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邙国的地盘,有没有熟悉邙国地势的人在?”
景圆朝身后跟随的骑兵大声问道。
“如果我们想要设伏,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便于伏击?
以目前的情况看,邙国来的援军数量不多,应该是援军的先锋队打头阵,发现军营被我军占领,是以和我军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除去这批先锋队,剩下的邙军都是我们曾经的俘虏,他们的武器和军服尽数被我们搜去,
仅有的战马和粮食也被我们搬回了铜川城,这些俘虏的战斗力大大减弱,先锋队带着这群俘虏不会走得很快,他们没有足够的马匹支持,尤其今晚大雪,
那堆俘虏亦没有足够抗寒的衣服,体力不支,他们无法自保,更不会对我们构成伤害,我认为邙军今夜会找地方避风躲寒,等到明天太阳出来后再继续前行。
但是唯一的麻烦就是邙军的先锋,一定不能让他们给大部队传消息,也不能让他们把大将军掠回去。
如果附近有近道,我们就可以赶在他们前面拦住他们。”
景圆话音刚落,有一人骑马到景圆面前,“千夫长,附近只有这一条官道可以通行,应该也就是邙军现在撤退的方向。
除了那条官道,其他都是非常难走的艰险小路,但是如果想赶在邙军之前的话,我认为我们还是要抄小路。
再往官道走有处峡谷,夜里可以避风,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到达一个山坡,而山坡之下就是那一处峡谷。
夜深难走,如果先锋队顾及那群俘虏的生死的话,他们今晚是肯定要休息的,那峡谷就是他们的最佳选择场所。”
因着生擒巫马歇,景圆的军衔又被顾诵提了一级,位列千夫长。
借着夜色,景圆打量眼前人,长得一张娃娃脸模样,看不出年纪,“你叫什么名字?”
“徐阿牙。”娃娃脸答道,
“那片峡谷再往下,本该有一处与世隔绝的村庄,直到有一年,邙国士兵闯进这处村庄,
在村中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和掠夺,更扔下一把大火将村庄付之一炬。
我是那村子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我知道千夫长对我有疑虑,信不信由千夫长决断,我先走一步。”
徐阿牙勒紧缰绳,骑马朝西北方向去,景圆手握缰绳,盯着徐阿牙的背影,见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无边黑夜里,决定兵分两路,
一路人马继续朝马蹄印消失的方向追去,而他则带一路人去小路劫抄。
景圆当即夹紧马腿,跟随徐阿牙的背影而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景圆深以为然。
果然又险又陡,景圆感慨,众人此时已经牵着马前行。
他们跟着徐阿牙行了大概一刻钟,便脱离了空旷的平地,进入了山林中,景圆隐约能瞧见山峦起伏的痕迹。
景圆以为徐阿牙是带着他们爬山,没想到行进了一段山路后又要他们下马,景圆不解其意仍照做,
徐阿牙带着他们东转西绕,不知怎地眼前就出来一个山洞,马匹只得留在外面。
景圆还是留了个心眼,让三分之一的人留在外面看马,其余人跟着徐阿牙一起进洞。
景圆撑着火把,洞中空气还泛着湿冷,与外面的差别不是很明显,证明前面至少不是死路,
在往洞的深处走的时候,景圆明显能感觉到他们总体是朝上在走。
火把微弱的火光映在徐阿牙脸上,景圆才发现徐阿牙生得很白,杏眸铮亮,神采奕奕,唇不点而红,像过节时剪出来的年画娃娃一样。
“你多大?”景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徐阿牙聊着。
徐阿牙没回头,“过几天十八了。”
徐阿牙忽然快跑几步,朝外探脖子,很是兴奋地朝景圆挥手,“到了到了,外面就是山头,下面就是峡谷,他们应该就在那里!”
景圆轻笑,他已经知道了,现在的风比之前还要凉很多,甚至有些刺人,
空气中的湿润气息也要更浓郁,应该是快要出洞了,毕竟洞外还在下大雪。
景圆一行人顶着狂风急雪,瑟瑟发抖的同时,又在仔细观察峡谷里面的情况。
他们瞧见了火光,峡谷里的暖意往上涌动着,时不时还有说话声。
邙军果真歇在这里。
景圆手势示意一队人寻找顾诵,又派了一人回去叫另外三分之一的人上来支援,
剩下的人都被景圆安排寻找巨石,他们小心翼翼地推动着石头,堆在山崖边。
忽徐阿牙欢乐得跳起来,指着下方某个位置十分激动,手指不停地挥动着。
景圆顺着徐阿牙的手指位置,瞧见了顾诵,万幸,他还活着,不幸的是,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衣衫上还有血迹。
景圆一边等着山上的士兵堆砌巨石,一边等着另外一路人马的到来。
他观察到顾诵被安置在邙军队伍的外侧,正当风口的位置,只要另一路人马是从右侧方向来,
那么很容易就将顾诵抢过来,就怕他们来的方向是左侧。
邙军突然警觉起来,不少人匍在地面,侧着耳朵听声响,景圆知道他们快来了。
燕军骑兵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景圆眼前,他们从右侧而来,气势十足,
带着一身的雨雪风霜,带着一身的凛冽杀气,挥动手中刀剑,与邙军对战。
领头的燕军一眼就看见了顾诵,合众人之力将顾诵拉上了马,顾诵已经救下,那行骑兵丝毫不恋战,当即掉转马头,原路返回。
景圆见最后一名骑兵出了巨石的攻击范围,一声令下,数块硕大的石头似从天降下一般,
许多邙军根本来不及跑,就被巨石砸到,峡谷中一片哀嚎之声。
景圆居高临下,瞧见峡谷中的状况,神色漠然。
景圆又一挥手,一队人举起火把,一队人取出弓箭,做好开弓姿势,
景圆一声令下,瞬间箭矢如流星坠下,一队弓箭手退下,另一队弓箭手接替,直到峡谷之中再无一丝声息。
那行远去的骑兵又出现在了景圆的视线,他们下马检查邙军的尸体,
从里面扒拉出几位军衔看着很高的将领,将他们的尸体带回了马背上,其余尸体皆被留在了峡谷中。
带回去的尸体里面有巫马歇。
景圆一行人打道回府,眼见铜川城上的卫兵缓缓打开城门,
景圆率先骑着骏马飞驰进入,城内很安静,大雪阻碍了人们外出的脚步,但是铜川城内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点着灯。
景圆瞧见道路两侧亮起的灯火,心中快慰,无声的掌声,胜过万语千言。
军医正在给顾诵疗伤,景圆在外磨刀霍霍,磨得大刀蹭亮,闪着刺眼的寒芒,
景圆大口饮下一碗水,“噗”一口喷在大刀上,他亲自割下了包括巫马歇在内的带回来的所有邙军将领的头颅。
景圆吩咐属下将这些头颅挂在铜川城墙之上。
忙完一切,景圆坐在营帐中,给景赢写了第一封信,烛火将尽,
景圆将之前没烧的信都找了出来——那些不能称之为信,更像是景圆的日记,
景圆望着眼前一堆信纸,又一封封拆开来看,天际将明,景圆最终将所有信都寄给了景赢。
景圆也搞不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他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陌生。
当他割下巫马歇头颅的时候,他心底是藏着愤恨的,他恨自己对敌人太过仁慈,
可当他割下一个又一个邙军将领的头颅时,他心里的恨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昨夜瞧了他自己这两年来写的日记,景圆有些怀念以前的时光,但是景圆又问自己,
你想不想变回从前的景圆,景圆心中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他不想。
景圆觉得自己有些矛盾,他想有个人看见他的这些矛盾,他想有个人了解他。
他希望那人是景赢,他觉得景赢能明白他,所以他将信全寄给了景赢。
景圆不知道,远在云京的景赢,如今对寄给他的信件有些抗拒。
景赢想起了记忆中某件不愉快的事情,当他将压在景狸身下的信件拿给景策要个说法的时候,景赢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景策将信拿在手中,神情严肃地对景赢说道,“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这确实是景赢想要的否定的答案,只是景赢心中惴惴不安,
“可是当时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我总觉得他还活着,说不定又已经犯下一桩大案。”
景策摇头,“不可能。”
景赢敏锐地瞧了眼景策,他总觉得景策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如今否定得这样坚决,
但是当年那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景策为何如此坚决?
景策直面景赢的疑问,“许是巧合,应当是某些爱慕你的人写给你的信,这种求爱信长得都差不多,你不去搭理便是。”
景赢掩去心中的疑问,点头。
景策见状,又给景赢讲了些关于大理寺内部的事情,比如人际关系,背后势力,性格脾气等等,
嘱咐景赢进入大理寺后与这些同僚打好交道。
景赢一一点头应是。
隔日更三千。[比心]周七或九。[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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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