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席南早就有了,第一次在停车场里听见郁锦年说想陈肃的时候就有了。
那天在医院里,要不是他肋骨疼得实在厉害,手下没准头,输液架就会砸在陈肃的脑袋上,而不是地上。
席南捧住郁锦年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眼神偏执而疯狂,“不怪你。他消失了,你就永远不会去见他了。”
郁锦年盯着他的眼神,只觉得后背发凉。吸气时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在打颤。别人可能只是随便说说,但席南真的会去杀了陈肃,也许今晚就会去。
无力的窒息感蔓延全身,郁锦年开口时气息都在打颤,“席南,是不是你哪天不顺心,你也要杀了我?”
他抓住席南的手摁在自己心口上,“就这里,一刀扎进去?”
席南先是愣住,愤恼的神情逐渐变得阴晦,被吓到似的抽回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郁锦年笑容凄然,“席南,我管不住你,也赶不走你,我躲开你总行吧?华国这么大,总有你找不到我的地方。”
他每说一句,席南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一分,:“不可以!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能藏起来,我不能不见你!”
“是你在逼我。”郁锦年拖着沉重的步子越过他,走回房间。
席南慌神地跟在他身后,“锦叔叔……”
郁锦年无视他靠进沙发里,闭着眼睛不出声。
席南得不到回应,狗似的跟到沙发旁,跪坐在他腿边,将下巴搭在他膝盖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郁锦年失去知觉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打过,骂过,他疯起来还是不管不顾,郁锦年这么多年练就的处世技巧,在他发火时毫无用处。
郁锦年真的累了,也束手无策。
席南看了他一会儿,手放在沙发上,摸索着靠近郁锦年的手,先试探着勾住他的一根手指,再慢慢地勾住下一根,直到把郁锦年的手拢在自己掌心紧紧握住,他才安分下来。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灯光映进来的一片光影。
席南眨着眼睛,无辜又委屈望着郁锦年,讨好似地轻晃着他的手,小声叫他,“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郁锦年将头偏向另外一侧,根本不打算理他。
“锦叔叔,我错了,对不起。”席南很会撒娇,从前他求郁锦年的时候,也会用这一套,又乖又懂事的认错,说可怜话,还很黏人,小狗一样缠着郁锦年直到答应为止。
席南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将他的手拉过来,亲昵又依恋地蹭着他的手背:“你看看我,你转过来看看我。”
郁锦年冷漠地抽回手,任他怎么撒娇卖乖,都不给半点回应。
席南失落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手,表情难过又不甘。
定了几秒后,突然站起身,腿一抬,跨坐在郁锦年腿上。
人都拱进怀里了,郁锦年没办法再无视他,气冲冲地想把人从自己腿上掀下去。
他了解席南,席南也同样了解他,早料到他会推开,先一步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语气黏糊地叫他:“我跟你解释好不好,你听我解释。”
他的嘴唇擦着郁锦年耳垂儿下的皮肤,每说一句话,都似湿软的羽毛一样撩过,勾得人心焦气燥。
郁锦年被烫了似的偏头躲开,大声呵斥他,“下去!你已经长大了,别再用小时候撒娇那一套。”
席南非但没从他怀里下去,反而抱得更紧了,在他耳边哼哼,“可你不还是我锦叔叔么?”
他毫无边界感地用嘴唇抿住郁锦年的耳垂儿,“我长大了你就不是我锦叔叔了吗?”
郁锦年的耳垂被他抿得发烫,抬手想推开他的脑袋,但手指又被他咬住。
不老实的舌尖儿推了他指腹一下,含糊着嗯了一声表示不满。
郁锦年被他这一套动作弄得心神不宁,呼吸被他彻底打乱,忍无可忍地吼他,“席南,你这样耍无赖不觉得丢人吗?”
席南放开他的手指,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其他人又看不到我这样,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
当然,如果你想和别人分享我们之间的事,我也愿意。”
其他人的确看不到他这一面,这么多年,他的无赖劲儿都用在了郁锦年身上。
他又把头靠回郁锦年肩膀上:“我错了,我今天不该和你生气,我知道错了。”
郁锦年把头偏回到另外一边。
席南很霸道地伸手把他的脸掰回来,“你别躲,看着我,不然我说不下去。”
他手捧住郁锦年的脸不放,望着他的眼睛,“我错在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你,但是我做得没错。”
郁锦年在心里冷哼,就不该信他会认错。
席南动手指拍了拍他的脸,“你眼光怎么那么差呢?什么人都喜欢。那个医生不是好人。”
对于陈肃,郁锦年承认自己的确看走了眼。
席南哼了声,“他不仅劈腿,他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地,他是陈景盛的私生子,他们父子没好人,他一直在监视你,你行程消息都是他透露给陈景盛的,他们跟踪你。”
郁锦年很是意外,这件事确实是他没想到的,“你听谁说的?”
在茶室时听高敬轩提起陈景盛去捞人,他怀疑过,但完全没想过那个人会是陈肃。
“今天你回来之前,陈景盛去找陈芳了,他们不知道我在家里放摄像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陈肃说过他父母感情不和,两地分居,他从小和母亲一起长大,从来不提他父亲。
郁锦年以为他和父亲关系不好才不提,现在想来,他是在有意瞒着自己。
席南又蹭他脖子,将他唤回神儿:“提起那个医生你就出神,他到底哪里好?让你还惦记着他?”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委屈了,“昨晚我怕你难过,怕你出事,在你卧室门口守了一夜,你一点都不心疼我,你心里就只有他!”
郁锦年终于正眼看席南了,“你说在我门口坐一夜是怕我难过?觉得我会做傻事?”
他昨晚不去医院,非要死皮赖脸地跟自己回家就是因为这个?
席南幽怨地看着他,“不然还能是什么?我有病,有床不睡,去你门口坐冷地板?硌得屁股疼,你揉揉。”
“滚开。”
郁锦年脑海里闪过视频里席南慢慢走到自己门口的样子。
他身上的伤一直都没好好养着,蜷坐在门口一夜得有多难受?
他的态度出现松动,但嘴上却没说软话。
他了解席南,如果自己现在表现出来,他一定会登鼻子上,提过分的要求。
清了清嗓子,开口依旧是淡漠的语气,“我不会因为他难过,更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那你今天还去见他,还为了他和我生气。”
郁锦年不想和他再因为这个问题吵起来,“今晚我一直和高敬轩在一起。”
听了他的话,席南眼睛变亮,一扫可怜委屈的模样,手压住他肩膀,撑起身子看他,“真的?你真只是去见高敬轩那个傻子了?”
提起高敬轩,郁锦年又想起他和警察乱说的事,“席南,你能有点礼貌吗?别老是傻子傻子地称呼他,还有你和我之间的事不要把高敬轩卷进来。”
高敬轩是晟阳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不想因为自己,给高敬轩带来不好的影响。
席南不屑,“他嘴不干净先骂我的,不然我懒得搭理他。”
说完他又偎回郁锦年怀里,脸贴在他衣服上深深嗅了一阵,“那傻子没安好心,他挑拨我们,你以后也离他远点,别老和傻子玩儿。”
郁锦年趁他不备,一把将人从怀里掀了下去。
席南愣眉愣眼的摔在地板上,发懵地看着郁锦年,气恼地和他抱怨,“锦叔叔,我差点磕茶几上,你怎么阴晴不定的?说发火就发火。”
阴晴不定?他真的很会倒打一耙。
郁锦年忍他很久了,伸手去掏他的衣服口袋。
席南一把挡开他,明知故问,“你干什么?”
“钥匙给我。”家里的门锁没坏,手机上也没有收到指纹错误的提醒,他能进来,只说明偷偷拿走了家里的备用钥匙。
席南无赖的笑了下,“不给。”
他从地上爬起来想跑,郁锦年拉住他,没料到刚一起身,双腿不听使唤,险些跪在地上。
席南也没料到他会摔,又紧张地回来托住他,“头晕吗?低血糖?”
郁锦年忍着腿上针刺一般的胀麻感,咬牙切齿地回答,“腿麻。”
被他刚刚给坐麻的,一米九几的个子,不要脸地往别人怀里钻,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大人。
席南抿唇忍着笑,手欠地在他腿根儿摸一把,“这条腿麻,还是都麻?”
郁锦年拍开他乱摸的手,“让开。”
席南向来都是听自己想听的话,不想听的一律屏蔽。
他不理会郁锦年的驱赶,趁其不备,一手圈住他肩膀,另外一只抄过他腿弯,将人抱了起来,“我坐麻的我负责。”
这话听上去很有责任感,但人却不可靠。
他猜到郁锦年会挣扎,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嘶了口凉气,“嘶,我肋骨还断着呢,好疼,锦叔叔你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