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我是说你们完全不一样,受过情伤的人不想在一个坑里挣扎两次,很难理解吗?”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感情生活,她浮想联翩:“是被调走了,还是你移情别恋了,还是她另有所爱了?”
“不过是从陌生到熟悉,又从熟悉到陌生的故事。”他沉默一会儿:“一对男女,除了生离死别,不外如是。”
也不知道那个坑是什么样子,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姜辛默默对比,自己高大健硕,喜动不喜静,爱吃不爱笑,前女友极有可能是个娇小妩媚型,文静优雅,笑靥如花,总之是个正常女人咯。
日久生情这种事确实讨厌,元度这根老油条都中招,可见润物细无声式的相处最可怕,不得不防。
他百无聊赖地以手枕头:“所以啊,一念之差,现在因祸得福,落难时有个落脚之处。”
有空感慨不如想想如何摆脱嫌疑,她仔细想过,自保为首,只能暗访,等风声过去一起行动。他不愿说出内情,定有他的理由,不必追问,她做他保镖就好。
那个在逃的白阳,应是同一案件中的关键人物,抓他如能自证清白最好,不能则弃,最重要的是撇清关系,还元度一个自由身。
“睡吧,四小时后出发。”
“去哪?”
“回家。”他淡淡地:“我家。”
“你不早说?”讨厌,白白计划许多,一棍子打乱了,忽然兴奋起来,一声欢呼:“我收拾行李。”
元度看着她收拾背包,带了些看不懂的东西,大抵是精巧的贴身武器之类,以及一套随身衣物,包里还有一点空隙,她想了想,开衣柜门,取出一套男性衣裤,这下满满当当,甚是满意。
他的心一下子空了:“这是什么?”
她抬头看他一眼,不答。
小屋里明明没有男性生活痕迹,小丫头何时交了男友,自己竟不知情?若有所失一会儿,才意识到贸然发问不太礼貌,个人**没义务向谁解释,自是闹了个没脸,讪讪躺下,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不知多久,她轻声:“你们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世界永远大同小异,我与你们有区别吗?”
“唔,说不定能遇上另一个我,说真的,没有人不想看看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她略显惆怅:“也许是个温柔的女孩,有我所没有的一切,如有遗憾,说不定全部在她身上补齐,想想就很向往……”
他默不作声。
“不过还是算了,不看更好对吧?不知道也就罢了,真瞧见了,万一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多失望,万一是又不能交换,更加念念不忘了,虽然没有得到过,却好像失去什么似的。”
他忽然沉声:“你也这么想……”
“是个人都这么想。”
“倘若有可能,你们能交换呢?”
“我乐意别人还不乐意呢!”她乐不可支:“这问题有趣,又傻得很。再者说过得好好的,万一那人还不如我,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谁愿意冒险去赌。”
元度暗自点头,人之常情,其实没那么复杂,是他想复杂了。白阳的动机很明确,开启中间门,放人入境,为满足私欲不择手段。作案越多越是肆无忌惮,连续多起类似事件,引起总部察觉。本人失联失踪,自然下令追捕。
天方破晓,他们上路。
踏入陌生世界的大门,姜辛开始感谢临行前元度让她多加一件长厚冬衣。一个正值盛夏,一个冰天雪地。两个世界的季节完全相反,但愿食物上不要大相径庭才好,她接受不了奇怪的食材。
“我原以为文明进程差不多少,至少你与我们无异,没想到……我们至少落后三十年。”
“曾经落后一百年。”
“啊?落后没有挨打,真是奇迹。”
“是比你们。”他笑了笑:“时间宽松,难得来一趟,不尝尝美食岂不白来。”
她点头不迭。
吃罢早饭,元度笑问:“有何评价。”
“味道不差,可也……”她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用词:“食物就是食物,只是充饥。”
“科技发达的必然结果。”
毫无特点,千篇一律,除了标准化流程化的味道吃不出其他。对吃货而言,食物不仅是食物。
不是难吃,是失望。
“这么快就想家了?”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她哈欠连天:“迫不及待想回那个相对多姿多彩的世界,以前也抱怨它无聊乏味。”
“是人类生活单调,便觉一切无趣。世界永远丰富多彩,呈现想象不出的多样性。”
“人生导师。”
察觉出对方的揶揄,他笑而不语。
“说什么都很有道理的样子。”她点头不止,若有所思:“有时候恨不得拿一支录音笔,记性差真要命。”
呵,他又想复杂了,她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崇拜吧。
顺着林荫大道漫无目的地走,雪已止住,树枝又压弯了些。天寒地冻,行人匆匆,只有他们是悠然的。
大路转小路,绕过围墙,几排式样复古的小楼,白雪皑皑中绿意盎然。姜辛十分喜欢这配色,灰与绿的屋顶与墙,厚而不重,不知为何很有好感。
她哼着曲子:“你知道吗?小说里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形容他们似曾相识。喜欢一片景致也是,仿佛什么时候来过,还能回忆起上一次的开心似的。”
靠近其中一栋,他凝视地上的车轮印,突然面色凝重:“你一脚可以踹开门吗?”
“原则上可以,没有绝对把握。”
亲眼看过她练格斗,他知道只是不在熟悉的世界而缺少自信,正要鼓励,见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团登山绳。
好吧,大王英明。
她几乎不费力气,爬到指定的那层,往里张望片刻,发出一声惊呼,踹碎玻璃,飞身跃入。
“锐器割喉。”元度附身察看地上的男子,双眉紧皱:“车印半天前留下,被雪覆盖一半,还是来晚了。”
“他是能帮你破案的人吗?”姜辛环顾四周,这是一所秘密基地,只是伪装成普通办事处的样子:“目标是杀人,设备未遭破坏。有反抗,但不激烈,看来实力悬殊,对方手法干净利落。”
“对不起,我现在……你能找找其他线索吗?”
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情绪,短暂的震惊后伤感一阵阵袭来,蹲在地上起身都难。她轻轻拍肩,说声交给我,开始细致的搜寻。
既然是办公处,自然信息交汇,一个人这样被灭口,说明做了什么对方不能容忍之事,那么他是正在做,还是做完了?没找到私人电脑,通讯工具也失踪,极有可能被人拿走。对呀,元度没有收到他的消息,那自是这人掌握了什么情况,却没来得及发出。
中央控制设备太大,凶手搬不走,试图打开,居然真开了,和她平时用的系统如出一辙。这一发现有点颠覆认知,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技术依赖嘛,落后的世界明显要受制于人,没办法的事。
“密码。”她回过头,顺便偷瞄他掉泪的样子,倒是头回见,哭得这么压抑。
他抹了把脸,艰难地起来操作。她下意识避开,倒没什么不爽。世间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何况不同阵营。
“心理诊所。”元度用手指出一处地图标注的地方:“发加密文件的是我前同事,虽然不再共事,发现异常还是通过这种方式告知元旭。”
她看一眼死者:“他姓元?”
“我弟。”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般宽慰已不顶用。
“不在一起长大,没什么感情。”他淡淡地:“速去诊所,我不想再看到尸体。”
简单收拾一下,重新出发,心情已是大不一样。马不停蹄地赶到位于商业区的私人诊所,等候区人满为患,护士抱歉地通知今天已经不能安排,还请预约。
“为什么生意这么好。”姜辛吐舌:“我以为经济发达至少快乐不是稀罕物。”
“快乐在哪里都是稀罕物。”元度还沉浸在丧弟之痛中,鼻音很重:“张医生名声在外,不重虚名,自愿窝在不起眼的小地方。他过去的理想就是行医治病,入我们这行是父辈的意志。”
“那他得偿所愿。你呢?”
“我没有理想,与父母兄弟分隔两地。我在大伯家长大,伯父早逝,伯母待我很好,有机会带你见见她,六十岁的人了,还爱舞刀弄枪。”他顿了顿:“像你。”
“保护男人是女人的天职。”她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