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了。
都说事不过三,许尘告诉自己到此为止,却有了之后的第四第五次。说不准还有第六第七次,想到此处万念俱灰。
走投无路之际来到这片乐土,以为就此翻身。
想当初有两个愿望,其一发挥写作才能,其二携爱人共白头。不差了,完成了一个,五十分到手,后一个差到极处,两两相抵,一切归零。
“无论如何,我最爱的人是你不就完了。”曹曹百般不耐烦:“你是我老婆,还要怎样?”
“为此我深感荣幸。”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知道今非昔比,大家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为什么不能体谅?”
她冷笑,不宽怀大度的女人活该休了。
承认正宫地位,那是给你脸。人家可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同甘共苦的情义怎能忘却,不过是身不由己,享誉国际的艺术大师与崇拜者进行全方位交流。大惊小鬼,不成体统。
捉奸次数多了,她已心灰意冷,他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害怕就此失去。
说起来还是她不懂事,功成名就了,还热衷于鸡蛋里挑骨头,不知给彼此留点体面。
“别闹了,好吗?明天有个展,结束还有合作要谈。”
“分道扬镳吧。”
“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别墅住一阵子?我们放下手上的事,放一个长假,正好多陪陪你。”
“手续交给律师办。”她认真注视:“我累了。”
“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到底因为什么?”他从凌乱的床上跳起来,左顾右盼,荒诞地笑:“小题大做,你会后悔!”
为什么呢,与一世寂寂无名比起来,更不能容忍爱人的背叛。从前一无所有,但拥有彼此。
换成她出轨,他就不会撕心裂肺,男人是顾全大局的专家。
高下立判。
“保重。”
他突然蹿过去,失神地哀求:“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付出这么大代价。你去哪儿……我们已经无家可归。”
“让我无家可归的是你。”
“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吗?”
“你是为你自己。”
“也是为了你。”他轻身笑道:“是啊,你不同意,可你别忘了,和我一起毁尸灭迹的也是你。”
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半晌她虚弱地:“我是为我自己吗?”
“你做了,回不去了,没有退路。”
她彻底虚脱,软绵绵滑坐在地,喘息都难。
做了就是做了,嘴上说着不行,不还是积极帮着掩埋尸体,至于是不是出自本意,不在考虑范围。
亲密如曹曹的逻辑也是不信爱情大过天,何况别人。感情不是他们的人生标尺,男人永远不懂。
只有女人这种生物,会在某一瞬间放弃自我意识做完全的牺牲,男人们不愿深究,最深不过分析动机衡量回报。
女人却只一句,因为我爱他。
作家许尘发表最新作品,题材十分新颖,从未涉及过的幻想类型,情节引人入胜,反响空前。
作家在后记中说,如你有更加颠覆认知的离奇故事,请与我分享。
有位元先生提供的故事更加曲折离奇,更加匪夷所思,似乎出自一脉,只是枝节各有不同,经过多次沟通,许尘决定与他见面。
元度示意她不必讲述事情经过:“你的事,我都知道。我们都是受害者。”
“我只是想,会不会还有人与我有着相同经历,个人力量有限,说不定有人像我一样也在寻找出路。”
“是回家的路。”
她一怔,陷入沉思。
“不甘心?”
“毕生理想,也是努力所得,我认为缺的只是机会。”
“那个人只是提供机会。”
她失神地点头:“是啊,人经不起撩拨,只是一点水分,罪恶的种子就要发芽。这段时间我常自问,难道所有渴望成功的人都会不择手段?堕落,终究只是一部分人。没有借口,没有苦衷。”
“事到如今应当设法挽救。”
“除了忏悔,我还能做什么,尽管吩咐。”
“时机未到,忘记今天的谈话,需要时我不会客气。”元度喝一口咖啡,欣赏窗外街景:“白阳一定还会找你。”
许尘端起杯子,难得有闲心听一会儿音乐:“元先生,你很令人安心。”
他笑了笑。
“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是说,让人愿意选择相信,陌生但没有隔阂。”她顿了顿:“曹曹也曾让我……后来最美好和最可怕的事情都发生在我们身上。元先生,你有一个例外的人吗?为这个人无限妥协,同时生出无限勇气。”
眼前浮现出一个高大女人的样貌,姜辛现在还好吗?对她来说,他是例外吗?元度选择不去想。
又不是毕业论文,非要准备充分,逻辑严密,表述清楚。
“作家思想深刻,我等俗人只晓得以心换心,别人怎样对我,我便怎样回馈,不占便宜也不吃亏。”
“都说女人是条狗,谁对她好跟谁走。在我看来人都是没有爱情的,谁对他好,时间长了就跟谁走。曹曹或许觉得,他为我杀人,与之相比玩玩女人又算什么呢?”
他但笑不语。
“太久没有倾诉,我说的太多了。”许尘起身告辞。
“机会不会一直出现,也不会一直不出现。拜读过您的作品,出名是早晚的事,与所处世界无关。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许尘哽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