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祈安愕然转身,还没抬眼看去,就被困在方无疾的包围圈里。
他没听见有什么开门声,就连呼吸声都没有听见,方无疾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许祈安走神地想。
方无疾在他手背捏了一把:“说说,偷偷摸摸在我这房里翻什么东西?”
“没翻什么。”许祈安蜷起手,往后退了退。
方无疾又逼近几分,压得他难受极了。
“没翻什么?我看你将我这书房摸遍了。”似是想到什么,方无疾轻笑一声,又道,“怎么,对我这里这么爱不释手?”
许祈安一脸黑线。
他手腕被方无疾抓住,只有五指能动弹,便下意识四处摸索,一不小心就弹掉了砚台不远处的毛笔。
方无疾瞥去一眼,嘴角笑意更深。
将掉落的毛笔挑起翻转,方无疾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
“爱点别的。”方无疾道。
许祈安没管他这话,反接起了前面的:“你书房物什布置的方位不行。”
“?”
“你松开,我同你讲。”许祈安正经道。
“呵,”方无疾笑他,笔毛在许祈安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在我面前装什么?还扯风水,你何时学会故弄玄虚来忽悠人了?”
一人板着脸,一人却压根不当回事。
许祈安忍了忍,道:“不是风水,屏风阻错风了。”
荆北一带盛行西北风,这屏风却也是西北走向侧挡在门口连接书桌处,全然成了一个摆设。
“屏风阻的可不一定是风。”方无疾凑到了许祈安近前处,鼻息扑打在双方脸上,温热磨人。
“也不一定要阻什么,兴许有别的用处,你倒是对他感兴趣。”
方无疾可不信许祈安会好心来提醒自己这些小事,可能是察觉到这东西有异样了吧。
不过没看出什么。
“你说话便好好说。”
继昨日方无疾在屋顶上弄那一出,这已经是许祈安第二次叫方无疾好好说话了。
然方无疾没理会这话,见笔毛在许祈安耳根处没反应,便慢慢挪到了人下颚。
扫得许祈安一激灵,快速躲开了。
“做什么?”许祈安有些恼,抬手想拿开那毛笔。
方无疾一手抓两,束缚住许祈安的手,便继续玩自己的。
“试试你这身上,哪处最好玩。”
他将话说得极尽暧昧,笔根滑下衣领,隔着布料打着圈儿,有意无意地拨弄那领子。
许祈安痒得难受,想叫他停手。
“嘘,”刚还在磨着许祈安的笔根,如今抵在了方无疾的唇前,“我这书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我同意进来的,多少得受些罚。”
“何况大人还摸了蹭了,不罚,叫之前受罚的那些人怎么甘心?”
“进不得动不得,”许祈安道,“爱不释手的人是你吧,还是你在这房里做些什么苟且之事,见不得人?”
“大人怎么知道。”方无疾不置可否,胡作非为的笔根在人胸口开出了一条道,任笔尖滑了进去。
许祈安微睁双目,不软不硬的笔毛刮蹭着内里的肌肤,让他好一阵战栗。
“你停手,别闹我了。”许祈安偏开眼。
方无疾看他忍着轻颤,也不放过人:“想知道这苟且之事具体是些什么吗?”
许祈安摇头,诚恳道:“不想。”
“……”方无疾好几次想纠正许祈安,他有些问话不是诚心来等人回答的。
至于如此认真地回他吗?真当自己说不想就可以不用的?
“也行,”这般想着,方无疾却还是转了话题,“今个儿出门,我得了个消息。”
方无疾将话音拖得老长:“猜猜是什么,关于我的好大人的。”
“我要是猜对了你唔……别蹭了……”
许祈安想跟他讲条件,结果又被笔毛轻挠了几下。
方无疾眼神黯了黯:“猜猜。”
许祈安不想跟他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何况方无疾只说猜,对猜对猜错会怎样却一言不发。
他闭眼不回。
方无疾边玩边道:“不知哪波人在外头传着大人的坏消息,说我清正廉洁的好大人是个贪污犯,自上而下贪走不少银两,现在正在那边诏狱里问审呢?”
许祈安闻言,眼皮都不抬。
“先不论大人就在我手里,且就说这空口无凭的话,谁听了不得误会大人了去,可大人又不是这种人?”
方无疾慢慢悠悠地说着,却盯着许祈安的表情不放。
“我听着着实气不过,就给人逮走了,仔细盘问下来,才知道那人竟是闻霏玉府上的。”
许祈安这才抬眼看人。
“你们关系不是好着,怎么人还在背后传你坏话啊?”方无疾为他打抱不平。
两人四目相对,许祈安又垂下眼帘。
打抱不平是假,看好戏是真,还掺杂些询问的意味。
是闻霏玉在背刺许祈安呢?还是许祈安叫闻霏玉这般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方无疾的好奇因子蠢蠢欲动着。
他希望是闻霏玉背刺了许祈安。
“你将人全逮走了?”许祈安避开了他的问话。
方无疾嗯哼一声:“不然。”
许祈安这下更烦他了,哪哪都有他阻碍着,专门给他整事的吧?
还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有病。”许祈安低声骂他。
“什么?”方无疾没听清,但不妨碍他继续拿着那毛笔肆意妄为。
他看许祈安瞪眼看自己,恍然大悟:“又在骂我?”
说话间,方无疾伸进衣领中的笔毛刮蹭到凸起的地方,许祈安反应很大地颤了一下。
“没骂你,”许祈安想避开那东西,但一动,就又会刮蹭到,这下他连动都不敢动了,“你别玩了,我错了成吗?”
方无疾停住手,笔依旧在原地。
“错哪了?”
许祈安唇角都要咬破皮了,面红耳赤,眼里氤氲着羞赧之情,好半天,才道:“不该没经过你同意进来。”
“嗯?”
“……还乱翻东西。”
“没了?”
“……”
方无疾道:“大人错处可多着,就这两点,真说不上什么。”
“算了,”眼见许祈安瑟缩到了极点,方无疾本想揪着的几件事也就暂且先不提了,“姑且放你一马,那传言之事,我帮你压下。”
他收回了毛笔。
许祈安本意就是要传扬这事,方无疾还说帮,帮什么,帮倒忙吗?
“不用,你自己没事做?管这么多做什么?”
“呦,”方无疾呦呵一声,挑眉道,“没想到大人这么关心我。”
“真叫人受宠若惊,放心,累不死我。”
许祈安嘴角微抽。
谁关心他了?
方无疾退后几步,也松了手。
许祈安才能简单活动一下手腕,他微微扭转了一下,就疼得要命。
眉头皱得飞起,许祈安却也没说这事,只道:“你院子里在摆弄什么?”
方无疾淡淡瞥过他手腕上的红痕:“和你没关系。”
许祈安还欲说几句,方无疾眉头却皱得比许祈安还深:“你这几年做了什么?身子差成这样?”
“不会还要给你请大夫看这手吧?”
他也没用特别重的力道,许祈安手上那印子却深得恐怖。
都快要瘀血了。
要这么痛,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
许祈安把手掩盖在衣袖里,闻言一顿:“不用,一般瘀两天自己会好。”
“什么毛病。”
方无疾低声吐槽了一句,又道:“看过大夫没有?”
“能有什么事。”许祈安没多上心,他之前也觉得奇怪,自己在手臂上轻压都能压出红块来,不过几年了也没出什么大事,他就没管了。
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方无疾,方无疾坐回后方的位子,抬脚踹那书桌。
许祈安还倚靠在书桌上,书桌挪动,他也晃了一下。
“哪天你看看会不会要了你的命。”方无疾冷声道。
他态度恶劣,许祈安也不是个软性子,稳住身就回道:“关你什么事?”
这话在方无疾听来,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方无疾是越想越气,指着门口就怒道:“出去。”
架子上的毛笔晃落了一地,就连厚重的砚台也不知被什么力推下了书桌,直砸地面,发出破碎的声响。
许祈安黯下神色。
良久,他避开地上凌乱的东西,走了出去。
接着,屋内又是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不断有重物滚落,撞击着各处。
“说滚就滚,一张嘴是用来摆设的吗?”
他明明在说气话,哄两句都不成?
在许祈安走后,方无疾一个人又发了好一通脾气。
_
乔子归今天半道去了趟外面做事,回来时又遵循着方无疾的命令跟在许祈安身边。
一刚开始还没在院内见着什么影子,偶然才注意到许祈安从主院那边跨过拱门过来,乔子归便向旁侧退后两步,让开了一条道。
许祈安认得他,走过时停顿了一瞬,问:“可以叫大夫来一趟吗?”
“公子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现在就去!”乔子归已经作势要急奔了。
许祈安叫住了他:“我没事。”
“给你家王爷看看脑子。”许祈安边说还边往脑袋上指了指。
“啊?”乔子归疑惑出声,许祈安说罢就进了门。
偏生乔子归真以为他们王爷出什么事了,连忙跑去了书房。
他在外头喊了几句,又连敲着门,方无疾不厌其烦,将人叫了进来。
“王爷!”乔子归咋呼地蹿到了人面前来,然而方无疾只是沉着脸,看见他,更是阴沉了。
乔子归立马收回表情,一脸严肃地挺直站立。
妈呀,忘记先打探一下了,这么咋呼地进来,王爷不将他脑袋削了才怪。
理由理由理由,脑子你快点想个理由!!
乔子归冷汗直流,生怕方无疾问他做什么事。
然而主位上那人只是疲劳地揉捏着太阳穴,道:“去叫大夫。”
美人说的是真的?!
乔子归以为是方无疾犯头痛了,美人特意要他去找大夫,于是眨了眨眼,即刻就道:“我现在就去,王爷你再忍忍!”
方无疾皱着眉,挑起一跟毛笔从乔子归往外跑的身影旁擦过,直直插入了木门。
乔子归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狂拍胸口。
小命差点就没了。
“王……王爷?”
乔子归僵硬着背回头。
方无疾语气中的温度降到了冰点:“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