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讨回了这点利息,桑元忿忿不平的想。
不过总归是从桑母那个周扒皮身上咬下来的肉,多少都够她心疼好一阵了,等以后,非要把原主所受的苦难一一还回去。
收了银子,关应才满意点头,林海赔笑好几声,说了几句体恤话,将他送走。
不管是不是村里人,高低都对桑恒有所改观。
隔壁村扬言要娶他做夫郎的秀才郎收了声。
他们在桑家面前不敢大声说,背后可是讲的天花乱坠。
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人啊,桑恒这次真是吃到苦头了。
这件事可算告一段落,等快宵禁,睡了将近一天的关正卿总算醒了神。
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靳付,两个人干瞪眼,靳付冷不丁被他看一眼,强硬捏嘴灌药的手停在原地,收了回去,把药塞进他手里:“关二你醒了,醒了就自己喝药吧。”
关正卿坐起来,一口气喝了药:“元哥儿呢?”
靳付手拿把掐,算时辰:“快了,堂前结了案,等会人就来了。”
他从关正卿手中接过药碗:“那你好好歇着,关二,还真别说,你家这个喜还真是冲对了,我爹说,再吃几贴药,以后好好养着,活到七八十不成问题。”
靳付走后,关正卿思绪万千,有些惊讶困扰他这些年的问题如此轻松的解决了。
好像自元哥儿来到家里后,不爱笑的阿爹脸上多了笑容,严肃的大爹也有了人味,小弟小妹将他视作瓷器,敬而远之,这些日子也与他稍作亲近,而他这具残躯,也好似被人注入了活力。
此前他躺在这一方天地,浑身乏力,仿佛被抽去了精气,只觉得模模糊糊时候,自己的手被人握着,轻轻呢喃,那人的手顺着脸庞逐渐下滑,在唇角边摩擦揉扯,动作很轻,带着呷弄的意味,可口中吐出的话却可怜可爱,他说,就这么不想要他这个夫郎了。
眼下这般想,心里还闷闷的。
“元哥儿,关二醒了。”
忽而,院内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
关正卿在桑元开门前一刻,心灵感应般抬眸望去,这幕和新婚那夜诡异的相似,只不过这次是桑元忐忑推开这扇未知的大门,来迎接他。
桑元风尘仆仆,头发都散了,他这副样子算不得多好看,可那双清亮的眼睛,全心全意望到关正卿身上时,情愫亮的惊人:“关郎!”
关正卿好像听到心中的一根弦音断了,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莽撞跑过来的元哥儿,很耀眼,刚还寻求的问题有了答案:“我在。”
桑元围着床边走了走,摸着下巴思考,确定他真如靳大夫说的那样置死地而后生,脸也红润起来,不见任何死寂,兴冲冲给他讲述今日在堂前发生的事情。
关正卿耐心听他讲,时不时会上两句,让桑元知道自己在听。
“他们就是恶人有恶报,谁叫他们那么坏的。”
“那个何家夫郎好讨厌。”桑元还能想到那些人在东窗事发前的嘴硬,到之后唯唯诺诺,再到衙门来了人后,哭哭啼啼大声哭喊。
可既然知道这样做的不对的,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去做呢,也就只有真正得到了惩罚,才会开始反悔曾经做过的错事。
心里想的最多的恐怕都不是我错了,而是,我没错,但是你要惩罚我,嘴软认个错,等之后就会大声宣言,应该做的隐蔽些,不被发现就好了。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关正卿感受着他活力充沛的情绪:“是啊,他们都惹元哥儿生气了,真讨厌。”
关正卿将他拉到身旁:“小脸皱到一起了。”他手指在桑元脸颊上点了两下。
桑元嘴硬道:“没皱。”
他就是表情拧巴一点而已,而更多是心疼关正卿。
一时无话,桑元移开脑袋,不让关正卿看见他红了眼:“那个,你痛不痛。”
“不痛了,其实一开始也不痛。”关正卿怕他担心,轻描淡写的说着:“估计痛起来就没意识了,晕过去。”
桑元兴奋劲过后,一张笑嘻嘻的脸转而变成苦哈哈,看着关正卿用双包容的眼神柔柔看他时,有些说不出话了,戳了他的胳膊,小声说:“你最爱撒谎了。”
自上而看,小夫郎毛茸茸的脑袋全心全意靠在他的胳膊上,关正卿摇摇头:“没有撒谎。”
桑元和他心心相惜着,试图从那张俊逸的脸蛋看出一丝不自然,可惜,关正卿坦坦荡荡。
小嘴一瘪:“我好担心你的。”
“他们说你吐血了,我都不敢看你。”
关正卿也知来势汹汹,吓坏了自家小夫郎:“对不起。”
他怎么能给自己说对不起呢,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那些作恶的人。
桑元想了半晌才开口:“阿爹吓得站不稳,小弟小妹一直哭,可委屈了,喊着二哥哥,他们怕,大爹叫我在这里照看你,收尾的时候我才去的。”
“其实我也怕,我不知道和谁说,只能和你说。”
关正卿汹涌的心情填满整具身体,多是心疼:“以后有我呢。”
关正卿将他的手放在胸膛前,砰砰砰,手下是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靳大夫说,我兴许还能活五六十年。”
桑元怔愣,掰着指头,五六十年,那不就是安享晚年的意思啊。
关正卿眨眨眼,看清桑元眼底的突然呆愣的神情,朝他轻轻一笑:“傻了。”
关正卿挠着他的小巴,将桑元拉近到自己怀里。
桑元才没傻。
关正卿身上都是药香味,桑元怀抱着他,头靠在肩膀上,还在消化刚刚的那句话涵义。
他支撑起身子,关正卿艳多妖孽,嘴角抬起的笑都不曾放下去过。
桑元心情乱糟糟的,噼啪一通砸的他嗡嗡作响。
关正卿的唇很薄,桑元只草草贴过一次,还是那种小学生的亲,贴着狠狠磨红,随后为了表明自己不害羞,还要把声贝放的很大,大声宣言,可浅阅读书籍中所描述说,如舌尖间传去的酥麻,亲密间肆意掠夺对方的氧气和勾缠唇舌吞咽口水。可这种的,桑元不会……
桑元咽了咽口水:“哦,我知道了,靳大夫早都给我说了。”
如果忽略他嘴角压不住的不停上扬,关正卿还真信了他的邪。
桑元已经不追究关正卿之前总撒谎骗他的事情只要关正卿不杀伤抢掠,桑元想,不管做什么都很值得原谅:“回家,给阿爹也高兴高兴。”
关正卿下床利索穿上靴子,和桑元回了关家。
路上,月影照人,月色撩人。
树影投下一层阴影,照在元哥儿身上,桑元牵着他,走的比他快半步,似迫不及待将他拉回家,两人掌心相握,心更近了一步。
关正卿突然想任性一点:“元哥儿,我想吃炸鱼。”
桑元听他念道,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吃!肯定要吃炸鱼!
就这几步路程,桑元恨不得走上半个时辰,如此岁月静好,还能贴贴,等松开这手时,他还有点舍不得,眼神像小勾子一样从他手上划过。
关正卿不言,却将手往他腰上一搭,他们此番行径倒和村里其他刚成亲的夫夫相像了,忍不住的靠近,忍不住的想褪去这层用作遮羞的衣物,才好解去那蚀骨难耐的渴瘾:“不想松开拉我的手吗?”
仅一步之遥便是关家大门,此刻左右邻居都安歇,闭了灯,桑元只能凭着月光看清关正卿突然的动作,将他压在围墙上,揽着腰,没有动作,却令他不断遐想翩翩:“嗯……”
他这样承认太没骨气了:“是有一点点。”
关正卿常年握笔,只有摩擦处的食指有些许薄茧,瘦削且修长的手能完全将他双手包裹在内都没有问题,清晰可见的青色经络,手指握紧,骨节交界处还会呈现淡粉色,毋庸置疑,桑元喜欢的紧。
桑元样貌好,此前关正卿见过他粉肤白面,唇带口脂,素是漂亮小夫郎样,如今羞色晕红了脸颊,胜过多少盛景,皆不如眼前眼带情丝,缠意绵绵,叫人心动意动。
桑元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心中做了多少建设,当即鼓起勇气,把人向下拉,覆在那抹唇上。
他尝到了苦涩的药味和一种不一样的芬芳……
吻毕,桑元像是得到什么甜头:“喂,关郎,以后可不许拒绝我了,要好好和我过日子。”
当孔却得知这个消息还有些不信,喊着莫要和元哥儿一起哄骗他,可当关正卿身子越来越强健,甚至可以上山砍柴,徒步去往小谭蛙,声音底气十足,一改往日走三步喘一下的虚弱,孔却才勉强信了半分,听他们解释,是结记于心间,早知自己是个半死,没有求活的盼头,身子才这么日益消退,可突然有了夫郎,不愿夫郎受苦受难,这才激发了一丝想念,寻着这丝想念,人也活力了不少。
靳大夫上门请了几次平安脉,摸着胡子大喊奇人啊奇人,之后药不必吃了,吃了也没什么作用。
其中最喜乐的莫过于关应,也不拘着关正卿的天性,叫他多去县城看看,清歌楼是读书人组织对诗的茶楼,能进去的人大多都考取功名,来此的目的多为广交益友。
要是能多认识些同好,之后考秀才还能相互保释,知根知底的总安心些。
不过关正卿身子渐好这件事,还瞒着村里人,骤然出了那么大的变故,一个个眼神可都盯着关家。
他们关家不能招摇,一切随往常就成。
村长家林海因对不起关应,照顾他们家生意,也出了比其他家高出一倍的钱,想着试一下元哥儿的手艺,桑元知村长心意,不过也不能白白占便宜,特此还多给了竹筒果酱,顺手将多的钱送了过去。
而那些在庭审上挺身而出愿意帮他们家的村民,桑元问过关父后,特意交待姚双,若是这些人前来买饼,可以白喝果酱汁,算是一种回馈。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嘴皮子功夫,就能得来这种好处,一个个喜笑颜开,句句夸元哥儿真是妙人。
那些原本和关家不熟的,也早就动了心思,寻着机会看能不能攀上关系,对此桑元一概不知。
人逢喜事精神爽,早上没事,关正卿又照例去了县里,家里有姚双和孔却照看,桑元做了个简易捞鱼网兜,用旧衣服和木条绑制在一起,拉着两个小孩去了河边。
河水冻的实,要想吃鱼,则需打碎厚冰,将手伸进去捞,河边冷,一股风吹来惊起颤栗,桑元抖了抖头上的雪花,搓搓手。
像他们这种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吃到些野味的人,来了不少呢。
人多了,就证明鱼快被捞完了。
关兴文知道个地方没人去,桑元跟在他们后面,算是摸到了门道。
几个人避开眼目,桑元等他们凿开洞口,眼疾手快把网兜塞进去,一下竟然兜上不少鱼,关兴文竖起大拇指,和关晓晓同声齐夸。
“二嫂嫂太厉害了。”
直夸的桑元有些不好意思,他这算那门子厉害:“这叫,劳动人民的智慧。”
午饭便做鱼了,顺道把小河虾炒成酱料拌着米饭吃,虾肉少,吃不出多少美味,可要是做成酱,咸香多滋口感就诱人心脾,桑元一下厨,关晓晓就在一旁流口水,看得孔却笑她贪吃鬼。
孔却这段日子没了往日的顾虑,关正卿又从县城给他买了些饰品,整日就操心明天要带哪件,性子也活泼了不少,颇有些闺中哥儿的娇气。
关晓晓知道这都是因为有二嫂嫂在他们家才变得一天比一天好,也就不计较阿爹总笑话她。
“阿爹,元哥儿呢。”关正卿刚进门,手上拿了一兜,给阿爹放在手上。
孔却接过,指了指:“在灶堂,去帮你家元哥儿做饭。”
关正卿在院内被孔却训来灶堂,这声音桑元也听见了。
桑元把锅里的炸鱼翻了身,看他听话进门,将手中锅铲放在一边。
关正卿接过桑元手中的锅铲:“小心溅到你,元哥儿你出去等等,我买了杏花糕,你们先吃。”
桑元见他熟能生巧,也就不操心,反正现在就只剩熟了后盛出来:“关郎真好,还给我买了杏花糕。”
杏花糕味道还有些甜,桑元对食物味道没有太多要求,要糕点口感细腻,上面还放了一整颗红枣,饴糖晶亮,桑元慢慢的品,关应文一口一个,一直往嘴里塞,孔却不爱吃,反倒对关正卿拿回的玉佩情有独钟。
关正卿端着饭菜出来时,关兴文捂着嘴巴倔强说他还能吃一大碗饭,引来一家子发笑。
过了午,关应从门外就听见家中是嬉笑:“有什么开心的事,不与我讲。”
关兴文见到大爹回来了,告状道:“大爹都怪二哥买的杏花糕太好吃了,我今天中午不能品尝二嫂嫂的手艺了。”
孔却连连指控:“小哥儿年纪小小,歪理一堆,分明是你自己爱吃。”
关正卿语义不详:“看来是我的错了。”
全家都没人帮他,关兴文喊道:“二嫂嫂,你对我最好了。”
桑元咳嗽两声,挽着关正卿的胳膊:“二嫂嫂现在不好了。”
眼看关兴文疑似将要气急败坏,只有关晓晓这个妹妹愿意拉着他,然后童言无忌:“那下次二哥买来杏花糕,三哥都让给晓晓吃。”
桑元将头埋在关正卿怀里偷笑,怎么会有这么惨的小孩啊,被全家群欺,连最宠的小妹都要在手上的心灵上捅上一刀。
桑元眉眼弯弯,现在这样真是不错,他什么都有了,以后,还会拥有更多更多属于他的东西。
新年快乐!!![可怜][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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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