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魔力闪光
思考未来是件令人头疼的事,还不如尽情享受当下,反正钱和青春他都有。————元煦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积极和迷茫都是说来就来、说散就散,才过几天抛已经之脑后了。
元煦现在开始跟阿姨打拖延战术,答应马上走,结果三天又三天,一直没走。
转眼三伏酷暑,元煦每日觅食地基本围绕粉店、陈记燕鲍翅、便利店以及阿姨家,最近又多一项去夜市吃冰,对小破地方熟悉了,不再有事没事找裴文晖当司机。
……主要是裴文晖越来越不好请。
裴文晖已经多次拒收元煦的转账,而如果元煦坚持要给他塞现金,很容易被揶揄:“每天嚷嚷要省钱就是这么个省法?”
“瘦死的骆驼比你大。”元煦如此回击。
趁着裴文晖在洗衣服腾不出手,元煦赶紧把钱卷了卷,塞进裴文晖的裤兜里。
又说:“而且花在你身上的钱怎么会是浪费呢。”
元煦学会把平常跟阿姨耍赖的方式用到裴文晖身上,歪着脑袋使劲儿往裴文晖面前凑,娇声娇气地讲:“你就帮我一次吧,哥哥。”
“没空。”裴文晖冷声冷气,眼都不带抬的。
元煦无趣地撇撇嘴,换回正常口吻说:“那不是没办法吗,我在这边又不认识别人,要不你开个价,绝对不让你白跑。”
巷子里昏黄的灯光刚好晃在裴文晖头顶上,他拧干最后几件衣服,端起水盆直起身时一下就遮住大半光线,将元煦笼在夜色里。
元煦对裴文晖有诸多不服气,身形的碾压更加不能忍,立马挺直腰背抬高下巴,一路抢跑,疾步走在裴文晖前面,跟着上楼进屋。
裴文晖晾衣服、扫地板,元煦一言不发,贴着人紧随。
等裴文晖忙完手边的事,掏出裤兜里的钱递还回去,元煦很迅速地蹲下缩成一团,坚决不收。
意图很明显,是赖定裴文晖了。
裴文晖把钱从元煦的衣领里塞进去,转身要走,脚下却突然一沉,被元煦抱住了大腿。
元煦就跟挂在裴文晖腿上似的,死死抱住,任由裴文晖怎么往前挪都不撒手。
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元煦也不想花钱找大爷,找上这么难说服的裴文晖!
白天元煦又一次跟杨卉曦去见律师,离婚的进展可能不会太乐观。
她丈夫并无本质上的错处,类似家暴出轨这种,婆家人一致冷应对,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因为怕邻里笑话。
拒绝协议离婚就只能走诉讼,流程耗时费力还对杨卉曦不利,她一没稳定工作二没固定资产。
最致命是,也不知道谁支的招,婆家那边今天主动联系律师,说可以同意离婚,但要孩子抚养权,还要求杨卉曦退换三金和彩礼。
“讲白了,他们目的就是为了逼我姐放弃离婚念头……”元煦一路跟裴文晖到便利店,讲到愤怒又口渴,进店就断了话,先去拿饮料喝。
裴文晖过去和同事做收银交班,没有搭话。
同事是个大学生暑期工,好不巧是沈妤之的影迷,每次一见到元煦立马露出慈爱微笑。
没办法,尽管年纪差不了几岁,可一旦说起是看着元煦长大的,就能占上那么一点辈分上的便宜。
前几次,元煦在外人面前还会有偶像包袱,装得乖一点,轻声细语的,亲切温柔的,逢人叫哥哥姐姐。
现在……
一口闷掉大半瓶的汽水,憋不住打了个嗝,再烦躁地讲:“如果可以,我真想花钱找几个人给他们一些教训,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自己拉椅子坐下,拿吸管又喝了几口汽水,语气还是燥,元煦说:“他们一口一个嫌弃我姐嫌弃柚子,又赖着不放,怕离婚会被笑话,不当人的时候怎么不怕被笑话!”
“这种事挺常见的。”没头没尾只听一半的同事见裴文晖不出声,怕场子冷掉,赶紧接上,“所以才说婚姻是坟墓,埋进去的人想再爬出来都要弄得灰头土脸。”
元煦一顿,打起坏主意,转了话题说:“好聚好散不行吗,像我爸妈那样离婚八年了,需要对方的时候都还能携手参加晚宴。”
他爸妈离婚没公开,存在利益关系不好撕破脸,根本不是好聚好散的程度。
元煦故意讲,又装出是无意的,那同事听完又不好意思直面探听,急忙下班上网冲浪。
同事一走,裴文晖没事找事,假装很忙地拿进货单去盘货。
元煦想叫裴文晖一起去平宁港,他没什么计划,要么恐吓一顿那家人,要么塞钱了事。
或者糅合起来,塞钱又恐吓,要那家人同意协议离婚。
对此,裴文晖不予评价,也不愿掺和。
“可是你气势足啊,看起来够严厉,我自己去肯定不行的,我吓唬不住他们。”元煦一个劲儿缠着。
所以哪怕裴文晖只是装忙在盘货,也始终无法数完一列单品,一再被打断。
“你阿姨不是已经在找房子准备搬走?”忍无可忍,裴文晖说,“先躲一段时间不行吗?”
“夜长梦多啊。”元煦说,“她们现在住那房子就是借亲戚的,前段时间连手机都不敢开,躲了大半月最后还是被找到,破地方就这么丁点大,以后躲躲藏藏生活多不方便。”
“所以准备恐吓、塞钱,你确定这是好方法?”并非疑问,而是裴文晖拒绝陪同的质疑。
“去了再说,见机行事。”元煦想一出是一出,空有义气没有法子,只能求求裴文晖,“去嘛去嘛,陪我去嘛。”
裴文晖实在不能招架元煦的缠人攻势,索性换了排货架盘货,他躲开,元煦就紧追,一晚上跟躲猫猫似的在便利店追来赶去。
最终裴文晖不仅挤出时间陪同,还付出人脉关系提供帮助。
便利店夜班结束后,裴文晖要补觉,中午去机场接老板,下午才有空陪同元煦去平宁港。
他明确告知元煦,隐晦地下逐客令。
但元煦没有领会,对看几秒,让出沙发,滑坐到地板,然后说:“安全驾驶很重要,你赶紧睡一会儿。”
“你不累?”并非关心,而是驱赶。
“不累不累,我白天睡得多。”元煦十分贴心地询问裴文晖想吃什么,要叫外卖,等裴文晖睡醒了马上能吃。
裴文晖说完“不用”,躺下后争分夺秒要补觉,无奈元煦一直叨叨,遂开口建议:“你实在闲着没事就去弹会儿钢琴,选个助眠的曲子,去吧。”
元煦想拒绝,可毕竟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上。
裴文晖平常入睡习惯很好,基本不挑环境,可以秒睡,叫元煦去弹钢琴只想让他闭嘴,结果钢琴声缓缓响起,反而听进去了,听得仔细。
依然是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的旋律,绕在耳边,如微风如流水,余音清亮,宛转悠扬。
入睡速度虽然有所下降,但在舒缓的音乐声中入眠,裴文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酣适,短暂的补觉时间还做起了梦。
不记得梦的具体内容,只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漂浮在云端,舒适的、缓慢的飘荡着。
再醒来时,钢琴声依旧,不过换了轻快一些的曲调。
裴文晖沉浸片刻才起身,端着杯子一边喝水一边踱到卧室。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的元煦比日常犯少爷病或聒噪不止的时候更有魅力,他几乎闭眼陶醉在音乐中,手指像被施了魔法的跳舞仙子,熟练而优雅地跳跃在音符上。
的确像施了魔法,裴文晖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入迷一般。
直到音乐结束,他才回过神。
“下楼吃东西。”裴文晖没有为前面产生的欣赏之心加以评价。
“累死我了。”元煦十分果断地起身远离钢琴,开口就是抱怨,“我跟你讲过没有,我有心理病,每次弹钢琴手指都会很疼很疼。”
毕竟有求于人,元煦卖完惨开始卖人情,告诉裴文晖:“为了你我都弹了两个多小时了,天呐!两个小时!你要是还睡不好就太对不起我这殿堂级别的演奏了,我平常不轻易给别人弹的,你知道吗。”
卖人情之余,讲的话其实也没夸张。
手指的确很疼,这会儿一直没停下活动筋骨。
而以他拿过的奖项和得到过的业内评价,如果好好发挥,走向殿堂级别只是时间问题。
裴文晖拿了车钥匙要出门,听了元煦的卖惨,于心不忍,放下钥匙回身问元煦:“那你的医生怎么讲?是心理问题还是手指问题。”
元煦没想到裴文晖会问这个,摇摇头说不知道,不明确地讲:“疼啊,不舒服,一抽一抽的……”
话突然被噎住,元煦咽了口气,看着自己两只手被裴文晖握进掌心。
裴文晖人高马大,手掌更是大,握着元煦的手好像在握小朋友的,对比十分明显。
不过,裴文晖只是以他过去运动员的经验,尝试替元煦判断一下手指有没有毛病。
他抓着元煦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按、拉,用了些力气,跟拉筋差不多,而后掌心手背全都揉搓过一遍。
期间一直抬眼看元煦,每按一下都跟他确认:“疼吗?”
元煦摇头摇到第四次就受不了了,想抽出手但没能抽动,除了感觉到耳根发烫、脑门嗡嗡嗡之外,好像已经失去了其它感知能力。
无法与裴文晖对视,只想找条地缝钻。
庆幸的是,裴文晖把元煦的异常反应理解为:“你真的很抗拒钢琴,很抱歉刚才还叫你去弹钢琴。”
裴文晖一面抬手要去摸元煦的额头,以为元煦对钢琴的应激症状已经严重到发热发烧。
“我没事!”元煦飞快弹开,捂着脸掩饰。
好在这时房门开了,餐馆同事推着行李箱进来,餐馆老板和小儿子站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