多谢大人。”
“你看看这个,可有印象?”魏林把手上的信件给了赵主簿,“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应该是李大人在位时候的事情。”
赵主簿接过信,飞快浏览完,微一思索就想起来了。
“属下记得这事,那次闹匪患,统共有六个悍匪。李大人派人抓捕时当场打死了三个,重伤了两个,跑了一个。除了逃跑的那个,剩下两个重伤的没多久也在牢里死了。”
“府中还存着当时的案卷。大人可以随时调阅。”
“嗯,你一会去找出来吧。”东方怀鹤点点头,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简单。
蒋春冲赵主簿拱了拱手:“这位主簿,敢问你对那个逃跑了悍匪可还有印象?”
赵主簿点点头道:“有印象,他们六个里,其他几个劫人钱财都偶有活口。唯有那个跑了的,他下手的对象没有一个是活着的。这人当年惯常在无冬镇一带游荡,前后杀了有十几人,且下手狠辣都是一刀穿心,现在想来都仍令人胆寒。”
“伤口是否都是左利手造成?”
“却是。”
左利手,一刀穿心,都对上了。
蒋春面上不露思绪,嘴上又问道:“东方大人说,这人最后下手的对象幸运的活下来了?”
赵主簿肃着一张脸,一板一眼地继续道:“是。那人是来我们雪松县做生意的一个行商,姓刘,叫刘金。”
“我记得他是风扬县人士,命大,那天刚好是中秋,不宵禁。有晚归的人在巷子里发现了他,左胸一个洞穿型伤口。送去医馆都当他是活不成了,没想到却活了下来,足足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醒呢。”
“他醒了后我们县衙也派人去询问了。据他说,袭击他的人大约高八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身材很是孔武有力。那人非常凶狠,抢了他的全部家当不说,还要一刀毙命。”
“幸而这个刘金是个天生右心的,挨了一刀又昏死了过去。那悍匪大约是这么杀多了,根本没想过还有人能活下来,就直接走人了。”
赵主簿记忆力甚好,三两下就把案情说的清清楚楚。他也不多问别的,蒋春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
“我听说当年后来还画了这个悍匪的画像,可还有保留的吗?”蒋春想起此行的最终目的,此时不禁问道。
赵主簿肯定的点了点头:“有的。当年后来也张贴了一两年的布告,可惜大约是风声太紧,那人消声灭迹后再为出现。后来归档时,我有将通缉画像一同保存。”
“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档案房把卷宗和画像找来。”赵主簿作了个揖,也不用几人在吩咐,立马就回去拿卷宗了。
东方怀鹤满意地点点头道:“几年不见,赵主簿还是一样的聪慧能干啊。”说着又瞥一眼坐的挺直一脸紧张的魏林,慢悠悠地加了句,“魏大人有如此能干的下属,以后可要好好办公,朝廷的每年考核可不是摆着看的。”
“是,是。下官以后一定好好办公做事,为百姓谋福利,必不会叫朝廷失望。”魏林讨好的话语不要钱似的秃噜出了一长串。
东方怀鹤露出一个看戏的笑容:“那大人可要加油了,大白天的门都不开可不能行啊。”
“是下官懈怠了,大人教训的是。”魏林整个人都有些汗流浃背了。
东方怀鹤转开头,冲蒋春扬扬眉毛——看我这架势,牛吧?
蒋春默默地回他一个眼神——阿鹤厉害,回去就好好犒劳你。
两人偷摸着眉目传话了几下,赵主簿抱着一本卷宗出来了。他将书册摆到了几人面前,翻到约摸中间的位置,从里头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画像,伸手展开。
“这就是那个悍匪的画像。”
蒋春探头过去一看,突然脸色一变,蹙起眉头。这画上的人……不会吧?
东方怀鹤敏锐地察觉出蒋春可能认识画上之人。
赵主簿道:“大人,当年的卷宗和画像都在这了。至于刘金,他是个行商,不一定在家。大人如果要见的话,县衙可派衙役快马加鞭去风扬县找找。”
“不必了,有这画像和卷宗就够了。后续如果还有需要的话,我会派人再过来。”东方怀鹤站起身,拍了拍蒋春的肩膀,叫他回神。
“卷宗和画像我们带走没关系吧?”
“大人只管拿走,这些都有抄录备份。”
东方怀鹤非常满意赵主簿的办事效率,这种才是干实事的人呐,哪像他那大白天睡大觉的草包上司。
“好好干!我们就先走了。”
“两位大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