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风云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抢姻 （上）

夜，渝王府。灯火俱已灭。

萧选，慵懒地躺在帐内，如兰依偎在他怀中，六月底了，天是真的热了。

这条路，既是高山，也是湍流。

路陡而窄，人人都想往山顶上站，可是山顶只有那么大，只能容纳一个人。

山下的，拼命往上走，可是周围都是拖你推你的人，稍有不慎，就被拍到浪底，再难翻身。

自己以前，还真没较真想过山顶那个位置。虽然不得宠，但不参与他们的争斗，好歹混个富贵闲散王爷当当，了此一生。

但是，你不想，不等于他人会放过你；

他们，谁把你当一家人看呢？谁对你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疼惜呢？

那种高高在上，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如兰在他怀里蠕动了一下。

“如兰，前些时候……怕么？”

“殿下，如兰不怕！如兰只恨自己为殿下使不上力！

“如兰也想为如芝姐报仇，只是没有这个能力，我恨！”

“想来如芝那次，也是萧迭那个畜生干的坏事……这个畜生，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可是那个林羡，也不是好人，如芝姐的死多少也跟他有点关系！”

萧选沉默，他想到了那时，如芝自尽，到底该怪谁？

“阿羡他，也不是故意，你别怪他……再说这次，也是多亏了他和阿阙……”

“殿下，我知道你们男人，看重的是什么。可是我如兰，只想为如芝姐报仇！”

“好啦……乖乖如兰，睡吧睡吧！”他拍拍她肩头。

“殿下还是应该多找点助力，才能强大起来，不能只靠言公子和那个林羡。

“殿下，您去娶个重臣家的姑娘来，如兰不吃醋，如兰帮您服侍好王妃。”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真不吃醋？嗯？”

“不吃醋……啊，殿下……别，嗯、啊……”

她的乖巧，挑起了他的兴致。

在床事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为了什么，殿下大不如以前勇猛，常常显得勉强，但如兰懂得如何才能让他更高兴。

纷纷扬扬一场**过后，如兰在一旁沉沉睡去，萧选依然没有睡意。

连如兰都看出来了，自己需要助力，可是自己又哪有什么资本去获得助力呢？联姻，确实是种极好的方式，自己以前也是想过的，有了姻亲捆绑的利益羁绊，对方势力才会死心塌地支持你。

可是，又哪里来好的机会呢？

林乐瑶那个死妮子，居然……唉！

不过，林无遗和林之校也算不得多好的靠山，毕竟品级低了些。而要靠林羡的话，那是猴年马月的事。

哪来的好机会呢？谁又会为自己操心呢？

这日，如兰从外面回来，急匆匆地过来找萧选。

“殿下，殿下，跟您说个事。”

萧选停下手中正在悬腕练字的笔，“怎么啦？风风火火地，没个体统。”

“您知道的嘛，我之前跟朱雀宫的桂平关系好……”

确实，她们是老乡，在宫里时，两人时有走动，如兰还套到了不少消息，在她身上还花了点钱的。

“今天桂平出宫，约了我一起吃茶，闲谈中她告诉我说，谢淑妃正在为雍王殿下选妃，相中了言太师嫡女言玥小姐，但是哦，”她又神秘地一笑，“谢淑妃早已经接进宫去的亲侄女，已经是雍王殿下的人了，这可比较难办，这事跟谢家可不太好交代，现正在头大呢。”

言玥！就是阿阙的那个亲妹子，自己见过几回的，长得倒是端庄秀美，就是太瘦，身材平板板的……看来，谢淑妃是在为雍王找助力了。

言家世代高门，书香传家，曾出过三任太师两任宰辅甚至一任皇后，在朝野风评极好，也深得皇家信任。

当代掌门人言太师，历经两朝，而今亦身担朝廷重任，家族里还有数个外放的四品五品官员，其言系学子也有些在朝堂任要职……

这端的是一个好对象啊。

都怪之前自己一心放林乐瑶身上，竟忽视了言阙还有一个亲妹子。

两日后正是七月七，女儿家的乞巧节。

萧选让高湛这些时日一直盯着言家西侧门，女眷们平时都是从这个门进出。今日言玥终于出门了。

萧选戴着帽子，远远缀在言玥后面，跟着她一路走街串巷。

京城的乞巧节，自然是热闹的，沿街的摊铺早就满摆着各式巧果、莲蓬、白藕、红菱、女子喜欢的各式胭脂水粉、日用品、刺绣品等，琳琅满目，意趣盎然；

有些针线铺、成衣铺还专门设置了穿针比赛、剪纸比赛等，相当于是免费为本店做一场宣传。

在一个拐角处，装作偶遇，萧选拦住了言玥和她的丫鬟菊清。

言玥惊喜，“萧大哥……哦，渝王殿下！ 您怎么也在这儿？”

“怎么，这种日子，就只许仙女般的言大小姐出门，像我这样的凡间男子，就只能闭门自省、邀月对饮啊？”这话说的，把自己放得很低，把对方捧得真高！

“不是不是……就是，真巧。”

言玥不是个擅辩的女子，大家出身的母亲对她的教育就是女子要贞静、温婉，要懂得如何处理后宅内女人之间的关系，如何管理好族内宗亲事务……在口才应对方面，还真不擅长，当然，这跟本身性子也有关。

“相见不如偶遇，怎么样，让萧大哥请妹子喝盅茶，如何？”

“这……”

这也不算私相授受吧？街上那么多人，而且，他的小厮，自己的侍女菊清，也都在身侧。

“好的呢！多谢萧大哥。”

自己这些年，所见过的外男实在有限，而大哥的两个发小，林大哥和萧大哥，自己还算熟稔。

可是这两位，林大哥据说能耐很大，家境又特别富裕，连他的妹子都极出挑，恐怕眼界非常高；而眼前这位萧大哥，更是皇室子弟，高贵无比，又一表人才，虽说算不得是个得宠的，但瘦死骆驼比马强啊。

自己跟这两位，虽熟从不亲。

也是，哥哥虽说是自己亲兄长，可对自己也不亲，他说自己太死板无趣……哼！他懂什么叫淑女么？一次无意中听清风嚼舌头，哥哥跟他的兄弟，居然去螺市街花房玩……他们当然有趣了！哼！

在这一带相遇，萧选自然是提前做好了功课的，此刻便引着言玥主仆进了一家富丽堂皇的茶楼，而茶房直接引他们进了最里面的一座雅室。

落座，上茶后，萧选对菊清说，“你出去吧，我和你们小姐有些话儿要说“。

高湛便拉着菊清要她一起出去。

菊清迟疑，看着言玥。言玥妙目转向萧选，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怎么，还怕我对你的小姐不尊重啊？岂敢岂敢……放心吧！阿阙的妹子，等于是我自己妹子一般。”

他既这么说，言玥迟疑了下，点了点头，高湛便拉着菊清出了门。菊清不愿远离，高湛便在旁边也开了一个包间。但是菊清一边喝着茶，吃着巧果儿，一边不停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但是，怎么可能让她听到动静呢。

“妹子，”他严肃对着她，“我听到一个消息，感到很生气，忍不住要告诉你。”

她看着他一脸严肃，感到有些好笑。但未言语，等着他说。

“我得到消息，谢淑妃想把你许配给萧进……”他边说，边死死盯着她的神情看。

她的脸骤然发红，极其羞涩，“你说什么呀……”

雍王萧进，皇室贵胄，温文尔雅，风流倜傥，才学高进，盛名在外，任哪个姑娘，听到自己要和他在一起，都会开心的吧？他心里苦涩，但面上不显：

“本来哥哥我还替你开心来着，以为这会是一段好姻缘，可是……”他成功看到她脸色有了转变。

“你们可能都不知道，谢淑妃早在一年前就把她亲侄女接进了宫，谢家的女子，都是有才有貌好学识，如同谢淑妃这般，又多傲气……

“听说，雍王很喜欢他这个表妹，两人频繁相处，早已心意相通、有了首尾……”果然，言玥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我们梁国的规矩，正室进门前，只能有通房，不能有妾室。谢家女子怎么可能做通房，那相当于是做了妾室……雍王这么做，到底是把未来的正妃置于何处？

“还是他准备暗地里视表妹才为他的正妃，其他任何人如同姬妾呢？这也太没规矩了吧？谢淑妃自诩名门出身，实际上行事确是混乱不堪……

“本来他雍王的乱象与我何干？只是事关妹子，你也知道阿阙与我义结金兰，你也就是我亲妹子，不是……比亲妹子还亲！”

“如果妹子你将来进了雍王府，哥哥我可真为你担心啊。”

言玥被他这么一番转折来转折去的话，搞得心里乱了，面色极其难看。

“目前这个事儿，还未板上钉钉，”萧选一把抓住言玥的素手，她的手，既白且瘦又长，极其瘦削，几乎没有肉，他摩挲着它，瘦骨嶙峋的，有点咯着。

“如果玥儿不愿意跟萧进，哥哥有办法帮你。”

“什么办法？”她无意识地跟着问。

“这个先不说。玥儿回去思考两天，两天后，我们在城东的吕家成衣铺子碰头。吕家铺子知道吗？”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这个事儿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哥哥，好吗？能答应选哥哥吗？”

她点头：“嗯。”

“好，那么两天后我们再碰头。你这两天一定要好好想想，如果你愿意选择雍王，哥哥也帮你，如果你不愿意，哥哥也帮你。”

真是一个好哥哥！

他扶了她一把，站起身来，轻拢她削肩，把她送出门。

她无意识闪躲了一下，他松开手臂，两人均未说什么。

萧选相信言玥不会将此事告知父母，她是一个好女孩，只是古板一点，无趣一点，所以言阙每谈起这个妹子，总是说被母亲的所谓淑女教育教傻了。正因如此，他相信她答应了自己的事能够做到……

退万一，她告诉了父母，那也只是自己偶遇她、告诉了她这个信息而已，也不至于有什么重要，大不了言家说我多管闲事，那也出于一番善意……

两日后，未时。

城东吕家铺子是家成衣铺，七月的天，已经很热了，过午的太阳尤其**，此时街道上行人很少。

言玥戴着宽檐帽篱，周围有纱帘长长垂下，婉约曼妙，即挡日光又挡外人眼光。

萧选早在周围等候，顺利接到她后，把她带到不远处一个幽静的别馆。

言玥这种贵族女子哪里懂，如果言阙看到就懂了，这种馆子收费颇高，环境优美，是给某些达官贵人“打野食”用的。

当然正常生意也照做。

萧选选的别馆位于滴翠湖湖边一处风景绝佳处。

这滴翠湖是京城众水源之源头，由西向东，几乎贯穿了大半个都城。湖道西部窄而深，比较平直，越往东流水面就渐渐平缓而阔大，是最佳的观景区。再往东，就分叉成几道小些的河流，蜿蜿蜒蜒，直通城外。

这里是阔大的一处套房，面湖一侧大开间，垂着浅蓝色柔曼纱帘，微风一吹，轻纱飘拂，荡荡漾漾，甚是美妙；

迎面湖心荷花将将开过，但还有几支粉色荷箭仍妩媚地露出水面，端的一处好景！

套房内侧设有一个小小更衣室，实在为客人思虑周到；

正屋内，几上有茶有点、案上有书有文房、屋角有凉榻丝被，真是既风雅又舒适；

这个天，屋角摆上了两个冰盆，让人一走进来，就感到凉沁沁的……

真令人心旷神怡，一处好所在！

一进来，萧选就示意高湛把菊清带走。有了两天前的经历，菊清也就跟着往外走。

可是这次，可就没有隔壁的包间可待了。

言玥把帽篱摘下，“萧大哥，你前日说的，我回去仔细想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不怕，我娘教过我如何……”

萧选一把夺过她的帽篱扔到远处桌上，伸手一揽，就将她的细腰揉进自己怀中，接着就将自己的滚烫的唇贴上了她的。

言玥完全没有反应得过来，就被他密集的热吻给淹没了！

自己哪里经历过这种阵势，浑身一阵颤抖酥麻，立时瘫在了他怀里。

他半拖半抱着，把她挪到供客人酒后小憩的凉榻上。

边吻着她，边喃喃絮语：“玥儿、玥儿，我的心都要碎了、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