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霞光如颜料弥漫在天幕当中,直至一次性胶片相机已经用完,天色渐渐变黑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回到民宿。
梁培郊跟纪淮先走了,乔喻之没有追问情况,一心记挂着段乐。
目光灼灼,让人难以做到忽视。
房卡解除了门禁,在门打开后,段乐就感受自己的手腕被牵握得更紧,廊灯昏暗,乔喻之的脸一半隐藏在大片阴影里面,神情晦朔不明。
他被带了进去,下一秒房门合上,腰背顺势抵在了门板上面,段乐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只是来不及阻止,一个吻比一句话来得更快。
唇瓣相贴,柔软的轻轻碰撞,一小下又一小下的,像两只小动物纯粹的亲密依恋。
要是平时,段乐就会主动回吻,或者更加深入,但是现在不行。他抬起手,抵在彼此的唇前,“先别…”
“嗯。”出乎意料,乔喻之居然同意了。
他克制隐忍地退后一步,呼出了一口气,将房卡插入卡槽。掌心摸索着开关,准备按下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
声音巨大突兀,堪称惊悚片的贴脸杀。
别说乔喻之被吓到,段乐也被吓到了!
更别提,黑漆漆的室内还有忽闪忽闪的微弱光芒,澄黄的颜色,照得后面那张脸有几分扭曲意味。
此时此刻,这张脸的主人皮笑肉不笑,“人怎么可以在关键时刻捅这么大的篓子。”
纪淮沉默了两秒,“我手抖了。”
梁培郊:“……”
太好了,是手抖,这次的生日惊喜计划没救了。
原本的计划是梁培郊捧着蛋糕,唱着生日歌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来,让寿星惊喜连连、感动不已,等寿星许愿完毕,纪淮再开礼炮,将氛围推至顶峰——哈哈,也说了计划是这样,都怪纪淮,拉胯了节奏!
梁培郊狠狠剜了纪淮的一眼。
纪淮默默拿出另一个没用过的礼炮,像个人机一般,蹦出了四个字:“还剩一个。”
听完他们的一言一语,再结合方才的“惊喜”,只能说不愧是戏剧般的开场,乔喻之无语凝噎了几秒,随后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个失误里了。
“你们这几天忙得不见人,是做这些?”乔喻之侧过身,轻轻拉了拉段乐的袖子。
段乐这会儿还是走神中,他还在想,从进门之后乔喻之亲他的声音应该不大吧,梁培郊他们应该没有听到吧。因此乍然听到乔喻之的声音,他愣了片刻,大脑才开始处理接收到的文字。
“嗯…对,这是我第一次给你过生日。”
因此是第一次,还是生日这样的重要日子,段乐并不想就这样被动结束。
按照以往,乔喻之的生日都是由长辈置办的,所谓置办,无非是发个红包订个餐厅,大家聚在一起快快乐乐过完。不过段乐想给乔喻之好好过,至少让乔喻之印象深刻、此生难忘,于是跟梁培郊说了声,梁培郊直接大手一挥,说这事好办。
不知不觉,就办成了这个样子。
梁培郊还征询了乔喻之父母的意见,也是这一茬,没多久段乐就从梁培郊口中听到,乔喻之父母跟自己打了声招呼,说是有空跟乔喻之来家里玩完。
段乐汗流浃背,但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直躲避的。
回到现在,段乐答复之后,一旁端着蛋糕的梁培郊就接了话茬,“某种意义来说,这也是我们第一次正经给你过生日呀~”
乔喻之笑了笑,说也是。
“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纪淮习惯性回答:“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
梁培郊白了他一眼,最红色的一集。
段乐不动声色地将主题拉了回来,“快来许愿吧。”
话音落下,梁培郊就带头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乔喻之生日快乐……”
烛火袅娜,空气中火焰气息夹杂着香甜醇厚的奶油味,浮动的每一颗粒子似乎都沾染了幸福,乔喻之笑意渐渐变浓,忽然也想感慨一句:人不是一座孤岛,情感链接是治愈灵魂的绳索。
朋友虽然不多,站在面前还有一个是自己的男朋友,但乔喻之已经很满足了。
非常满足。
在好听的一阵一阵的生贺歌中,乔喻之缓缓闭上双眼,认真许愿。
大多时候,愿望都被默认为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过往的生日中,乔喻之也都没有认认真真许愿过。因为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想拥有的,也懒得将事情分点给神明,希望得到神明的眷顾。
如今,乔喻之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下身边的段乐。
他希望,段乐一生平平安安,在无数个选择中都能拥有独特的风景。
乔喻之还在心里将个心愿重复读了三遍。
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方才对视的一眼,段乐直觉这个愿望会跟自己有关,到底是什么呢?他好奇,但不问,或许是相信说出来就不灵的说法。
乔喻之再次睁开眼睛,瞳孔倒映着烛光,熠熠发亮,他刚想吹蜡烛,段乐猛地抬手,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先开灯!”
乔喻之被迫撤回了一个动作。
说的也是,如今室内黑漆漆的,没拉开帘子,也没开一盏勉强照明的灯,唯一的光源要是吹灭了,大家两眼一抹黑去找开关的画面未免太狼狈。
不过这句话突然说出口,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甚至是戳到了笑点的存在,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其是乔喻之,笑得最欢。
段乐纳闷,疑惑不解地戳了戳有着迷之笑点的男朋友,“我说的不对吗?”
“很对,我没有别的意思。”乔喻之举起双手,以证清白。
“就是氛围一下子全没了,有些绷不住哈哈哈哈哈。”梁培郊不敢笑得太放肆,万一手中的蛋糕掉了,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从笑点演变为沸点的那种。
朋友的快乐段乐实在不懂,他轻轻摇头,然后过去把灯开了。再回来的时候,今天的寿星终于成功吹灭了蜡烛,并且收获了最热烈的欢呼跟掌声。
梁培郊一个人就是合格的气氛组。
吃蛋糕的时候,梁培郊还想把蛋糕抹乔喻之脸上,跟乔喻之打蛋糕战,要不是纪淮拦住,说打扫很麻烦。
段乐看着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星星闪片的地板,“这个貌似也不好打扫。”
“只能拿手捡了。”乔喻之认同。
现在说打扫太早了,段乐挪开视线,“先不管了。”
为了这次生日,段乐还提前准备了一些小游戏,毫无技术含量,是充满紧张与刺激的——线上四人飞行棋!但是他们没想好惩罚,直到分了生日蛋糕发现还剩下好几块,且大家都表示吃不下去了,于是梁培郊说:“谁输了谁吃一块。”
结果玩了两局下来,梁培郊承认自己是多余了。
乔喻之跟段乐,任意一人输了,他们都互相帮忙着吃完。
他捧着手机,眼神失去光芒,无力靠在了纪淮的肩上,“我感觉自己已经沦落成了小情侣的玩具。”
闻言,段乐不禁弯了弯嘴角,纯粹是被对方的模样逗到了。下一秒,这个位置就被碰了一下,指尖温热,挟带着动物奶油的馥郁气息,甜而不腻。
“这里蹭了一点。”乔喻之帮忙擦拭了一下,很快又收回自己的手,从原本的位置离开,“要喝点水吗?”
“……不要。”段乐摇头。
目睹这一幕,梁培郊“啊”了一声,跟着站了起来,“不行了,我要回房间休息了!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像个大灯泡啊!”
“现在晚了。”纪淮说。
梁培郊睨了他一眼。
纪淮慢吞吞地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我是说时间。”
“那你们现在是要回去了吗?”段乐问了句。
“回吧——好累,但是很开心!”
梁培郊笑了起来,说着话还手舞足蹈起来,“是真的很开心啊,下次生日还一起过吧!”
“好啊。”
……
门从外边合起,他们走之后,偌大的室内只剩下了乔喻之跟段乐。
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面对面,隔着空气目光交汇,段乐攥紧了手指,不禁紧张起来。
“我……其实我…”
“我猜一下,小段同学是不是还给我准备了别的生日礼物呀?”
乔喻之向他走了过来,目光一瞬不移,始终凝视着他,眼角眉梢还有未消隐的笑意。
偏偏这样了,段乐还是有察觉一种危险,仿佛是被谆谆善诱的捕猎者盯上了,而自己毫无对抗手段,不得不退至角落,企图用示弱来讨饶。
乔喻之单手撑住墙,身体微微倾下,离他很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段乐,直到后者不好意思挪开了。
“怎么不说话,是没有吗?”乔喻之朝他伸出手,触及段乐躲避的眼神,声音都带了几分可怜意味。
“没有。”
段乐摇头,在心里建设几番后,不退反进,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并且反手握住了对方的。
“没有?”乔喻之还在演,演得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可怜猫猫头。
段乐承认,自己一下子心软了,他牵着乔喻之,将后者带离了这个地方,没有下一步的隐瞒,“我是说,没有没有。”
“我的中文应该是八级。”乔喻之乖乖跟他走过去。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浴室。
灯色澄黄,抽风机正在运作,沉闷的噪音不可忽视,段乐反客为主,直接将人抵在门前,还没说话,耳根就已经红得滴血。
自上而下的视角,乔喻之看他的脸红反应更加清楚。
乔喻之讶异,难道还真的有礼物啊?是什么礼物?
他还在想着,结果冷不丁就被捧住了脸颊,目光直直迎上对方的视线。
段乐很认真,认真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翕动了几下,疑问句都说出了坚定的陈述句的感觉:“做吗?”
“…?”
乔喻之像是被钟摆狠狠敲击了一下脑子,霎时就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啊?”
“……z?”
做。做吗?
两个字好像被火焰裹挟,灼伤到喉咙,害得他连说都说不出来,在脑海翻搅起来也不利落。乔喻之懵懵的,更多的是被惊喜砸中,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段乐想过乔喻之会发愣,毕竟这人骨子里纯爱至极,但他也没想到发愣时间这么久。暧昧的氛围都因此凝滞了,而段乐鼓起来的勇气也像是耗电一般,慢慢降了一格,“乔喻之,你……”
一句话没说完,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将喉舌捆绑,段乐吓了一跳,心脏都错拍了一瞬。乔喻之把他抱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更是带着小心翼翼,“你考虑好了吗?这个礼物很特别,但也很珍重。”
“咳…哦,既然珍重,那你是不是要好好对待?”
“没有人能忍住不好好对待小段同学。”
得到了许可,乔喻之也就没忍住凑近,亲了亲他的嘴唇。
虽然很高兴,但是亲吻仍然那么轻盈,仿佛在触碰易碎的无价之宝。
每一次亲吻落下之前,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始终凝视对方,确认一下,才能触碰一下。在得到想要的反应,这个动作的相隔时间不由自主又缩短一些,愈发缠绵。
落在段乐的眼里,他只觉得乔喻之像极了某一只小心翼翼试探的小动物。小动物没有语言中枢,爱意的表达方式往往直白坦诚,天然向外释放,明确落在行为方面。
乔喻之把爱分享给他,从爱流向他。
被具象化的情感联结击中,段乐不再克制着靠近。
身体犹如千万座的火山覆雪,被巨大的力量纳入对方的领地,冰与火的双重感受在四肢百骸旷日持久。
声音无法消化过度的爱,湿漉漉的,被灯光剥开在视野之中。
那些更沉重的东西,在深夜中汲取养分,紧一阵缓一阵,不断递进。
段乐看到忽明忽暗的光晕摇摇欲坠,一次偶然的尝试,像暴雨彻底钉入身体,气息再度深刻交融。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频率,愈来愈急促,无法平缓甚至是只能通过流泪的方式去宣泄。
“慢一点…”
再慢一点……
落下的吻回应他的话语,所有的一切宛若寂静长夜里吹来的微风,从汹涌回归到了绵长的柔和。
再到了后来,他把自己埋入乔喻之的胸膛,眼睛潋滟水光,清冷之中多了几分难言的冶艳,“我现在好一点了,你可以不用忍的那么辛苦。”
“可以吗?”
“可以。”
段乐到底还是低估了乔喻之的实力,以为最开始的已经是九分的程度,原来才是六分。更别提,自己的主动权还在一次次试探中逐渐转移到了对方手中,迷迷糊糊间,被不同的姿势磨成一滩水,连抬手指的气力都没有了。
偏偏乔喻之总是喜欢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不给回应就咬耳垂,舔舐唇瓣,延长某些动作的时间,又缠人又磨人的,弄得段乐都失去了脾气,予取予求。
被温温柔柔缠着无条件配合。
被对方直观的漂亮面容勾得再来一次,
还被亲着哄着说了这样那样的话。
而太听乔喻之的话,就会变成乔喻之的玩具。
段乐那会儿还不知道,等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
比想象中的要酸痛无比。
段乐醒了之后,睁眼看着天花板,觉得浑身骨头都被拆解了,于是他一点也不想动,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让他动弹。
与之相反,乔喻之倒是一副神清气爽,且能够在楼下跑三次八百米的感觉。
——区别好大。
大到段乐都没忍住用幽幽的目光盯着某人。
乔喻之心情很好,俯身对着他的嘴巴就是吧唧一口,“早上好,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
“哼。”段乐挤出一道气音。
“‘哼’是什么意思?小段同学,不可以告诉我吗?”乔喻之眨巴眨巴眼睛。
听这句话,再看看这个神情,段乐决心推翻乔喻之是小动物的念头,现在怎么琢磨都像白莲花。他伸出手,扯了扯“白莲花”的隽美脸蛋,意在泄愤,力道却一点也不大。
“昨晚我说停下,你明明答应我停下来的。”
乔喻之握住他的手,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我停了。”
“一秒也算停?”
乔喻之面不改色。
段乐收回自己的手,又哼了一声,像一只炸毛的兔子。
乔喻之觉得好可爱,没忍住用手呼噜呼噜他的脑袋,“好啦,别生气了,是我的错,下次不会这样了,可以吗?”
“我也不是说你有错,就是……就是你有时候可以听听我的话。”
“好好好,我没错,那小段同学身体有哪些不舒服的吗?”
段乐沉默了几秒,眼神默默飘开,连声音都小了几分,“腰…”
“嗯,还有吗?”
“腿。”
“还有吗?”
“你是不是都知道,就想听我说。”
乔喻之霎时举起双手,“冤枉啊。”
段乐发出了今天第三次“哼”声。
乔喻之在心里不合时宜地想:他们家的兔子很特别,喜欢哼唧哼唧的叫。
不过他没敢跟段乐说,不然段乐更加生气哼哼了。
【乔喻之握住他的手,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写这个的时候,脑海蹦出了一个画面:跟出乙游男主的coser老师的互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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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太听乔喻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