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水 第18章 今是昨非

沐芸星撅了撅嘴，不禁感叹道，“要是风师兄在这里，这些东西一定也是信手拈来的吧。”

她叹口气摇摇头道，“算了。”这种舞文弄墨的实在不是她所长，又逗留了一会儿，便提着包袱和剑原路返回。

酒楼上，红衣男子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见她不时露出得意之色，又不时撇嘴、皱眉、摇头、叹气，给人感觉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更像是一个纯真孩子气的女子，让他看得不自觉好笑。

方才在茶楼上看不真切，沈岚庭又临时换到这家小酒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看戏台上的争奇斗艳。

而在另一扇窗外，赵洹月一身紫黑衣袍斜斜倚靠在栏边，双手抱于胸前冷冷看着楼下的一番喧闹和人群中不怎么显眼的青衣少女。

今日得知沐芸星出城后，赵洹月在下山办事的途中便想来看一看，反正是经过。但是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有些怀疑自己莫名其妙。

她这个傻子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在栏边站了一刻钟，赵洹月便飞身离开。

“赏花大会”还在继续，不过有了适才那两人的表演，余下的也算不上有多别出心裁了。

沈岚庭一路使上轻功，先她一步进了茶楼，吩咐小二上了一壶热茶和小吃，便悠悠地坐等她进来。

不多一会儿，便见沐芸星提着包袱施施然迈进了门。

整间茶楼此时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刚一抬脚进门，就看见方才坐的位子上此时多了一个红色的背影。

脚步一顿，沐芸星心中立即明了，刻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想要上前唬他，却不知那人正唇角抿笑。

沈岚庭不动声色地在饮茶，沐芸星缓缓走到他身后，双手一扑，谁知他好像早知道似的，在她扑过来的一瞬间身手敏捷地侧过身子，脚下一挡便抱了她一个满怀。

沐芸星看着这怪异的姿势霎时间满脸通红，慌忙从他怀中起身，干咳了两声问道，“沈、沈大哥，你怎么才来？”

本应是一番理直气壮的诘责，现在却变成了一副柔柔弱弱、胆怯的小女子姿态。

沐芸星自觉怪异，拉了拉有些泛皱的衣衫，正色道：“你这个君子可是一点也不准时！”

沈岚庭心道：“我来了好久了，只是未曾露面而已。”

见她一副赧然之相，他正声道，“小兄弟，我不过是扶了你一扶，你干嘛做出这副吃亏的模样？”

“啊？我、我……”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支支吾吾。

见她这羞赧模样，沈岚庭继续打趣道，“在下可没有龙阳之好，小兄弟你莫要想多了。”

闻言，她立即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沈大哥你不要开玩笑了，再开玩笑我就不理你了！”

虽说这里只有几个人，可她的脸还是忍不住微烫。虽然她的衣着打扮是翩翩公子，但实则内心也不过是个少女。

方才着实没想到会那么近距离地接触，实在是有些越矩。

哎呀，不知沈大哥会怎么想她......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沈岚庭放下打趣她的心思，转身走到她对面坐下，重新拿了个茶杯，给她倒上热茶。

“见你这身武装，看来是真的被你师父赶下山了？”沈岚庭悠悠开口，一副事不关己毫不劳心的姿态。

见她不语，他又转换话题问道，“你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

真是奇怪了，这几日尽被问一些自己没怎么想过的问题。

沐芸星摇摇头。前几日她想，既然要出城了，那便回故乡看看吧，回故乡拜祭一下父母，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墓地，还能为他们扫扫墓。

可是转而又想起，当年父母是落海身亡，不见尸骨，那么又哪里来的墓？

去哪里呢？天下如此之大，大到她无从选择，要不然走到哪里算哪里好了。

看她一脸悲戚之色，沈岚庭眉心微皱。他不担心她无处可去，只要他在，就不会让她无家可归，他只是了解她，在未经过惊涛骇浪之前，是绝不会甘于平淡的。

“不如你和我一起浪迹天涯吧，我俩作伴，踏遍天涯海角如何？”沈岚庭的语气轻松，看似随意地抛出了他的试探。

沐芸星看了他两眼，干笑道，“沈大哥，你又和我开玩笑。浪迹天涯是需要银子的，你看我有吗？”

“我有啊。”他毫不在意。

“我没有。”沐芸星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言外之意他一听便明了。

沐芸星这人看着年纪不大，却在心里和每个人都划了一条界限。

界限以外，是她和其他人的交会，界限以内，是她自个。

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两人还不够熟悉，所以他给一串珠子，她便还一坛酒。后来明白，她想要的是靠自己获取的一切。别人给的，总是让她受之有愧。

沈岚庭闷闷不乐，心中好像有个东西堵在胸口，让他恨不得一吐为快，但终究是忍住了。

“况且，沈大哥这般风流倜傥的人物，没有美人在侧又如何能肆意于山水之间？”沐芸星打趣道，一双桃花眼笑得狡黠。

以她对沈岚庭的了解，不隔三岔五去喝喝花酒，怎么能被称为流连花街柳巷的“沈公子”呢？

沈岚庭展眉一笑，看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哎！又被你识穿了，真不好玩！”

见他像个小孩儿似的，沐芸星心中的忧思消散了一大半。

“走吧，今晚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她喝了口茶，随意用衣袖抹了抹，对他说道。

“啊，去哪？”他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客、栈！”她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便扬长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仙客来”客栈。沐芸星从包袱里拿出银子，走向柜台向老板要了两间中等的客房，回过头对沈岚庭说道，“今天晚上就先在这儿住一晚吧，等明日我想好了去哪再决定离开。”

他颔首，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虽说他是沈家公子，沈氏少主，出门在外却没有什么讲究，沐芸星住哪里他就住哪里，沐芸星吃什么他也吃什么。

只是习惯了让别人付银子。

沐芸星也不客气，直接从他的钱袋里拿了银两，揣进自己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