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修罗场 第7章 蹭吃的少宗主

洛川梓其人，苏温询略有耳闻。宗内高层，掌刑部实际掌权者，据传是宗主嫡系师弟，再多的就不是苏温询他平日里能知晓得到的了。

段语念玩着自己手里的坠子，不知怎的有了兴致，开始慢条斯理的给苏温询介绍，说：“他名叫洛川梓，是我父亲的师弟。如果再往前推个几十年的话，他还不像现在这样深入简出。我小师叔年轻的时候，在弟子里很有名望，是他们那一代中最有望成仙的人物之一。要是类比，约莫就是许可钦一类的。如今不做弟子了，就去管理宗内事务了。”

原来在洛川梓最富盛名之时，苏温询还未出生。难怪自己从未见过他。

段语念只说了这些，打了个哈欠，就未再说下去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嫌弃的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灰尘，对苏温询说：“我要洗脸，你去给我打点水来。方才爬墙沾了不少灰。”

苏温询回说好，于是到院里拿起水盆去给段语念接水。段语念洗了洗脸，将脸上的灰尘洗净，瞧着又是那个翩翩如玉的合欢宗少宗主了。苏温询伺候得段语念满意了，只希望他早些走才好，却不想段语念又忽然道：“你可有闻到有什么味道？”

苏温询将水盆放下，也闻了闻，隐约是有一股甜甜腻腻的香味，只是这香味极其淡，不细闻完全闻不出来。

段语念站起身，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似乎想找出香味的来源，他说：“闻着像是......香酥丸子的味道。”

苏温询“啊”了一声，心想，他这鼻子也太灵了些，门窗如此阻隔之下都能闻到厨房之内吃食的香气，该说不愧是修道之人么？苏温询解释说：“大约是我在厨房里蒸的那些吃的，你来之前我正在做晚饭。不过不知是不是香酥丸子，那只是我闲暇时照着书瞎学的，具体该叫什么我也未曾注意。”

段语念自今日放课后一直到现在还未吃任何东西，之前因为精神紧绷而不觉得，现在放松了，倒觉得腹中饥饿。他重新坐到了桌边，而后姿态优雅的等待着。

苏温询不懂段语念的意思，懵懂的看着他。段语念瞧苏温询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也懒得等苏温询开窍了，只好自己开了口道：“我都在这等着了，你不让我尝尝你做的吃的么？”

苏温询听了有些讶异，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段语念会对自己做的食物有兴趣。他道：“我都是自己做了给自己吃，还没人尝过我做的，不会好吃的。”

段语念转了转眼睛，说：“那我就是第一个吃的了？我都不在意了，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还是说，”段语念话风一转，语气转冷，“你是有好东西藏着，不愿意我知道？”

苏温询见段语念都这般说了，再拒绝怕真坐实了自己有心藏私，就往厨房走去。走去厨房的路上他内心忐忑，究竟是否合段语念的口味他也拿不准，毕竟没有有试吃过给过评价。他进到了小厨房，用一个小碟子将那些闷在锅中的吃食盛了起来，端到了段语念的面前。

苏温询放下碟子后，就立在段语念的对面，和他一起看着手中的那道他说的“香酥丸子”。那丸子晶莹剔透，细嫩的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馅肉。闻起来也喷香四溢，有一股淡淡的鲜甜味。段语念在看到那丸子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他用筷子夹起了其中一枚丸子，放入了嘴中。一咬，那汁水就瞬间爆开在了嘴内。继续咬下去，只觉香甜软糯，鲜美异常。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觉得自己曾经那么多年的生活里品尝过许多的山珍海味，都不如这道丸子让他魂牵梦绕，最重要的是，尝起来的时候，会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

苏温询不安的望着段语念。担心他因为难吃而将这食物吐出来，再臭骂他一顿。他看到段语念的脸色竟然有些哀戚，背后一凉，难道已经难吃到让他悲从中来，想要落泪了不成？段语念就用那哀戚的神色，再次夹起了一个丸子放进了嘴里。

一个、两个......

啊，只剩一个了。

看起来不像是讨厌的样子。苏温询的心稍微放下了。

段语念全部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用巾帕擦了擦嘴，缓了一会，收敛了神色，才不咸不淡道：“还行吧，一般，与我往日吃的那些菜肴还是差得远了。”

苏温询虽然得到这般的评价，却不失望。在他看来像段语念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平日里必然吃得都是十分美味的佳肴，他这样的水平哪能入得了段语念的眼？他虽然不喜，但没被评价难以入口已经非常难得了。

他端起那碗碟，准备送回厨房，就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少宗主脸色微红，很不自在的样子，磨磨蹭蹭的看起来有话要讲。

“少宗主？”

段语念没松开他的袖子，而是道：“那个，就是刚刚那个丸子，还有么？”

苏温询想了想，奇怪的问：“是还有些，不过少宗主你不喜欢，我预备晚会自己吃了。”

段语念听到他说“还有些”心情刚好，却又被接了一句“自己吃了”，一下有子着急，抓着苏温询袖子的手也更紧了些，他严肃道：“那丸子虽是一般，但也勉强能饱腹，你就将他们都拿过来，我再尝尝味道。”

苏温询想，已经吃下不少，这味道还没尝清楚？但既然段语念这样说了，他就应下了，左不过几个丸子，今日食材还够，自己再做便是了。苏温询又从厨房，将剩下的丸子都拿了过来，摆在了段语念眼前。段语念着筷，继续吃起了丸子。

苏温询就坐在他对面看他吃，总觉得他似乎并不讨厌这道菜。

很快段语念将一碟丸子全部吃下了肚，他终于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苏温询给他倒了杯茶漱了漱口。

段语念高兴了，终于打算离开了。临走时，苏温询将他送至门外，目送他离去。眼见人走远，他打算关门再去做点吃食填饱肚子，却忽地看见地上有什么物件在月色之下反射着淡淡的银光。

苏温询以为自己眼花了，走近才发现竟然是一个玉坠子。他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只见上面的玉光泽剔透，白润鲜亮，品相连苏温询这种外行都瞧得出是极佳的，定是价值不菲。

他喃喃道：“这不是少宗主方才耍玩的那玉坠子么？”

他猛然抬头，跑出门去想追上段语念，却发现人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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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温询第二日一大早，腿伤还未好，依旧勤勤恳恳的背着他的篓子和镰刀去了后山，他这次还带了些水、食物与治疗刀伤的药草，打算给洞里的男人送去。他不知道男人是否还在，也许已经走了，但他得去瞧瞧。

他上了山后先去了那日男人所在的山洞。他在山洞外站立了一会，想起那日男人用碎石砸出来的洞，没敢贸然进去，只朝着里面轻声问了一句，“你还在吗？是我，我来给你送些草药和食物。”

片刻后，山洞里传出了一道低低的声音，“嗯。”

苏温询闻言，这才进去。男人曲着一只腿，靠着一块大石头，看起来虚弱无力，见苏温询进来了，才勉强抬起了头看向他。苏温询走到他跟前，将药和水从篓子了拿了出来，分别摆在了他跟前，苏温询面露歉意道：“昨日因为我还有急事，于是没能再来看你，抱歉啊，让你一直等我。今天我替你准备了些草药与水，还有些能应急的食物，你一定饿了吧？”

他说完，将放在篓子里的几个包子递了过去。

男人没有接，平静道：“我已辟谷，食物，就不用了。”

苏温询“啊”了一声，将手中的包子又收了回去，他尴尬的笑了笑，说：“这样啊。”他将包子放到了一边，又拿出水来，递了过去，说：“那喝些水吧？”辟谷之人就算不用在食凡尘之物，但总需要喝水。

果然，这下男人没有拒绝，他缓缓的伸出手，要接过苏温询递来的水。却在接到的那一刹那没有拿稳，差点摔到地上。好在苏温询眼疾手快，忙替他扶住了，才避免了一场灾祸的发生。男人说：“我的手，没力气了。”

苏温询拿起水袋，说：“要是你不介意，我喂你。”

男人“嗯”了一声。苏温询将水袋递到男人嘴边，他一饮而尽。清凉的水涌入男人的嘴唇、喉管，让他感到的干涩缓解了许多。男人喝完了水，苏温询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给他上药，苏温询又问：“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么？我来给你上药。”

男人点了点头，苏温询便靠近他，来到了他的身侧。他着手将男人的上衣解开，露出了精壮的上身与有些狰狞的伤口，即便先前已经见过，但苏温询看到之时还是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该有多疼啊。

苏温询准备给他上药，他道：“待会可能会疼，我会小心些。”

男人头靠着石壁，低垂着眼看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苏温询的动作又轻又缓，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草药，向腹部狰狞的伤口抹去。可即便如此，当那药物刺激到伤口时还是让男人条件反射般绷紧了嘴角。苏温询抬头问：“疼吗？”

男人面无表情答道：“疼。”

苏温询本以为男人看起来平静无波，是个就算疼也会逞强不说的，却不想男人会这般直白，一时间将苏温询逗得勾了勾唇角，他只好说：“再忍忍罢，药草沾上伤口的时候，疼痛是难免的。”

药上完了，接下来就是包扎。包扎就容易多了，苏温询也松了口气。他想站起来去拿放在一边的绷带，却因为昨日里连续两次摔到了腿，站起来时还有些趔趄。

“你受伤了。”男人道，是称述事实的语气。

苏温询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下意识的拦了拦，说：“是，昨天回去着急了，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他刻意隐去了自己后来又被人围堵作弄，导致二次受伤的事情。

苏温询手里拿着绷带，靠近了男人，他说了一声：“抱歉，我要开始了。”就给男人绑起了绷带。苏温询一边绑着绷带，一边与男人闲聊，想借此吸引他的注意，可以减轻些疼痛。他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他道：“说起来，我们还未互通姓名，我叫苏温询。该这么称呼你呢？”

男人看向洞穴之外，今日未再有雨，明媚的日光下澈照在山林之间，他道：“轻恩。”

“轻恩。”苏温询跟着复述了一遍，像是想要仔细记住。他的手脚很快，很灵巧。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将轻恩的伤口包扎完毕。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轻轻的拍了拍手，他抬头，却正好发现轻恩在盯着他瞧。苏温询有心想要询问，却不好意思开口，万一是自己误会了可怎么好？还得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

苏温询抬起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大约是自己脸上有灰，他才会一直看自己的脸罢？苏温询擦着脸，忽然听到轻恩平淡的声音，他看着自己的伤口，说：“为什么，是蝴蝶结？”

苏温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看向了那个包扎好的伤口上大大的蝴蝶结，因为剩下的绷带有些长，所以那个蝴蝶结打得格外大，显得很是扎眼。他“呃”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笑着说：“因为......我只会打这一种结，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