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膳食早已撤下,许祈安提起那个带回来的人时,方无疾便叫人去拎,自己却没有要走的**。
“你今天没事吗?”许祈安有些疑惑,他总觉得方无疾有时候就莫名很闲。
“有事,”方无疾淡淡道,沏好茶放到了许祈安面前,“陪你。”
许祈安:“无聊。”
“看了昨天穿插在门里的信没有?”温茶没被接走,方无疾将其往前移了移,也没管许祈安说的,反而又道,“多喝点温水。”
事好多。
许祈安暗自吐槽了方无疾一嘴,还是接走了那茶,道:“看了。”
“嗯?”
方无疾尾调上扬,许祈安却没回什么话。
“表示表示,”他自己也沏了杯茶喝着,“要不要和我一起?”
“不去。”许祈安很快拒绝。
方无疾:“宴会时间很长,我可能一天到晚都待在宫里,你若不去,一天都不能见面了。”
许祈安:“噢。”
方无疾:“真不去?”
许祈安:“不去。”
“……”方无疾磨不过许祈安,又实在想要人去,于是想着到时候直接拐去算了,面上也不再征求许祈安同意,十分爽快地道了声好。
许祈安眯眼,觉得他在预谋别的。
正巧此时廊道上传来脚步声,许祈安暂时也不想方无疾说的话了,向门外投去目光。
只是看见门口出现的人时,他有些意外。
还以为是侍卫将人拎过来了,没想到会是谢知勉。
“嗨,表妹儿。”谢知勉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许祈安随意点了点头,低声对方无疾说:“你们有事就出去聊,别陪着我。”
然方无疾轻捏他手,并不答话,反而是睨着看了谢知勉几眼,眼神中有些晦暗,目光意味深长。
“什么事?”方无疾问。
“就几日后的宫宴啊,”谢知勉自顾自在两人对面坐下,“以前这种事我一般提前半个月就收到风声了,这次也太突然了,觉得奇怪来找你聊聊。”
方无疾对这些事并不多关注,一般宫里或者大臣府上办宴发来请帖,他接了便只是接了,宫宴常常会去,大臣的宴会挑着去,烦心事多一眼不看也是常有的。
方无疾还没回,就见许祈安竖起耳朵,双手撑桌,认真地听了起来。
方无疾会心一笑,对谢知勉道:“出去聊。”
许祈安拽了一把方无疾,示意他们在屋内聊。
“有事就出去聊。”方无疾欠欠地笑着,看得许祈安手痒痒。
“刚才谁说的这话来着?瞧我这记性,这都记不住,祈安,你记得不?”方无疾再接再厉,小人在对方头顶上快乐地蹦哒。
祈安?
谢知勉一下就抓住了这两个字,之后便盯着许祈安看了好久。
那个贪污定罪砍了头的大夏国罪臣许祈安么?谢知勉属实有些震惊了。
“许祈安?”谢知勉声量加大了几分,语气都差点要带上质问。
“嗯。”许祈安应了声,背地里掐了方无疾的大腿一把,还不解气地拧了拧。
“嘶。”方无疾故意出声。
谢知勉微微垂头,眼神看向桌面,忽略了两人的小动作。
真是许祈安。
亏也过了这么久,连个人名都是今天才知道。
还有……
这些天,他还听说了潘梦星那刻薄人写了好几首关于许祈安的颂诗,以至于许祈安因贪污入狱那事遭到了不少质疑,风气都传到大夏国那边去了。
那边现在正在彻查此事,只是人都说是砍头砍死了,要是彻查发现此事作假,不知又要掀起什么浪潮。
而这彻查的时间也是方无疾的行动时间,方无疾是不会让彻查之后,还给许祈安定下贪污罪的。
谢知勉多少也能猜到潘梦星这行为是方无疾授的意,识相地没在这时提出来。
“这宴会谁主办的?”方无疾回到正事上来,问道。
“淑贵妃。”谢知勉也收回思绪。
许祈安稍有些不解地听着,他看两人都有些沉思,便也没冒然出声问。
“平常宫里除了外朝的事,都是太后举办,”方无疾却突然和许祈安解释道,“不会由嫔妃来插手,和你那边不太同,也可以说是太后手握的权势比较大。”
他解释的很详细,许祈安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就看方无疾十分自然地摸着他的头,顺带捏了捏耳垂。
“嗯。”许祈安没在人前拂了方无疾的面子,顺从地蹭了一下。
方无疾立马心花怒放,忍不住想抱他嘬一口,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只能强行按耐住心思。
许祈安:“淑贵妃母族是哪家的?或者说她有何亲近之人?”
方无疾:“是桉城太守之女,不过她身份重点不在桉城,而是与太后有一番远亲关系。”
许祈安拖长了音:“啊?”
方无疾笑道:“太后是九云那边虞地藩王的嫡女,桉城是从虞地分割出来的一部分,往上走五辈,她们能有个直系亲属关系。”
“可五辈论下来,她们的关系其实八竿子也打不着。”许祈安道。
“是八竿子也打不着,”方无疾又抿了一口茶,继续和许祈安解释,“可是耐不住那陈鸿喜欢人家,非要纳妃,朝臣不同意,嫌人家出身低,毕竟桉城那块地确实说不上富庶,陈鸿找了无数个法子,才给她扯上这一星半点的关系,最后这纳妃一事才成了。”
“我记得岭东那地离荆北很远,”许祈安低声说了一句,似是在自言自语,“他们是来了一场露水情缘?然后陈鸿就爱不释手了?”
许祈安觉得不合理。
“你倒是懂得多,”方无疾道,略施小惩戒般掐了许祈安两下,“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露什么水,谁说与你这些词的,少和那些不正经的人待一块儿。”
“扯这么远做什么?”许祈安缩回了手。
“说不得就是说不得,”方无疾道,“少听些混话。”
莫名其妙。
许祈安懒得在这事上争论,转而看向谢知勉:“纳妃一事,李涣当时没阻止吗?”
“有,”谢知勉看了一眼方无疾,道,“不过反对并不强烈,更像是做做样子。”
“嗯,”方无疾插话道,“我当时也觉得李涣的行为不太对,私下查过他们一段时间,虽然两人表面上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李涣在几年前曾暗下往桉城传过信。”
“他们有私交。”
许祈安点点头,不再问话了。
“不说些什么?”方无疾问他。
许祈安在桌上撑得有些久,手腕开始发酸,他不太舒服地晃了两下,疑惑道:“我只是问问,你们谈你们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方无疾自己看这事怎么处理,他不会参与。
方无疾黯了黯,拿过他手,帮忙轻轻按揉着手腕。
“我叫太后盯着些淑贵妃的一举一动,宴会上可能会出什么事,你到时候还是待在府上。”
“最近李涣那边挺安分的,要真是有什么预谋,可能等的也就是宴会这一个时机。”
许祈安看着他按揉的动作出神,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这些话,反正是没有应声。
门外,侍卫拎着一人在门口处已等候多时,方无疾见这话也没说下去的必要,便让人进来了。
那人在密室中应该也是受了不少苦,此刻奄奄一息地,拎进来时还在不断喘着气。
方无疾对人用刑了,许祈安稍稍想想就能猜到方无疾在他之前肯定是审过了。
既然方无疾都审过了,许祈安也不用使些手段来重审一遍,倦倦地屈臂压在方无疾手上,先提了西湘河。
“西湘河,昨日那人为什么提这里?”
那人畏畏缩缩地看了几眼方无疾,随即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西湘河那边是我们与主家唯一会过一次面的地方,他应该是以为主家对那边多有掌控,想引您过去,届时……”那人说几句话就往方无疾身上看去两眼,俨然一副对其甚是恐慌的样子。
“继续说。”方无疾斜眼睨视而去,目光回到按揉的手臂上时,又温良了起来。
“届时好将您拿下,去邀一份功。”
方无疾身上气压低了下来,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
“你往西湘河那边派人了吗?”许祈安忽然问方无疾。
“派了。”方无疾道。
“上游那边的人收回来吧,就盯着下游。”
被压在不远处的那人悄然地看了许祈安两眼。
昨天他同伙提到的可不是西湘河下游,而是上游。
这人却要旁边那人去盯下游,是记错了?
还是……
没等他多想,方无疾就应了许祈安的话。
“好。”
“紫斑这病状,你知道多少?”许祈安回到问询中来。
“我……我不知道,主家就说这是夺人命的怪病,染上了不出一月就会死,还要我们到城内大肆传播这个说法。”
也就是因为他们的推波助澜,济善堂才会闹出那么一场。
别的小医馆多多少少也有些人去,只是没来济善堂的那么多,因此没弄出什么闹剧来。
“这病……”
许祈安话还没问出口,那人就抢着答了。
“我知道这病怎么得的!主家来交代去济善堂闹事时,我偷听了一嘴。”
偷听了一嘴?
许祈安最开始挑这人就是因为他看起来最老实懦弱,倒没想到还敢偷听。
“说。”
“他们好几次提到过南边来的那帮行商,问题肯定就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