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申氏想到什么,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只是她笑着笑着眼泪越来越多,最后放声大哭。
这时陆今程“恰巧”路过这里,以为申氏已揭穿白霄女子身份,见她放声大哭,蹙了蹙眉,觉得姨母当众如此未免太过。
见白穗失魂落魄,陆今程一脸伤心,劝道:“姨母,切勿为难穗穗,只当我二人缘尽于此,没有做夫妻缘分。”
原本在陆今程的设想里,申氏会继续对白穗发难,他再出声维护白穗,言明自己一心恋慕于她、不介意她男扮女装的事,仍旧愿意求娶,到那时哪怕白穗不心动,也会迫于形势答应下来。
只是申氏迟迟不按计划来,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哭声不断,如泣似诉。
陆今程心情烦闷,深觉姨母守寡多年守坏了脑子,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这场独角戏。
“呵呵,今天这场戏真有意思,一个接着一个。”
风芫鼓了鼓掌,嘲讽笑着,只觉这个世界来的真值,不仅找到厉斯泉,还免费看了一场大型抓马现场,虽然他并不想看后者。
陆今程这才惊觉事情不对,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格外古怪,张媒人一脸不忿,翠云在角落里不停抽噎,申氏停止哭泣、满脸失望的看着自己。
不,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场景明明是他为白穗安排的!
白穗撇过头去,心里最后一点不舍彻底消散。
申氏看着陆今程,目光深深,像是透过他再看另一个人,她无力地指了指翠云,“你碰过她?”
陆今程瞳孔骤缩,以为白穗发现了才退婚,心里暗叫不好,早知道就不该同意母亲的计划,另一方面,陆今程又忍不住怨怪白穗,既然她发现了才选择退婚,何必再当众说出来,给自己没脸!
“怎么会,我心里只有穗穗一个人!是不是穗穗误会了?”陆今程心知如今只有咬死自己和翠云没有私情,才好度过这一劫,否则,传扬出去,他声名狼藉,又有哪个读书人肯为他担保,那时他连考场都进不去!
“翠云,是不是你说错了话,才让穗穗和姨母误会了你我之间的关系?”陆今程语气带着些威胁之意。
翠云抹着眼泪不敢答话,申氏缄默不言。陆今程心下稍安,看着白霄目光格外缱绻:“我的心里只有穗穗一人。”
“是吗?那翠云怀的是谁的孩子?”白穗冷笑一声。
陆今程一窒,看向翠云,立刻为自己开脱:“必定是翠云不安分,同外人有了首尾,将这孽种赖在我的头上!”
翠云闻言大惊失色,连连向陆今程叩首,“少爷,你不能冤枉我!三年前夫人就把我……给你了,我只跟过你,从未同外男有过瓜葛!”
和外男私通这顶帽子扣下来,翠云不仅保不住孩子,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奴婢愿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说罢,她心一横,要朝柱子上撞去。
幸好风芫及时发现,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翠云是奔着寻死去的,力度之大,风芫险些没拉住她,若非原主是习武之人,只怕要被她一起带着撞过去。
被救下来,翠云脸上不见欢喜,反倒嚎啕大哭起来,她的身契还在夫人手上,倘若陆今程咬死孩子不是他的,她一定会被陆夫人发卖出去。
她年纪大了,再被扣上一顶私通的帽子,名声狼藉还怀着孩子,发卖的话,牙人也不会把她卖到好地方,还不如一头碰死的强。
188刚在论坛上冲完浪,就看到这场闹剧,它“啊”了一声,“这是什么隐藏剧情吗?”
眼见这场闹剧就要闹出人命,风芫眉心紧锁:“与其在这里掰扯,不如直接去衙门,交由县官定夺。”
张媒婆第一个举手同意,陆、白两家结亲诸事她都按寻常婚嫁流程办的,自觉行得正坐得端,就算陆母给了二两银子也是让她帮着讨公道,哪里知道是陆家骗婚在先?
要她说,找县官老爷来判正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叫好,唯独陆今程脸憋的通红,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
来年八月他乡试还要和同期相互结保,倘若现在真进了衙门,无论县官如何裁决,自己的名望都会大打折扣,届时有无同期肯为他担保还不一定。
陆今程悻悻然看了风芫一眼,随即看向白穗,目光中带着哀切,希望她能出口放自己一马。
白穗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一直缄默的申氏开口,她声音哽咽:“此事……是陆家行事不妥,耽误诸位的时间了。”
接着申氏指了指翠云,撒了生平第一个谎:“这丫头腹中孩子同…今程无关,她原是给申家旁系子作妾,只是没过明路,两个多月前那孩子因病去世,她便回了陆家,受了打击,昏了头说胡话罢了。”
翠云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申氏是要她和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连忙应是。
众人闻言半信半疑,张媒婆看出申氏是想将此事圆过去,冷哼一声,刚想嘲讽几句,忽然想起几十年前的一桩旧事,意识到想申氏也曾是苦主,只怕陆家母子一直瞒着她。
她同申氏私交不多,知道对方性格古板,膝下无儿无女,将妹妹陆夫人的儿子视如己出,陆父去世后,又因她多年帮衬,陆今程才能在书院读书至如今。
申氏多年守寡不易,如今却被搅进这桩事里,晚节不保,张媒人唏嘘不已。她到如今还要保陆今程,而陆夫人母子却还瞒着她,想来陆夫人对申氏这个姐姐也没那么上心。
张媒人半是不赞同半是提醒:“李夫人,你同陆夫人是亲姐妹,维护他们情有可原,但白小姐有何错?还是你忘了你当年的苦楚?”
她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申氏身形晃了晃。
如何能忘?
只是几十年里,家族没落,父母兄长相继辞世,唯一的孩子死的蹊跷,痛恨的丈夫也和妾一起死了,人到中年,她只剩下陆夫人母子两个亲人。
眼见张媒婆还要说话,申氏连忙道:“张媒人,是今程与白小姐没有缘分,连累到你。”
申氏闭了闭眼,疲色尽露:“待明日,我再带他去你家致歉。”
张媒婆心知是要拿钱封她的口,便止住话,心里却还念叨着。
白穗低垂着眼,紧紧盯着脚下青砖,风芫见她没有言语,知她不愿深究下去,也没有多说什么。
围观的人大多年岁不大,听不懂张媒婆话中深意,只得挠挠头、面面相觑着,以为申氏为人刚直,吃过苦头。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想到从前往事,摇了摇头。
申氏招来陆今程,让他给白穗道歉。
陆今程看向风芫,以为是他从中挑拨,眼带不甘,但碍于形势,只得躬身行礼道:“白…兄,我和穗穗无缘,唯盼她能寻个好夫婿,安度、安度一生。”
说到寻个好夫婿时,陆今程眼中还带着几分不忿,白穗疲惫地转身离去,一旁的申氏看得清清楚楚,她闭了闭眼。
见事情到这地步,围观的人心知没热闹可看,陆陆续续地散了。
见状张媒婆就要走,出于好奇【吃瓜】,188撺掇风芫去问张媒婆申氏旧事,风芫嘴角直抽,还是询问张媒人。
张媒人心里憋得厉害,见有人询问,加上风芫和白霄明显认识,她有心交好,略推辞几句,便将申氏和其夫家的恩怨都说了。
原来申氏的夫家姓李,三十年前在昌州是首屈一指的富户,家族繁盛,似乎还有旁系女儿入宫做了先帝的妃子。
当然,那时申家虽是旁系,却也不比李家差,申氏亲哥哥在朝为官不说,娶的还是先太子婕妤的堂妹。
申氏嫁到李家不到半年,便有了身孕,怀孕六月,她丈夫闹着要往家里娶平妻。
最后申家父母上门问责,才知道女婿早就置了外室,生的孩子都快三岁了!申氏公婆在婚前强压下这件事,勒令儿子必须等申氏有孕才准那妾进门……
188听得目瞪口呆,申氏不就是另一个没有合离的白穗吗?那她还要帮陆家?
“说不好她都不知道陆家搞这一出呢。”
风芫冷笑,剧情里白穗婚后不久,翠云就被抬成妾,申氏重病缠身,没多久就去世了。
陆夫人因此骂白穗克死了申氏,授意成了姨娘的翠云多番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