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今日也想致仕 第67章 不思量24-问询

袁满还在思索着，顾桥已经伸手拉开了梳妆台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头东西不多，只有两个木盒子，一个里头放着一些珠钗发簪，另一个里头是耳坠子和戒指。

接着是第二个抽屉，里头空空如也，隐约还能闻到一些胭脂的香味，大概之前是用来装胭脂香粉的。

小厮看这架势，直接伸手打开右手边的两个抽屉，好让两人细看。

第一个抽屉里只有一个大木盒，打开里头只有几个看着不是很名贵的玛瑙镯子和珍珠手钏。

第二个抽屉里放着两个香囊和一个流云花纹的金色锦袋。袁满拿起锦袋，发现里头有东西，打开口子倒出一块刻着花纹的白色圆形玉佩。

顾桥凑过脑袋看了看：“这是同心佩啊。只是这玉质也太……”

同心佩！袁满眼神一闪，嘴里顺着顾桥的话问道：“太什么？”

顾桥瞥了一眼袁满，他家满哥眼神不太行啊，这都看不出来。而后凑到袁满耳边小声说：“太差劲。”

他用手划拉了一下抽屉里的东西：“你看看这些，哪个不是珠光宝气的，就连这个——”顾桥拿过袁满手里装玉佩的那个锦袋子：“看到没，云绫锦，这是云绫锦。”

袁满对布料完全没有研究 ，只觉得这个锦袋手感不错花纹也好看，呆愣愣地问：“很贵吗？”

顾桥吐出几个字：“寸锦寸金。”

“这个袋子都比这破玉佩值钱。这玉佩，你去路边摊淘换淘换，三十文钱一个，五十文两个，不能再多了。这袋子能买一麻袋这样的玉佩。”

顾桥把锦袋塞回袁满手里，嘴里嘀嘀咕咕：“这么金贵的袋子，我还以为装着什么宝贝呢。没想到装了这么个破玩意儿。”

“我们桥儿懂得可真多，又懂药材，又懂玉石，还懂布料。”袁满捏了捏顾桥的脸，侧头问一旁的小厮，“二小姐这东西是不是少了些？”

小厮躬身道：“回官爷，这些都是挑剩下的。二小姐最喜欢的物件都挑了放到棺材里伴她去了。老夫人疼惜二小姐，左右人都没了，就叫人把二小姐平日里穿的衣裳，喜欢用的胭脂水粉，戴的珠宝首饰通通都收拾了，陪了去。”

“屋子里的这些，要么是太占空间，要么是不得二小姐喜欢不够贵重的。都是挑挑拣拣剩下的。”

袁满捏着那枚同心佩问道：“这也是你家二小姐的？”

小厮看了看那劣质玉佩：“这小的就不太清楚了。二小姐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这个玉佩，看着不太像是二小姐会有的物件。”

袁满把玉佩往锦袋里一塞，揣进怀里：“这块玉佩我一会儿带走，我会同你家老爷说。”

小厮听着袁满的话，到口阻止的话又咽了下去：“官爷莫要小的为难就好。”

“另外还有两间屋子，咱们再看看？”

袁满将抽屉归位，跟着小厮往隔壁走去。

顾桥慢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这间是二小姐的书房。”

门一打开就看到两个巨大的落地书柜，上头满满当当的书籍册子。书桌边上有个硕大的青瓷画缸，里头放了不少的画卷。

“你家二小姐还是个爱看书作画的？”

小厮回道：“二小姐身子弱，出屋子的时间少，不得寻些打发时间的事情做做，总不能一整天只做女红嘛。平素里二小姐就爱看看书画，还有那坊间的话本子。”

“这个我知道，那什么里有。”顾桥说得隐晦，但是袁满听懂了，怕是吴秀秀那棺材里也有陪葬的话本子。

袁满眨了一下眼表示明了，抬手拿了一本话本子翻了翻。书页上居然还写着批注，蝇头小楷十分的工整，没想到那吴家二小姐看个话本子还这般的认真。

书房里略略看了一下，之后几人又看了最后一间屋子。那是小院的库房，尽管最贵最好的物件都给挑了去给吴秀秀陪葬，里头依然还有不少的东西。

整个院子都看过之后，小厮关了院门，又将两人送回了大堂。

**

两人回到大堂的时候，孟九安这边刚好也问得差不多。

袁满几步上前，掏出怀里的锦袋递给坐上的吴印。

吴印不明所以，伸手接过袁满递来的锦袋:“贤侄这是……”

“劳烦吴当家掌掌眼。看看里头的物件可是二小姐的？”

吴印倒出里头的玉佩，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秀秀的东西我是不清楚。不过这么差的东西，不像是她会用的。”

“我家的妹子那是娇养着长大的，用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眼光高的很。这东西，怕入不了她的眼。”

吴印捏了捏那只锦袋:“这锦袋倒像是她会用的物件，料子上乘，金贵的很。”

不是吴秀秀会用的物件，又用昂贵的锦袋装起来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看来是什么重要人物送的东西，才会如此的宝贝。

袁满心里思索着，嘴上道：“吴当家，你们家中可有人名字里头含云字的或者相熟的人里头名字里头带云字的？”

吴印大概是听明白了袁满话里的意思，沉着眉头，只是似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终是摇了摇头。

倒是一旁伫立的王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着吴印看了两眼，又看了看孟九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离王管家几步远的蒋春敏锐地注意到了，开口道：“王管家这是想到了什么？”

王管家没有说话，目光朝着吴印投去，似乎是在看对方的意思。作为一个称职的管家，首要任务是考虑东家的意思。

吴印甩了个眼刀子，有些不耐烦道：“看我做什么，当着大人的面有什么就说。”

王管家往后退了一步，立了立身子：“老爷可还记得，去岁年末的时候，夫人因为有孕不能陪老夫人去泰安寺上香。那段时日二小姐身子不错，是她陪着老夫人去的。”

吴印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

“二小姐回来的时候向老爷提起过，说是当日去上香不小心和老夫人走散了，在山道上还摔了一跤，是一个年轻的书生帮助了她。”

年轻……书生？

在场的人顿时都是精神一振。

王管家缓缓道出了下一句:“那个书生名唤李云寒。”

吴印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神色又染上了几分凝重:“当时老夫人不是派人给那书生道了谢，还送了谢礼。怎地，他们后头还有联系？”

“回来之后似乎并不曾有过联系。咱家二小姐接触的人不多，袁公子提起名字有云字的人，小人这才突然想起此人。”

袁满问道：“可知道这人何方人士，家住何处？”

王管家回道：“小的不曾随老夫人一同前往。不过是萍水相逢，事情在泰安寺就已经了了，后头也就没有去探寻一二。”

顾桥和孟九安听着王管家的话，默契对视一眼。俊书生与娇小姐山寺偶遇，这不活脱脱话本子上的故事嘛。真有这么简单？

孟九安道了一句:“府里可有二小姐的画像，回头到锦绣巷去询问也好有个参照。”

吴印面有难色:“我娘屋里头倒是有一幅我妹子的画像。就那么一个念想，她当宝贝似的供着，怕是不肯拿出来。”

闻言的袁满从怀里掏出记事本和炭笔，朝着吴印问道：“吴当家，二小姐的眼睛是长什么样的？”

吴印沉默了一会儿道：“丹凤眼，笑起来眉眼弯弯别提多好看。”大约是想起妹子已逝，外加那些糟心的事情，吴印不由叹了一口气。

听了描述的袁满顾自刷刷的画了起来，炭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没一会儿纸上就呈现出一个娇俏温婉的女子头像。

袁满将画好的头像递给吴印：“吴当家，看看可还像？”

吴印看着纸上的画像，眼中都是讶异之色，发出一声感叹：“没想到贤侄还有这般画工。像，十分之像。”

蒋春早就知道自家徒弟有这么一手本事，倒也见怪不怪。

顾桥摸着下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袁满笑得贼贼的。

孟九安瞥了一眼狗崽子，估计又在打什么主意，瞧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面上带着愉悦的笑意：“本官倒是不知道我们小袁捕快还有这一手本事。果然是很能干呢！”

袁满对这句能干已经免疫了，抬手将记事本拿了回来。也是幸好刚才开馆的时候他旁观了半天，补上眼睛才能这么相像。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画出了人像，虽然有些粗糙，画得却相当神似。王管家看得叹为观止：“袁公子画工了得，画得十分传神呢。”

吴印笑着对袁满道“多谢贤侄，我这顿骂是可以逃过了。”

“吴当家说笑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小厮带着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丫头小跑着进了院子 。

“老爷，王管家。这是之前二小姐院子里的钱婆子和玉簪。”小厮给屋里的人行了礼，“王管家，您差小人去寻得人都寻回来了，只是那孙长发随新东家去了外地，暂时怕是回不来。”

王管家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老婆子和小丫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看着这么多人，顿时慌了心神，直接就跪在了坚硬的石板上：“拜见老爷，各位大人。”

孟九安一贯的温和道：“不必紧张，就是普通的问话。起来回话吧。”

“多谢大人。”得了孟九安的话，两人起身，那叫玉簪的丫头还扶了踉跄的钱婆子一把。

“说说，你们都是吴二小姐院里做什么的？”

钱婆子躬了一下身道：“回大人话，老婆子是二小姐院子里倒恭桶处理腌臜活计的。”

玉簪也跟着回话：“奴婢是厨房给芍药姐姐打下手的。”

“你们可发现二小姐有什么异常？”

两个皆是摇了摇头。

那玉簪丫头抿了抿嘴，似乎有什么要说的样子。

袁满走了两步，柔声宽慰道：“不要紧张，有什么话就直说。咱们大人又不会吃人。”

孟九安应着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我们小袁捕快倒是会打趣人呢。”

袁满瞥了一眼孟九安，不行吗~

玉簪看上位的孟九安是好说话的模样，便开口道：“奴婢就是厨房打杂的，和二小姐接触的不多。”

“倒是那小翠姐姐，大概是上个月初的样子，芍药姐姐差奴婢去大厨房拿东西，奴婢抄近道路过后院的侧门，看到小翠姐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说话。”

“两人说了没两句就吵了起来，小翠姐姐还给打了那男人一个巴掌，嚷嚷着你休想过河拆迁，大不了大家都不好过。”

“后来那男人大概又说了几句软话，小翠姐姐才平息了怒气。临了还警告那男人说，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没有我帮忙，你早就被人砍死了。你若是忘恩负义，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玉簪学得惟妙惟肖的：“后来奴婢见小翠姐姐往门里走来，就赶紧离开了。”

“听这话，应该是小翠那个相好的找来了。”王管家说道，“小翠之前在府里也算老实，前次偷盗了府里的财物变卖也是为了那男人还债。后来被老爷抓到那次，大概也是为了这男人，真搞不懂这吃软饭的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她屡次冒险。”

吴印啐了一句：“就是个没脑子的。”

孟九安起身，拍了拍袍子：“事儿就先到这里，这天色已晚，吴当家的，我们这就不打扰了。”

吴印朝着外头看了一下，确实已经天色不早了，开口挽留：“大人不若用了晚膳再走。忙了一日了，也好让吴某略尽地主之谊 。”

孟九安直接拒绝了：“不了，案子要紧，我们回去还得梳理梳理。再说老夫人和吴娘子那边还等着吴当家去宽慰呢，您可是任重道远。本官就不打扰了。”

忘了还有这茬，吴印跟着孟九安到大堂门口，拱了拱手：“眼下家中琐事繁多，吴某就不强留大人。有机会一定请大人喝上几杯。”

“吴某送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