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水 第94章 夜游灯市

他拿出一枚令牌轻轻放在她掌心，沐芸星低头一看，上面刻着“刺史”两字。

“这是？”

“是朝廷赐予我的令牌，可凭此信物前来，不会有人为难。”

随身携带的官物，竟私自交给了她。

沐芸星心中讶异，抬眼看了看他，默默将令牌收入袖中。

“你最近不回府吗？”

他轻轻颔首，“下月庚申日，皇上去高祖庙祭祖，会途经杜陵。这些日子我要忙于城中的巡防调度.......”

以及处理一些近日的典狱刑事，最近杜陵城外盗贼四起，已经危及到城中百姓的日常生活起居了。

“新皇刚刚登基，朝局还不安稳，你出门要万事小心。”他不放心地叮嘱道。

沐芸星见状听话地点点头，向他保证，“放心，我一定会安安分分呆在府里，研究我的酒，哪里也不去。”

张敞轻笑，伸手在她额上轻轻一点，“没说让你哪里也不去，你倒是会断章取义！”

沐芸星嘿嘿一笑，朝他吐了吐舌，准备溜之大吉，张敞却将她的衣袖拉住。

“过几日我便不在府中了，今日得闲，陪我出去走走吧。”

沐芸星闻言，迟疑地点点头。

许是怕再遇到上次那几个混混，她特意换了身男子的灰色长袍，墨发高束，还将眉毛画粗了几分，乍一看，就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

张敞也回房里换了身轻便的常服，两人一灰一白，除了身高，身形倒也差不多。

“走吧。”

沐芸星甚是满意地点点头，他俩这身装扮，就是去酒楼和花坊也方便许多。

还未出门口，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阶外。她疑惑地转头看向他，“不是说出去走走吗？怎么还要坐马车？”

张敞先她一步踏了上去，“这里去锦上街还有点路程，乘马车方便些。”

说罢转身将她拉了上去，车夫驾着马径直前往“锦上街”。

虽说“锦上街”是杜陵最为繁华的一条街，沐芸星之前去置办家私的时候，还从这边经过，不过今天两人还是第一次一同前来。

沐芸星掀起帘子，探头看往车外，只见一路上行人往来，零星可数，快到锦上街时，人群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张敞吩咐车夫在路口停车等着，两人下了马车，朝那热闹的街道走去。

“真热闹。”

再过几日便是七夕，这锦上街提前数日便挂上了彩灯笼。天色已晚，人面与彩灯交相辉映，两人相伴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来杜陵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陪你来这繁华地段逛逛。”张敞心中有些歉意，拉住她的衣袖提醒她注意过往的马车。

“我可不是第一次来了，前几天还和珠翠一起来这里买了好多东西。”

张敞微笑，“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逛一个地方。”

扬起的唇角勉强挂在脸上，张敞拉衣袖的手一顿，将她往里边拢了拢，瘪了瘪嘴小声道，“可是身边的人不一样。”

两人路过一处卖面具的摊边，沐芸星拿起一个花脸面具挡在面前，转过头看着张敞，变着怪声道，“妖怪来吃人了！”

她拿开面具，只见面具后的脸也模仿着那个面具上的图案，做出了鬼脸。

张敞忍俊不禁，上前拿起一个男子的面具，沉声道，“尺郭神在此，妖魔鬼怪速速就擒！”

两人看着对方挤眉弄眼做鬼脸的神情不由都捧腹大笑。

“想不到这锦上街这么热闹，上次来还没这么多人呢！”她对这些街市充满好奇，五花八门的小玩意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张敞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靠近她耳边朗声道，“若是喜欢热闹，以后就多出来走走，只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府就好。”

沐芸星恍若未闻，只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许是习惯了在摘星城清修的生活，沐芸星十分耐得住寂寞，经常呆在府里就是一整天。走到一处卖灯饰的摊贩边，她提起一个个花样百出的花灯，将脸藏于灯后，左晃晃右晃晃，笑问他，“哪个好看？”

张敞认真比较了一番，指着其中一个花灯说，“这个。”

沐芸星低头一看，只见灯身上一边写着“天长”，另一边写着“地久”，另外两边则画上了两朵清丽的芙蓉花。

荧荧的烛光透过灯身映照在她脸上，昏黄又绝美。张敞静静地看着她转头问那老板，“老板，这个花灯几文钱。”

“两文钱。”

沐芸星刚掏出钱袋，张敞已将钱放在了摊子上，将花灯提在了手上，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吧。”

两人边走边逛，看到好玩的就玩一下，看到好吃的就买，不多一会，张敞手里便提了五六个物件。

沐芸星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吃了一颗山楂，脸便皱成了一团。

“啊……好酸啊！”她酸得直跺脚，嘴里的山楂被一口吐了出去。“这老板用的什么山楂，也太酸了吧！”

张敞忍不住笑了，“来，我尝尝。”

他拿出纸袋子里的糖糕递了过去，又接过她手里的糖葫芦，当真不怕死地尝了一口。

沐芸星则接过他手里的糖糕，咬了一口，甜甜的。

“嗯…这家糖糕真好吃。”

“嘶……”一旁的张敞却被口中的山楂酸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沐芸星一把拿过他手中的糖葫芦笑道，“都跟你说了吃不得吃不得，还非要自己试试。”

说着将手中的糖糕分作两半，一脸认真道，“别说我有好东西不给你啊，呐，这块糖糕我分你一小块，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张敞低低一笑，接过她手里的糖糕，俯首帖耳道，“是，多谢沐女侠分享！能与沐女侠同甘共苦，在下深感荣幸。”

“嘘！”沐芸星竖起食指，小声道，“出门在外，低调一点！别让人知道我的名号！”

她左右看了看，“还好这会儿天色已晚，也看不清行人长什么样。要是被你的熟人看到，指不定会说什么呢！”

“会说什么？”张敞心中好笑，他巴不得遇上认识的人，“你这一身，任谁看了也会以为是我的兄弟。沐兄，这厢有礼。”

沐芸星“噗”的一声笑了，“是呀，两个男子来逛这灯市，传出去不知又要说什么。我倒是无所谓，张大人你可就不一样了，声名在外......”

“那有什么，有人问起，大不了就向外宣称，你是我府上的男宠......”

“咳咳咳！”吃得津津有味的沐芸星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张子高！”

两人一番打闹，夜幕已经降临，夏日的晚风吹过繁华的街道，送来阵阵的栀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