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来世 第20章 第020章

郭呤的目光只在香炉上停留一瞬，立即被它两侧的盘碟吸引住。

圆滚滚的苹果，精心摆盘的精致糕点，最最吸引她的是那一盘虽已冷硬仍透着肉香的烤乳猪。

哧溜。郭呤猛吸一口，目光粘在烤乳猪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一瞬不瞬地盯着案几上的食物，郭呤后退几步，后腿用力蹬，前爪碰到了案几。

差一点。郭呤龇牙。她又向后撤，利用冲力再次向上发力，可惜还是差了点。

可恶，放那么高，就不能让我吃一口吗？食物摆在眼前却够不到的痛苦只有饿极了的人才能体会，郭呤满心满眼都是那盘烤乳猪，双眼都直了。

又试了几次，最好的一次爪子触碰到案几面，却是立不住。郭呤围着案几转，心尖上爬满蚂蚁，挠的她心痒难耐。

都找着了，绝无可能空手而归。郭呤按下性子，强行将注意力从食物上移开，她需要垫高的工具。

扫视一圈空旷的宫室内，郭呤低着头嗅了嗅，食物的香气中混杂的极淡的陌生体味。

循着那丝气味绕道案几后，郭呤双眼放光，数个蒲团叠放在一处，有一米来高。

咬住一个蒲团绕到案几下，连续叼了三个，高度大约提升了三四十公分，郭呤活动发酸的嘴角准备再冲刺。

柔软的蒲团踏上去后向下凹陷，但已足够让郭呤借此跃上案几。

啪嗒的响声让她的兴奋戛然而止，郭呤僵在原地，尾巴上的毛都炸开。

耳朵转向大门，仔细倾听门外的动静。确定没有惊动这里的内监，郭呤这才松口气，将目光移到一侧。

被她撞倒的是一面一尺多高，云纹金边红漆的木牌。在抬眼，其上相似的木牌密密麻麻摆了十几座。

怎么看起来像是祠堂？郭呤斜睨这些木牌，上面的文字她认不得，但越看越觉得这是牌位。

不会这么巧吧？她心中嘀咕，身上像被虫爬过般一抖，升起退却之心。

郭呤虽是生长于红旗下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但对于这种祖宗传承下来的精神文化，她一直抱着敬畏心。如今又被送来这个地方，更是不敢造次。

但是，眼角余光瞥见盘中的烤乳猪，郭呤咽下口水，心道。这是皇宫，这些牌位定是皇家的人。便是我不吃，小孩也饿着呢，他可是皇家的人。老祖宗给饿肚子的孙儿一点子食物也算是爱护后辈吧。

郭呤水灵灵地将自己说服，又默念几句道歉后，便觉理直气壮，张嘴咬住盘中的烤乳猪。

肉质发硬，香味也不够浓郁。心中如此评价，啃咬的速度却非常快，郭呤咬下一大块吞下，肉丝嵌入牙缝中，让她不太舒服。

狼吞虎咽地吃下半个烤乳猪，郭呤进食的速度才慢下来。也还行，不过没有五香肉丸香，她叼起身后的糕点一口吞下，肚腹彻底充实。

将案几上除了水果及剩下的半个烤乳猪外的所有食物风卷残云般吞入肚中，郭呤打个饱嗝，眼皮变得沉重。

眼下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小孩还等着投喂呢。郭呤甩甩头，驱走吃饱后的生理困顿，提起精神，咬住另半边烤乳猪，轻松跃下案几。

回头看一眼被弄乱的牌位和案几，郭呤心中又默念一声抱歉后，来到门边，此时天已彻底变暗。

贴在门边静听，确定门外无人，郭呤用身子一侧小心推门。轻微的吱呀声在耳边响起，她挺直身躯。

回去的路异常顺利，叼着半边烤乳猪，郭呤跑到小孩身侧，甩动尾巴拍打棉被。

其实不用她提醒，小孩在郭呤走进宫室内就察觉到，睁着一双墨绿的眸子盯着入口的方向。

小孩嗅到肉香，呜呜啊啊地欢叫，双手摸索来。

郭呤将烤乳猪递到小孩的手中，摸到食物的小孩一惊又喜，凑到嘴边时生生停下，试图撕扯掰断。

我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郭呤用头将小孩手中的食物顶到他嘴边，如此两次，小孩明白了。

小孩到底没有郭呤能吃，这半边烤乳猪只吃了一半，剩下来的在确定郭呤不吃后，小心地收在一旁，留着明日吃。

忙活一天，郭呤累极了。打着呵欠钻入棉被，被小孩揽入怀中，郭呤趴在小孩肩上眯起眼睛，不一会便睡着了。

小小的手摸着毛茸茸的背脊，吃饱的小孩头一点一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缓。

相比于破败宫室内的小小温馨，祧庙简直乱成一锅粥。

祧庙守夜内监发现供奉皇家先祖牌位的殿门未关，走过去拉上正待上锁，又不放心地拉开。

昏黄的宫灯照现了殿内的凌乱，内监白了脸，案几正前方供奉穆宗的牌位倒了，案上也是一片狼藉。

内监腿软几乎跌坐地上，抓着门边才没滑倒，他颤抖着唇想要开口，却只发出呵呵的声响。

他完了。内监的双眼发直，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缓了好一阵他才攒了些力气，抖着腿跑去寻神宫监。

这几日外面禁得郭呤都不敢出去找吃的，来往的内监一队队在宫内寻摸，郭呤隐约猜到是她偷烤乳猪时闯的祸，只得加紧尾巴灰溜溜的缩回宫室。

那半边烤乳猪郭呤和小孩省着吃了五日，他们将骨头都嚼碎吞下，一点没浪费。

但食物总有吃完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只有半边的半边烤乳猪，又饿了三日，郭呤实在是挨不住饿，鼓起胆子再次外出，她想已过了七八日，宫中的那阵风差不多也该散了。

事情却没有她想的那么乐观，这次郭呤是真闯下大祸，那一日看守的内监全部被杖毙，神宫监挨了板子被撤职。

祖宗牌位有失乃是大损，往历害里说是帝王德行有亏才导致祧庙不宁，皇帝雷霆之怒限期严查。郭呤留下的油脚印成了关键证据，整个皇宫都在搜寻野狗的踪迹。

也是郭呤机警头一日见事不妙窝在偏僻的宫室八日，皇宫外的地都被犁了一遍，还真打死了几只野猫，只是真犯还未寻到。

御膳房也差点遭了殃，许多内监宫人都知此处养过一只狗，曹怀玉一口咬定狗早被打死处理。

此事关系重大，御膳房上下口径一致，曹怀玉身后有人，被申斥后也就暂且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