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甜弟,认识一下我叫何思铭。”
何思铭笑嘻嘻地把座椅拉下坐到喻景身边,还朝喻景伸出了右手,标准的吻手礼。
喻景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全是被恶心到的烦躁:“滚。”
“怎么样,够甜吧,我给你找的造型师和化妆师之前可都是搞男团的。”何思铭毫不在意,饶有兴味地盯着喻景今天的造型。
完全就是大变活人。
喻景之前那一头好久没打理过的炸毛变成了顺毛的碎盖刘海,脸上估计是铺了层粉或者修容,把他本来轮廓分明的五官往圆润的方向修了,同时还画了个卧蚕,放大了他本身的杏眼,显得楚楚可怜,嘴唇上甚至还有亮晶晶的唇油。
何思铭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兄弟的右眼尾,有一颗红泪痣。
一时间,凭何思铭的词汇量,他只能想到一个词,清纯。他感觉喻景都可以立刻打包去什么男团,保准有一群女生过来声嘶力竭地喊着“宝贝儿子,妈妈贴贴”这种话。
之前看几个女朋友追的韩团,里面的可爱忙内也不错如此。
何思铭支着下巴,似笑非笑道:“男的也能这么好看?我都想试试了。”
“行啊,那你去帮我勾搭姓秦的叼毛。要是成了,你喜欢的那台车我立刻下定。”
喻景使劲揉搓眼框,刚才的化妆师不知道往他眼皮下面涂了什么东西,熏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喻景和何思铭讲话声音挺大的,讲话内容还这么诡异,引得前面几个人频频回头。
尤其骂人的话一出,一个男生直接回头,有些气势汹汹:“这是模拟法庭,你们能不能尊重一点?”
喻景停下揉眼睛的动作,刚想随便应付几句,那男生又支支吾吾地说:“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太凶了吓到你了,对不起…”
说话间,男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喻景的脸,他自己的脸上还飞出两朵可疑的红晕。
这个人的反应有点奇怪,喻景被他盯得实在不自在,紧皱眉头,生硬地开口:“你,转过去。”
男生最后深深看了喻景一眼,恋恋不舍地转过头,心尖微颤,后面这个小男生眼尾泛红的样子好可爱哦。
何思铭兴致勃勃地看完全程,默默叹了口气。就喻景这个迟钝的看不懂那男生说的话,还在那里吃他嘴巴上的唇油。
何思铭往后一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你不抓紧时间去找姓秦的,到这儿来干嘛。”
喻景抱臂胸前,嘴角绷直,小幅度地四处张望:“这是法学院的模拟法庭。”
重点突出法学院。
张阳洋之前给的资料太有用了,特别是课表,基本上能精准到秦亦清在学校的所有动向。
“所以呢?和姓秦的有什么关系。”
喻景抑制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侧过头忍不住要怼何思铭两句,还没开口,下一刻,正前方清脆响亮的一声“铛——”,瞬间穿透整间礼堂。
咔哒——
后方入口处大门被用力推开,所有人都回过头,目光聚焦在一处。门外的是今天参与模拟法庭的所有学生,统一的黑袍、红领带,庄重且一丝不苟。
喻景的视线落在队伍里的第四个人,秦亦清。
明明是一样的黑袍红领带,秦亦清严肃英俊的面容,很容易让人幻视一些早期港岛的律政精英片。也正是因为这身衣服的衬托,秦亦清富有攻击性的五官更加凸显,随之而来的是与生俱来的疏离与冷漠。
喻景一直盯着秦亦清,直至他坐到原告律师的席位上,开始认真地整理起开庭材料。
坐在第一排观众席的老师清了清嗓子:“人都到齐了吗?”
一个女生举起手,好像是班长或者学委:“老师,演被告证人的同学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观众席陆陆续续响起学生小声八卦的声音,“肯定是抽到这个角色不满意呗”“要是我抽到这个角色我也请假”……
“安静,安静!”老师手往下压了压,沉吟了几秒道:“那我们现场找个同学吧。”
周围的学生一听这话都跟受惊的鹌鹑似的,头埋得一个比一个低。老师环顾了一圈,指向最后排:“那个穿粉衣服的男生,坐到第一排来当一下证人。”
正仰头目不转睛打量秦亦清的喻景:“……?”
随后,他急忙解释道:“老师,我不是你们院的。”
老师一听更热情了:“那同学你肯定对法律很感兴趣吧,快来快来,老师给你讲讲。”
还有这么热情的法律老师吗?
喻景下意识朝冷酷刻板的法学生看去,秦亦清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抬头看过来,眼底平淡。
喻景偏过头,刻意避开秦亦清的目光,冷哼了一声。看到了吧,你放我鸽子,有的是人喜欢我。
他抬起手挥了挥,以示愿意:“老师,我来了。”
喻景坐到第一排老师的身边,模拟法庭正式开始。
审判长敲响木槌,开始案情陈述:“肃静!现在开庭,本案是原告谢宇诉被告周瑶财产返还纠纷一案,首先请原告陈述诉求。”
财产返还,不就是钱的事吗?够无聊的。
喻景打了个哈欠,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余光不动声色地瞟向原告席。这么近,够看清了吧。他现在可比方哲甜多了,秦亦清这还不心动?
喻景的注意力全在秦亦清身上,原告男的突然开始假哭:“法官大人,我和周瑶结婚多年,一直相敬如宾。可前段时间我才发现,她竟然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年轻男子,还挥霍了我们夫妻共同财产多达两百万……”
与此同时,喻景的手里突然被刚才的老师塞进几张纸,他下意识低头一看——
证人姓名,贺洋。
证人身份,某会所从业人员同时为原告周瑶包养的情人。
合着他就是那个,男小三??
老师还用鼓励的口吻和喻景说道:“同学,我一看你就觉得你贴这个证人角色。”
喻景木着脸,手不自觉地揪起A4纸一角,微微颤动。
我可去你的贴角色吧,老师,懂不懂跨行如隔山。
稿纸内容不多,粗略地写了写这位贺洋的做鸭记录。喻景越看越头疼,一记眼刀直接飞到秦亦清脸上。
不是,这狗男同怎么还在笑?
喻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眼睛移开又直扫了过去,秦亦清的嘴角弧度的确是上扬的,只是弧度难以察觉。
秦亦清早就知道这证人是个什么鬼东西。
在喻景用眼神骂人的时候,审判长开始传唤证人。
喻景把资料随手丢在座位上,坐到证人席。行,这场能让秦亦清赢,他喻字倒着写。
“就是你个死鸭子,骗我老婆的钱——”
喻景屁股刚沾上凳子,原告那个男的跟丧尸看到活人一样,爬上桌子就要扑过来。
不是哥们,这么投入?
喻景瞪大双眼,表情错愕。
审判长敲了敲木槌:“原告律师开始问询。”
喻景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上扬,一副松弛淡定的样子。
来,他喻少从不怕和黑子对线。
秦亦清的声音微沉,带着微不可察的冷:“你和被告是什么关系。”
“朋友。”喻景挑眉笑道。
秦亦清拿起一张卡单:“朋友?这是被告的银行卡流水,她曾经多次向你进行大额转账。”
“姐姐喜欢我,愿意给我花钱怎么了?你没有愿意给你花钱的朋友吗?”
喻景直视秦亦清深琥珀色的瞳孔:“实在没有的话,律师哥哥也可以和我做、朋、友呀?”
最后几个字被喻景故意拖长了音调,词句在唇舌之间流转,无限暧昧。
秦亦清严肃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干扰,继续沉声问道:“那这些酒店开房记录,你怎么解释?”
喻景不慌不忙,唇边的笑容仍在放大:“这是和姐姐玩游戏呀,律师哥哥想知道是什么游戏的话,也可以单独来找我呢。”
演被告的女生眼睛都亮了,兴奋地喊道:“这谁能忍住不花钱!”
台下看的人看着喻景帅气的脸和带点撒娇意味的举动,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审判长看画风逐渐跑偏,再次敲响木槌,声音里带着难忍的笑:“证人不得引诱原告律师。”
秦亦清难得地停顿了几秒,目光微沉,停留在喻景今天不太一样的脸上。男生以前的脸明显有一些青涩的棱角,现在修饰成了单纯的清秀,眼角泪痣恰到好处。
过了一会,秦亦清说:“申请证人离席。”
喻景撇了撇嘴,略带遗憾地回到第一排,说不过就罚下场是吧,玩不起。
后面的内容喻景听得并不专心,他掏出手机随便点了个视频。第一次演这种戏路,得缓缓。
[何思铭:太甜了我的喻哥,照这个进度,钓到姓秦的指日可待啊。]
[Y.:导演的自我修养。]
[何思铭:你后面打算怎么办,我开始期待你下一步的计划了。]
喻景回消息的手顿了顿,对话框里一个字都没有,只有绿色竖条一闪一闪。
过了好一会,何思铭才收到喻景的回信。
[喻景:再说。]
“铛——”
“现在休庭一小时,由合议庭进行评议。”
审判长重重敲了两下木槌,所有人起立,喻景也跟着站起来,顺着人潮向外走去。
礼堂的空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开,喻景在里面被闷出了一身汗,眼睛周围不知道什么化妆品花了,有些糊住视线,他打算去卫生间洗洗。
等喻景走到卫生间,门口已经排上了队,全是从礼堂出来的人。
喻景轻抿嘴唇,抬脚往边上楼梯间走去,一直走到顶楼。顶楼房间不多,都是一些档案室、陈列室和杂物间,很少有人来。
喻景走进卫生间,里面意外得干净,他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
就这种聪明的脑子,秦亦清拿什么和他斗。
喻景弯下腰,将脸凑近水龙头,双手合拢,猛地把水往脸上扑,水流顺着他的脸,滑落进脖颈,浸湿了领口。
单纯的清水很难洗去化妆品的痕迹,喻景把水龙头往右又移了点,水流声更加强烈。
在一阵的“咕嘟咕嘟”中,一道脚步声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喻景身后。
喻景微抬起身,换了个稍微体面一点的洗脸方式,他仍闭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稍等,我一会就好。”
喻景闷头洗了会,发现刚才站在他身后的人一直没有说话,现在整个空间里除了水流声,什么声音都没有,诡异的寂静。
这里是很少有人来的顶楼,除了他自己还会有谁来?难道法学院和他们戏影院一样,都有什么学院恐怖故事?
喻景的心脏陡然一沉,僵硬地保持着洗脸的动作,呼吸越来越重。
咚咚咚——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喻景闭上眼心一横,猛地转身把一掌心的水全部朝身后泼去,尖声大喊,“我不怕你——”
喻景感觉他的手腕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握住了,薄薄的茧磨在他的皮肤上,引起隐秘的痛痒。
有点熟悉。
喻景试探性地睁开眼,秦亦清冷峻优越的脸近距离出现在他眼前。
秦亦清的脸上全是喻景刚泼的水,领口也已经湿透了,眉毛上还残留了一些水珠,摇摇欲坠。他的深色瞳孔里反射着白炽灯的冷光,像马上就要肢解动物的变态抑郁罪犯。
而握着喻景手腕的,正是秦亦清的手。
“你干嘛?”喻景第一次看到这种状态的秦亦清,忍不住心里发怵,但还是不想在情敌面前露出胆怯,梗着脖子大声质问。
秦亦清没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眼神偏暗。
喻景毫不客气地回瞪,才意识到他的手腕还被秦亦清紧捏着,绷着脸愤愤道:“你有毛病吧,放手啊你。”
说着就用力把自己的手腕往外抽,一下两下,一点没抽动。
“秦亦清你——”
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喻景的另一只手也被秦亦清握住,连同刚才的手一起反摁到洗手台上。
无法挣脱,无法逃避。
这是一个完全被压制的站位。
喻景眼看秦亦清的脸离他越来越近,深色的瞳孔就像是要将他吞噬,连秦亦清呼吸之间的灼热气流都一并喷到他湿漉漉的锁骨。
喻景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就在近无可近,两人之间差不多只能塞下一张纸的距离时,秦亦清终于停止了靠近的动作。
同时,冷淡的声音贴在喻景的耳边响起:“喻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听到这话,喻景只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在激流,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重吐出一口气,逼迫自己努力回忆起攻略的目的。
几息之后,喻景仰头对撞上秦亦清的视线:“律师哥哥,接下来呢,你不敢吗?”
两人之间流动的时间似乎凝固了,只剩下寂静。
砰——
被秦亦清关上的门突然从外推开,一个女生嘴里喊着“急死我了急死我了”就低头冲了进来。
这个女生喻景有些脸熟,是坐在被告席上的女生。
等女生抬起头,才发现镜子前,他们院的院草正把模拟法庭上的小帅哥证人摁在洗手台前。
不是,还真玩上强制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