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归途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方起政这伤好得挺快，两周之后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我扶着他出去，天气是真的好，碧空万里，阳光明媚，医院的花园里一派秋日的景象，树叶已然变了色，迎着柔和温暖的风，思绪飞得很远。

忽然一道阴影突然覆下，只是蜻蜓点水，很快就分开了。

“方起政，你干什么？这里是外面！”我用手背擦了擦嘴。

“你的意思是，不在外面就可以？”方起政笑着说。

要不是怕他回不去，我真想把他扔这里不管。

也许是我的表情有些阴沉，方起政找补似地说了一句：“你刚才的表情很可爱。”

可爱？真是不懂他怎么理解这个词。我眼皮猛地跳了两下，“我可以告诉你，我中午吃了香菜吗？”

他却笑了起来，使劲揉乱了我的头发，“更可爱了。”

我眼皮又狠狠地跳了两下，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踏碎落叶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护工走了过来，“方先生，有您的电话……”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她急忙转身快步离开，“抱歉！”

方起政说有急事要去公司一趟，我打电话叫来方家司机接他，担心他的情况，跟着前去。

方氏集团的总部，三十多层的商业大厦，整面的玻璃墙镶嵌着，阳光下仰望几乎要为之折腰倾倒，炫目的反光从头到尾闪烁着。

我看着阳光下这栋金光闪闪的建筑，有一瞬间的头晕眼花。

“没事吧，笑林？”方起政反倒扶了一下我，我摇了摇头。

东奔西跑一番，坐上方家的车、即将回医院时，我感觉天旋地转，仰躺在车后座上，试图平复心跳和体温，脑子空空的，看什么都在旋转。

窗外白花花的阳光随着车子的前行就像闪帧的电影，我无力地闭上眼……

车开到医院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医生拿出体温计一量，体温果然有点高。

我吃了药，拜托医生临时开一个病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之中，感觉有人拿手探了探我烧烫的额头，似乎说了什么话。

我睁开眼，就对上方起政的脸，他笑了笑，“你醒了吗？”

我点点头，一觉醒来，却觉得四肢无力，浑身都酸软，哪哪都不舒服。

“要不打瓶吊水，等你彻底好了。”他也不等我回答，就按下呼叫铃。

我瞅着外头人来人往，慢镜头似的，阳光从窗口漏下来，折射出七种颜色的晕。

几个医生和护士过来，和方起政说着话，好似他才是病人。

我太晕了，才刚睡醒，头重得抬不起来，转动脖子看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病房，许多病情相似的轻症病人挤在一起。

隔壁床躺着一个文弱瘦高的青年，他闭着眼，应当是睡着了。身边也没个亲朋看护，手吊在床栏边挂水，但都快回血了也没人帮叫护士。

我抬手指了指，旁边一个护士立刻过去帮他换吊瓶。

看着那个青年，我心底突然有什么情绪翻涌得厉害。

如果给孤独分等级，一个人看病是第十级，那么一个人在医院打吊瓶呢？

意外接到二哥杨骁海订婚的消息，我赶回去一趟。

原本方起政也接到了请柬，可是因为他的伤还没彻底痊愈，不太方便。

杨家老宅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坐车一个多小时，才能依稀瞧见一栋建筑物。

建筑整体是古典风格的，庭园不大，草地茵茵，中央建了古罗马圆环喷泉，喷泉是大理石砌成，水池表面平静偃旗息鼓，偶有风过，一池清水微微荡漾出波纹。

车停在门口，司机率先下车拉开后车门，我有些拘束地整了整袖子，这才下了车。

我推门步入，站定一望，头顶高悬着枝型水晶吊灯，光影璀璨。

天色还没黑下去，大宅内早就灯火通明，人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我有些不适应这种场合，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没过多久，一阵嘈杂声陆续传来，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订婚快乐”、“百年好合”，纷乱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我抬头瞧见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走入大厅里。

“笑林，好久不见！”一个穿着条纹西装的青年走过来，“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查过杨家的资料，见过他的照片，他是我的大哥杨孝宇。

“既然来了，去跟骁海打声招呼吧！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是亲兄弟没有隔夜仇，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杨孝宇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失忆前的我到底跟这位二哥有什么恩怨。

我望了一眼，恰巧看到人群的中心，是杨骁海和他的未婚妻，与周围的人谈笑风生。

这种世家大族的生活，当真有那么好？

杨骁海一身西装，可表情有些不耐烦，倒是他的那位未婚妻穿着晚礼服，打扮得格外靓丽，容光焕发，笑意盈盈。

“订婚快乐！”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笑笑地说出这么一句。

杨骁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瞬，表情微顿，最终勉强地点头应了一声，眼神中却带上了些许令人不适的锋芒。

我明白自己不受欢迎，径自走到角落，有人拿了两杯高脚香槟杯走到我的身旁。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秦一封。

“抱歉，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你居然都不记得了。”秦一封沉思了一下，扬起嘴角，“也好，重新开始也好。那你现在还打算离开方家么？”

那杯酒入口甘芳，沁甜醇厚，我沉默着将一杯都喝尽了，放下杯子，“我现在不能离开。”

气氛僵硬了片刻，秦一封耸了耸肩，“阿笑，我也后悔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后悔我当初慢了一步，如果救了你的人是我，会不会就不一样？”

喝了一杯酒，我有些微微的晕眩，难以抑制的情绪令心口微微发胀，“抱歉，我不值得你这样。”不想对上他的眼神，我稍稍别开视线，“可能我有点醉了，失陪……”

我走到长廊上，一个穿着小礼服的年轻女孩站到我面前，笑得甜蜜可爱，“三哥，我这里有醒酒汤，要不要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