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来世 第14章 第014章

回到御膳房，趴在床上，郭呤决定将小孩抛诸脑后，她算得上仁至义尽，既然对方烧退醒了，她也该功成身退。

徐灵又忙到很晚才会寝室，同伴们已睡下，他轻手轻脚地进屋，摸到被子外的阿花终于安心。

揉着软乎乎的肉垫，徐灵满足地闭上眼。等他呼吸平稳后，郭呤将爪子从他手中抽出，怪别扭的。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自诩掌握规则的郭呤成日在皇宫内撒欢，在花丛中追逐蝴蝶时偶尔也会想起偏僻颓败宫室里的小孩，然而立马就会被飞舞的蝴蝶吸引，跳跃扑咬，玩得忘我。

两个内监从远处走来，郭呤粗喘着停在草木间，眼看蝴蝶在空中打个旋后飞高，心想下次一定不让它飞走。

“你胆子也太大了，齐公公面前也敢露出那样的神色，小心他回来后整治你。”高瘦的内监用肘推了推他的同伴，压低声音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小殿下太可怜了，怎么着也是个皇子，如此对待他岂不是大不敬。”沉默片刻，矮个的内监叹口气，说道。

“那小子算什么哪门子的殿下，陛下都未给他序齿，贱命一条罢了。你可别犯傻，得罪齐公公有你好受的。”高瘦内监说起那小子时满口不屑，但对他的同伴还是有几分香火情。

“我晓得，多谢你，以后必不会再带出来。”矮个内监说这话时声音闷闷。

郭呤两只眼集中到一处，盯着鼻尖上那搓着细小前肢耀武扬威的蝴蝶，一双耳朵却都转向两个内监走过的方向。

脚步声彻底远去郭呤的耳朵还那么侧着，怎么听起来那么像那小孩？他不会又挨打了吧？

萍水相逢，那小孩还一脸凶相，醒着时哪怕身体虚弱也一副要和她干架的架势，让郭呤的同情心很难持久。

但似乎小孩又挨打了，那小可怜虽忘恩负义地凶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要不，再去看一看？

舌头一卷黏住鼻尖上的蝴蝶，走神的郭呤嚼吧着吞了下去。

醒过神的郭呤哕了几口，口中的怪味却久久不消。

走到洞口，郭呤刻意停下脚步，耸着鼻子闻了闻，极淡的血腥气，是先前留下的。

很好，小孩应该没有再挨打。来都来了，郭呤钻进洞口，钻出来时她差点被恶心吐了。

小孩趴在地上，正埋头吃洒到地面、散发馊味的食物。郭呤震惊了，人怎么可以这样？

一般来说郭呤现在使用的身体走路是不会发出脚步声的，可在她走到距离小孩身后三两米时，小孩猛地转过头，对着她龇牙。

郭呤好笑又好气，小孩的嘴边一圈以及鼻子上都糊了一圈黏糊糊地食物残渣，样子很滑稽。难道她还会和他抢地上这些吃的吗？

一股无法言语的情绪涌上心头，都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更何况是被洒在地上的馊了的食物。郭呤的心渐渐沉重，他不该被这样对待。

眼下小孩将郭呤视为争食者，对她充满敌意。郭呤也无法开口让他不要吃地上的食物，不仅是人的尊严，还会带来疾病。

但这一刻，她无师自明，小孩是真饿了，这或许是她给她吃过杂粮团后第一次吃到的食物。人在在生存危机面前，许多东西是可以抛弃的。

郭呤小时候是穷苦过的，最惨的时候父母没有收入，三餐都是粥和咸菜，饿的她差点长成了大头娃娃。

这也是她为何哪怕不喜欢，也会将公司食堂配给的食物全部吃完的缘故，肚子空空的感觉没饿过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小孩见郭呤似乎没有上前争食的意图，爬到另一侧，将身子俯低继续吃，那双墨绿的双眸却始终紧盯着她。

只要她胆敢再向前跨一步，郭呤相信小孩绝对会扑上来与她殊死搏斗。

地面的食物被小孩吃完，他坐在地上，对郭呤的敌意降低许多。等她转身离开时，小孩眯着眼瞥一眼后就不再关注了。

心情沉重的回到御膳房，徐灵给她留的食物也不香了。看着碗中分量扎实的杂粮团，郭呤重重叹口气。

“阿花，怎么不吃东西，生病了吗？”送过晚膳回来的徐灵给郭呤送食物，发现中午的杂粮团还在碗里，寻到她跟前。

徐灵身上散发着五香肉丸的香气，原本心情低落没有食欲的郭呤肚子咕咕响，她饿了。

拱了拱徐灵的手，咬住他摊开手掌中的肉丸，咽下后意犹未尽的郭呤又舔了舔徐灵手心沾染的油脂，感觉更饿了。

将头埋进碗中啃咬失去香气的杂粮团，郭呤心中暗下决定，从明日起省下一口吃的给小孩送过去。

又一次出现在小孩面前时，靠墙角坐着的他只掀开眼皮扫了她一眼后又闭上了，无需守护食物又或是昨日他已吃过，对于郭呤的出现反应平平。

但当郭呤将留在洞口的碗叼到小孩面前，小孩的整个气势又变了。他先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在郭呤要表现出善意放松小孩的警惕时，小孩陡然从墙角跳起，用郭呤目瞪口呆的速度抓住碗中的的杂粮团。

小孩将手中的食物往嘴里塞，眼睛始终盯着她，右手配合着双腿往后退。在木碗停止转动前，杂粮团已被小孩咽下，他又缩回墙角。

郭呤抬腿向前走时，小孩警惕地看她一眼，她心里发毛，快速叼回碗跑了。跑出洞口许久，夹紧的尾巴才放松，自然垂落。

有了前一次送食打底，翌日郭呤再带吃的来时，小孩虽还如之前那般迅速夺食吃下，但她能感觉出小孩对她的敌意没有先前那么重了。

等到花间翩翩起舞的蝴蝶变成刺目阳光下的蝉鸣，郭呤已可以趴在小孩身边，躲在树荫下一同乘凉了。

郭呤打着盹，小孩朝她叫了一声。

眼皮掀开一角，郭呤无语地看着小孩，小孩又叫了一声，随即抬头。

郭呤懒懒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只麻雀落在树梢上，转动着小脑袋看向远处。

她明白了小孩的意思，这是又想吃麻雀了。她却不想理会，将头转过去表明态度。

小孩又连续朝她急促地叫了几声，郭呤烦死了。你倒是说人话呀，狗叫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