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风云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抢姻 （下）

言玥一下陷入浑噩，完全晕了！

作为一名高贵的传统的千金小姐，遵循规矩七岁与兄弟分席，父亲为人严厉，平时的重心放在朝事和兄长身上；母亲要求甚高，一向以严格的淑女标准教育着她。

孩童期过后，再没有谁与自己有这般亲昵过！

他对她的吻，慢慢由狂烈转向温柔，他身上的气息，那么好闻，她沉溺在其中，竟然没有想到做丝毫挣扎。

“玥儿，我的心都要碎了……你方才的意思是，你愿意嫁给雍王，去跟他表妹争夺宠爱，你能争得过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又或者是，哪怕去做个姬妾你也情愿？”

“我、我……”她喘息着，感到万般羞涩，不敢睁开眼睛。“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谢淑妃下懿旨、如果父亲母亲同意的话……”

“我有法子啊！”他看着她的唇被自己吻得鲜红欲滴，忍不住又上去啄了几下。

“什么法子？”

“我娶你！你嫁给我！”

“什么？”她倏地睁开眼睛，并从他怀里挣扎着坐了起来。

哪个少女不怀春？在自己的懵懂的少女梦里，也曾经闪过眼前的男子的身影……毕竟自己熟知的男子也就那些人，而且绝大多数是自己的叔伯、表兄弟……

那天回去后自己也有过朦胧的想法，他跟自己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呢？他说无论自己嫁与不嫁雍王，都会帮自己，他怎么帮呢？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

如今他要自己嫁给他！

她挣扎着站起来，走出去几步，又走回来，头昏脑涨、心情激荡，最后落座在一旁的锦凳上，双手捧住自己滚烫的脸颊。

自己一个闺阁姑娘，从小受严格的礼数教导，哪会想到有一天会落到今日这个情势。

她慌乱无比，软弱的情怀中却又生出一种隐秘的窃喜：他，一个皇子，要她嫁给他！

言玥不是完全不知他的处境，甚至也听说了前段日子他还受了牢狱之灾，更清楚要不是言阙和林羡帮他，他说不定就遭了大殃。

可是在一帆风顺又优越的生活环境下浸泡成长起来的孩子，缺乏生活和社会的捶打磨砺，往往拥有一种天真的自信，这种品格和性情，让她觉得某些人、如萧选，所经受的这些苦楚磨难，反而平添了他的神秘和魅力，反而因此激发了自己莫名的母性，让自己愿意同情他，想去爱怜他。

而他那些在世俗眼中的劣势和缺陷，在她心底反而是不以为然的。

平素严格的教育压迫下产生的顺从，底下反倒滋生出了潜流，一旦有机会释放，这股潜流就会汹涌而出。

言玥眼下就是这种情形，她的心底有个逆反的小声音在鼓动自己，为什么不去做些平时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呢？

此刻萧选的心中其实也很紧张。他看着她挪步来去，直到她落座，他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下，抓住她的手，抬头看她：

“玥儿，我也许不应该说这话……可我、太情难自禁，”他斟酌着语句。

“我们也算从小相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那么高，”他虚比了一下。

“我那时候就觉得，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乖巧的女娃！”他说，实际上这种真实的感受却是来自于林乐瑶的。

他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在我心中，你是这京城最高贵、最聪慧、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从你及笄开始，我的心就已经被你俘虏了，从此眼中再无别的女子……你有听你哥说过我跟别的官家小姐有过来往吗？”

自然是没有的，但不是这个原因。

“我对你倾慕，又怕唐突你，所以从没敢跟你提过，更怕你哥骂我居心不良，敢肖想他亲妹子……可我没有想到，我放在心尖尖上的珍宝，我宁愿压抑委屈自己也舍不得唐突分毫的牡丹花儿，有朝一日要被萧进那个混蛋来摘取，摘取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珍惜，要拿来糟蹋！

“玥儿，我的这颗心，一直为你跳动，我府里正妃的席位，永远为你留着……

“你若执意要嫁萧进，那么我这儿，”他抓着她的手，抚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会一直留着你的位置，为你祈福；

“但若你肯嫁给我，那将是我无上的荣耀，我会珍惜你一辈子！永远！”

他的这番表白，对于言玥犹如林籁泉韵一般，既突然，又特别熨帖。从没有人这样地夸过自己，夸自己如此好、赞自己这么聪慧，从没有人对自己这般剖心过，她感动得落下泪来……

这是话本子上才有的情节啊，怎么自己也能有此殊遇呢。

“我被人诬陷，在宗人府关着时，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亦真淌下泪来，

“你信吗？我当时心里念的唯一的人，竟然是你……我母嫔早逝，我心中最亲近的人，就只有阿玥你了……我当时想，我真可怜，我还没有跟心爱的姑娘表白过，就要死了，我不甘、不甘啊……”

他声泪俱下，她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母性爆发，她把他的头搂进怀里。

他微愣，趁机一把抱住她的腰，就在她怀里胡乱亲吻。

就在这样的迷乱中，她的衣衽逐渐松开，他的手熟练地游了进去。

她颤抖着，本能地微微抗拒着；他的手指触摸着她滑嫩的肌肤，甚至摸到了粒粒因紧张而起来的鸡皮疙瘩。

他边模糊唤着她：“玥儿，我的宝贝、我的亲亲、我的命……”边极尽挑逗之能事，把从如芝如兰处积累的**经验和本事全用上了，这姐妹俩可是当年受容嫔亲自调教过的，功力相当不低。

他想，要不就在这里把她办了算了，免得夜长梦多？

言玥身体酥麻、感受幸福到极致，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极大的眩晕窒息感，感觉自己要死过去了！

胸中盛满了酸酸痛痛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也爱惨了他。

有情的人儿能在一起，天下有多少人求而不得？

可她言玥得到了！

就在这样的自我催眠和放纵中，她的衣衫被他一点点解开。

两人在纠缠中，都汗涔涔；

这时湖面一阵凉风吹来，纱帘飘起，裙衫被褪至腰间的言玥一阵激灵，脑袋立刻清醒了些！双手虽无力，但还是使出最大劲推开了他。

她转身，掩好衣衫，脸色又白又红，“萧大哥，我、我很欢喜，但、现在不行……留待成婚那日，我一定让、让你尽……”她羞得话都说不完全。

虽然……但有些事是根深蒂固的，是必须守住的……

呵，幸亏这阵凉风，助我保留清明！

至此，萧选知晓大事已成，他兴致骤降，也就不再坚持深入。

他拉她起身，帮她整好衣衫，拉她坐到几前，帮她倒上大半杯凉茶水，亲手喂给她，然后把她喝剩下的，一干而尽，她又羞红了脸。

他对自己的亲密和爱重，体现到了每一个生活的细节；

自己以前居然从不知晓他的深情；

七夕，果然是天神为女儿家赐下福运的日子！

自己和他，当比父亲和母亲的生活，更甜蜜吧！

她的害羞，倒是颇有情致，不算让自己讨厌的女子。

虽然自己近些日子才关注到她，但自己可是做足了功课。

志在必得，这是目前自己能踮起脚够到的最好的选择！

要说美，要说吸引力，她的身板平平的，胸前只有硬硬的两小团稍稍隆起，上面又各有一个粉色凸点，没有美感，更没有口感……

哪有如兰如芝那样的饱满柔腻、让人爱不释手；尤其是如芝的，如暄得恰到好处的白面馒头，让自己一手都拢不过来，永远把玩不够……

想到这个陪伴了自己整个少年时代最后又几乎是为自己而死的女子，他突然一阵反胃，使劲压了好几下才把那股酸味压下去。

他转头笑着看向言玥。

数日后，萧选求见皇上。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夏日安康！”

天气炎热，皇上身体也有些不适，微不耐烦。

“有什么事啊？这大热的天来请什么安。”

“父皇，儿臣唐突……”

“知道唐突还说什么？”更加不耐烦。

萧选窒了一下。

“儿臣年岁已不小，想求父皇个恩典……”这话倒不假，他今年二十出头了吧，好像连个侧妃都还没有……那个，内务府干什么吃的？都吃白饭了吗？儿子老大不小都没个婆娘，不让百姓笑话老子嘛？不由软下口气。

“那你，可有相中哪家姑娘？”

“谢父皇关心。儿臣、儿臣跟伴读言阙的妹子少时相识，感她知书达理、贞静敏慧，想请旨娶她为妻。”

太师之女？老言这个滑头，到底有几个女儿？怎么朕的儿子争相要娶？

“你自己有相中的，那倒好办……你相中他哪个女儿啊？”

“就是嫡长女言玥。”

啊？昨晚淑妃跟自己提的，好像也是言家嫡长女，叫什么倒没记住。

两个儿子相中同一个女子，这个倒难办。

“唔，这个、这个……自古婚姻，缔结的是善缘，不能因为是朕的儿子，是皇子，就不尊重亲家意愿对吧？容朕先去探探言太师的口风，再行定夺，如何？”

如若老言相中老三，那老五可怨不得我；反之亦是。再说淑妃心中的良配反正还不止言家一个。

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头，萧选心中暗骂，看来雍王之事他必知晓，现在是找借口，来找回旋的余地。

当下叩谢圣恩。

回府立即修书一封。

言家后宅。

言太师、言夫人小童氏、太夫人童氏、言玥一众几人均在，大家神色严肃。

“玥儿，你说，你何时跟渝王有了私相授受，而今非他不嫁？”

“父亲，”言玥跪下，但头却倔强地昂起来，“女儿并非与他私相授受……女儿之前通过大哥早就认识的他，女儿就一直心悦于他……如若他愿意娶女儿，则是女儿的福分；如若他对女儿无意，那女儿就一生不嫁。如若家里容不下我，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什么混账话！还去做姑子！瞧瞧你、你是怎么教育女儿的？！”言太师气极，转头冲着夫人发火。

言玥的性子其实是随了母亲，都是倔强好胜的，同时也是缺乏急智，言夫人被夫君这么一声呵斥，气得倒仰，只说不出话来。

太夫人白了儿子一眼，“养不教、父之过，你就没有责任了？”

然后对言玥说，“你先出去，我和你父母亲商量下。毕竟这是好事么，干嘛搞得鸡飞狗跳、剑拔弩张？……你也不用偷听，反正结果总会告诉你。去吧。”

“记得玥儿方五六岁时，我带她去城东天宁寺烧香，”老夫人慢慢回忆，“遇见一个游方老和尚，他看到玥儿，就拉住我们相了半天，最后他说‘这女娃地阁方圆、满面福相，贵不可言，是个福分深厚的。如若嫁得好郎君，则极有可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一生子嗣缘薄，情路坎坷；如若嫁给普通男子，则夫妻婚姻平顺、儿孙满堂绕膝……’

“当时觉得他是为了几两银子胡扯，他自己长得尖嘴猴腮，没有一丝福相，完全没有高僧的样子，还来评点别人，不自量力……这个事情，我回来后，和你俩是说过的。“

见儿子媳妇点头，她又道：“这不真来了吗？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给他说中**不离十……你是老子，你来定。”她把难题抛给儿子。

见夫人和老娘都看着自己，言太师捋捋胡子，压低了声音，慢慢道：“不错……

“如若皇上直接下旨，将玥儿配给任何一人，我们都得认；但他偏偏只透露给我信息，说雍王和渝王都有求娶之心，雍王是谢淑妃代求，而渝王是自己去殿前求娶；他这么一搞，倒让人好生难办……”

“那也是皇上尊重我们言家的意思。”夫人这时候插上一嘴。

“尊重是尊重……皇上是仁义之君，”他抬起双手朝北揖了一下。

“哎呀，在家里，就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夫人急了，轻推他一把。

“哎，不急，让鼎儿慢慢说，休要浮躁。”太夫人道。

“按照儿子对皇上的了解，将来的那个位子，他是要么属意岳王要么属意雍王的……”

“不是还有亳王么？你曾经说过此子颇有些经略。”夫人道。

“不会。此子不符皇上的心意。”太师很肯定。

“如果我们选雍王，那么万一将来……那我们玥儿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么？”夫人道。

“这条路，可是险而又险、可是不容易走的路哇……而且玥儿心意这么坚决要跟渝王，就怕将来跟了雍王，也会惹出事来……”太夫人自有她的远见，迟疑道。

“是啊，两虎相争，哪个胜出？可说不定。

“而渝王不得宠，就算将来朝廷争斗，在我们言家支持下，做个富贵王爷定是可以的。看他亲身去皇上那边去求娶，也证明他的真心。玥儿又属意于他，将来锦瑟和鸣……”老父亲的心还是柔软。

“可是这样就得罪了谢淑妃……”言夫人喃喃道。

“不错，但这件事我可以将它大事化小，我去求皇上，就看怎么去说……再说，皇上其实也并不希望我们朝臣此时站队，而联姻是最大的站队……

“你以为他为甚么来让我们自己选择？此间深意……如果选了渝王，就没有这等烦恼。”

“鼎儿说得甚是！如此，两全其美！”老夫人抚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