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今日也想致仕 第63章 不思量20-开馆

吴家那边答应了开棺验尸，衙门就立刻开始准备必要的东西。

这日用了午饭，孟九安亲自带人赶着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正午日头去了吴家的坟地。

吴家的坟地在城外十里地一片连绵的矮坡上。这片地方地势开阔，依山傍水，城里不少有钱人家坟地都选在此处。

一群人到了地方又爬了三里地的山坡，才终于到了。

吴家的坟地居中是吴家老太爷的坟，竖着高大的墓碑，四周地上都铺着平整的石板，墓前还种着两颗高大的柏树。

按规矩来说，未嫁女死了是不能入娘家祖坟的。但吴家是外来户，祖籍不在平川县，吴家的坟地里也就躺了吴家老太爷一人，算不得祖坟一说。

加上吴印和吴家老夫人都十分宠爱这个未出嫁的二小姐，所以就在离吴老太爷不远处选了一块地安葬了吴秀秀。

应了吴家提出的要求，这事需要保密检验，若是带着棺材招摇过市哪里还保密的了。

所以孟九安直接拍板不将吴秀秀的尸体带回县衙，就地开棺验尸，验完立马埋回去。保证不露一丝风声。

到了地方就直接差人选了一块平坦开阔的地方支起了遮挡的棚子。

避免人多口杂，吴家那边只来了家主吴印和管家王旅。

好好的姑娘埋下去又被起出来，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怕是做了鬼，黄泉路上都得泪洒一路。

衙门这边倒是来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健壮衙役和捕快。

挖坟可是个苦力活，得找几个卖力能干的。

事不宜迟，趁着好时辰，吴印带头给上了一炷香。说了一些为什么要开馆的话语，让吴秀秀泉下有知，保佑他们早日找到凶手，为她报仇雪恨。随后便让开了身子。

其他人也都依次给上了香，然后挥着锄头，开挖。

天公作美，今日阳光明媚还带着凉凉的小风。挖了一会儿就有人热得开始脱衣服，穿着一个背搭子，一身腱子肉被汗浸得油光锃亮的。

坟包修葺用了上好的青砖，衙役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整个棺材给刨了出来。几个大汉用了杠子麻绳，喊着号子把棺材给抬出了土坑。

虽然沾了泥土，依旧能看出棺材是上好的楠木。吴家对这位二小姐如外头说的那般宠爱有加。

棺材给抬到搭好的棚子底下，棺材钉被一个一个翘起。

吴秀秀下葬已快有一月，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袁承德让人都走远些，免得一会儿闻了腐尸的味道。

用笤帚扫干净棺材盖上的泥土，袁承德和顾桥还有蒋春都穿上罩衣，戴上浸了药水的面巾、手套、帽子。

一旁的袁满也戴着面巾，按照袁承德的吩咐点上了干姜艾草，好闻的草木清香飘散，烟雾缭绕。

沉重的棺盖被推开，尸体腐烂的味道一下子就散了出来。

棺材里躺着精心打扮过的吴秀秀，珠钗环佩绣衣罗衫，只不过尸身已高度腐烂完全看不出活着的时候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了。

尸体旁边更是放了不少的陪葬品。有簇新的衣物和昂贵的首饰，甚至还有一只旧了的布偶，瞧着像是女儿家幼时的玩具。

顾桥眼尖，发现里头居然还有时下流行的话本子。

旁边站着准备帮忙的袁满不禁暗叹这可真是疼爱极了。

“满崽儿，干活。”袁承德冲着棺材扬扬下巴。

袁满立刻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驱尸水’往上喷，还把袁承德、蒋春和顾桥从头到脚给喷了一遍。看看还有剩的，往自己身上也喷了喷。

蒋春先上前一步，探头看了眼棺材里，准备帮忙起个尸什么的。

顾桥拉了下他的袖子，摇摇头。

这是，不用起尸的意思？蒋春又退了回去。

“満崽儿，记录。”袁承德又喊了一声。

袁满立马把纸笔拿了出来，盯着自家阿爹。

袁承德扬声道：“死者吴秀秀，年十八，身长六尺八寸。死亡时间约为三月廿十六日子时至寅时。”

这是提前问过的死亡时间。据说前一日戌时三刻还有婢女进屋给吴秀秀送过水，之后便熄灯歇息了，直到第二天早晨卯时再进屋就发现吴秀秀已经死了。

根据尸体死后约莫一个半时辰才会僵硬的时间推断，吴秀秀大约便是子时到寅时这段时间死亡的。

袁承德不懂药理，此行也就是给顾桥打个下手。说完几句基础的情况，就往边上让了位置。

顾桥接手，上前两步站定，板着一张小脸往棺内看去。吴秀秀的皮肉已经腐烂看不出面部呈现的状况，只能抬手捏开她的嘴看了看。接着又执起尸身的手看了指甲状况。

然后顾桥解开尸体的外衣，里衣已经泡在发黑的尸水里看不出颜色。他拿出一双加长的筷子，小心地动着，尽量不碰触尸体，把尸体的里衣掀开，腹腔暴露出来，顾桥用筷子拔了两下，面上一愣，随即看向一旁的袁承德。

袁承德走过去一看，不动声色地朝他点了点头。又朝着外头休息的衙役们看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最后朝孟九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桥点了点头，啥也不说了，拿了一个勺子，直接舀了一勺尸水放到事先加好药物的半杯白水里。

黑色液体入水缓缓散开，而后黑色开始退去，慢慢开始分层，一层淡淡的蓝色油状物浮在了水面，中间的水层透着丝丝红线，有些粉末状的物体沉入水底。

袁满一动不动将顾桥和自家阿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是有了发现，还不好说？

须臾之后顾桥慢慢退开几步，朝着袁承德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

他几步走到外面的空地，脱下罩衣和手套，张口就喊：“满哥，再给我喷点。”

跟着出来的袁满抬手就将刚才没用完的‘驱尸水’往顾桥身上喷。

晾了好一会儿，顾桥才摘下面巾，朝着不远处的孟九安几人喊道：“九哥，来一下。”

远处的孟九安和吴印闻声朝着这边走来。

顾桥也不废话，少有的正经，直接就汇报了结果：“吴二小姐确实喝了不少含有龙前柴胡的汤药，加上她自身身体虚弱，才会不治而亡。”

“并且我在她的血液里发现了雷公藤的成分，药的分量很微弱，还没到致命的量。从表象来看应该是慢慢累积起来的。因为身体死亡，才在指甲表现出来，她的指甲是青紫色的。”

孟九安这会被日头晒得有些晃眼，眯起了眼睛：“雷公藤？”

一旁的吴印接了话：“雷公藤是味药材，味辛、苦、凉，有大毒。主治麻风、湿疹、疥疮肿毒，有祛风除湿、活血通络、消肿止痛之功效。”

顾桥点了点头，认可了吴印的话，又补了一句：“这药材挺常见，很多山上都有。民间多用来杀虫毒老鼠。怕是不好查。”

“也就是说吴二小姐喝的药里被人放了雷公藤，还被换了龙前柴胡。”孟九安转身，看着吴印问道，“吴当家的，你妹子平常吃的药里可配有雷公藤？”

吴印皱着眉摇头：“我妹子平常吃的多是些补身体的药，哪里会有雷公藤这种大毒之物，那不是要她的性命嘛。”

“小翠这贱婢，怕是下了雷公藤又怕被发现，就换了和柴胡外形相似的龙前柴胡来害我妹子。我妹子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要被这般处心积虑想法害她性命。”

吴印狠狠咬牙，目露凶光，不管不顾当着孟九安这县令的面就放了狠话：“我非刨了她的尸体挫骨扬灰不可，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听着吴印的恶言狠语，顾桥抬头看了孟九安一眼：“九哥，此外还有一个发现。”

“什么？”孟九安看向顾桥。

顾桥直接爆了个冷雷：“二小姐怀孕了，快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