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海后的日子按部就班。
为了添喜气,玫瑰和方协文特地把小阁楼收拾了一番,墙上挂了婚纱照,门窗上贴了喜字和喜联,四件套换成了寓意美好的印花石榴,就连丢丢,都得到了一条带金锁的结绳项圈。
托房东太太的福,两人不在家的这几天,小家伙被照顾得很好。
玫瑰去送喜糖和特产的时候,房东太太高兴得见眼不见牙,一直说难得遇到他们这样素质高又圆满的租客,私心里真希望他们能多住几年。
回来后玫瑰当玩笑话说给方协文听,方协文却说:“本来结婚结在出租屋里就够让人难受的了,再住几年岂不是孩子都要生在这里?我才不要我闺女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呢。”
玫瑰嗔他:“怎样,你还要你闺女住大别墅啊?”
方协文信心满满:“别墅也是早晚的事嘛。”
玫瑰笑:“有志气方老板,但是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几盆花搬到阳台去吗?”
方协文一边搬一边说:“不是自己房子,收拾起来都没有心气儿。”
玫瑰安慰他:“房子虽然不是自己的,但生活是自己的嘛。”
方协文勾唇,语气郑重:“你放心老婆,等蓝星公司这个项目接下来,公司就可以盈利了,这样发展下去最多三年,我们一定能拥有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的。”
玫瑰挑挑眉:“或许不需要三年呢,跟你说我们出版社终于下定决心要成立电子书发行部了,之前你不是跟我说电子书很有发展前景吗,我已经把自荐书递给主编了。”
方协文似是有些意外,问她:“申请什么职位?”
“项目主管。”
方协文脸上都是欣赏之意,突然又想到:“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说啊,电子书这个板块,没准咱还真能有机会合作合作。”
玫瑰眼睛一亮:“是哦,我怎么没想到!”
接下来的一个来月,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方协文更是经常性的凌晨一两点才到家,有时候怕打扰她休息,他干脆就在楼下睡了。
某天午休时间玫瑰一边吃东西一边打电话给苏苏闲聊。
苏苏问她,结婚后的生活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玫瑰叹了口气:“还没有深刻体会到婚后生活。”
苏苏笑:“这怎么听着怨气这么重呢。”
玫瑰大大喝了口黑咖啡:“上班谁怨气不重?以前都听人家说能者多劳,可我觉得啊,现实世界更多的是劳者多劳,这活你要是想干,那是真干不完。”
苏苏关心道:“那你这状态要怀孕了怎么办,能应付过来吗?”
玫瑰嗐了一声:“我倒是想怀孕,也得能见到让我怀孕的那个人才行啊,方协文比我还忙呢。”
说话间有同事喊,她只能匆匆挂掉电话,跟苏苏说了声:“回聊。”
又过了几天,方协文蓝星的项目似是终于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刻。
那天早晨出门前的他神采奕奕,言语间都是志在必得:“老婆,今天晚上带你出去吃大餐。”
玫瑰怔了一下,继而明白过来,朝他笑:“哎呀呀,方老板你要发大财了。”
方协文说:“你现在就可以开始琢磨晚上吃什么了。”
玫瑰点头:“那我是得好好想想。”
两人像恋爱时那样在狭窄而拥挤的楼梯口吻别,一整个上午,玫瑰的心情都很愉悦。
中午的咖啡破例加了糖和奶,连耳机里循环的都是甜歌。
下午一点多,他发短信过来:【出发了,忙完就过去接你,今天大概率能提早下班。】
玫瑰垂了垂嘴角:【可惜,我今天大概率要加班。】
【没事,等你。】
方协文将手机放进口袋,春风满面启动发动机,转头对小周说:“安全带扣好。”
小周照做。
又忍不住羡慕地说道:“哥,你和嫂子感情真好,我回头要是能找个有嫂子的半点心对我的女人,我这辈子也值了。”
方协文笑:“别瞎说,能在一起就是百分百的缘分,真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只付出一半的心,恐怕也难。”
小周自嘲:“那可不一定,我这样的啊,就算是真有仙女落凡尘落到我身上,估计也是将就大于真爱。”
方协文神色一凝,“别妄自菲薄,好好干,男人有了事业,别的自然水到渠成。”
小周说是。
下午的项目推进会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双方签完合同,时间还早。
方协文让小周把车开回公司交给林昊,两人就告了别。身上的压力一松,人反而有些茫然。
知道玫瑰还没这么早下班,他便一个人拎着电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走。在上海十年,他一直在星夜赶路,好像都没怎么好好地感受过这座城市的白天。
繁华商业区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衬得每个微小的个体都成了一粒尘埃。
又走了一会儿,路旁的街景突然变得眼熟,方协文凝眉想了想,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国金中心附近了。
然后,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了庄国栋。
想起他在他们结婚前夕来延吉试图带玫瑰走,在那个狭窄幽暗的巷子口,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只看向玫瑰一人,跟她说别犯傻,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时要是没有他在场,恐怕庄国栋宁可把玫瑰揉碎在骨血里,也不会放手。
他忍不住冷笑,到底是什么,才会让那个人产生那样强烈的,没有立场的占有欲?
就凭黄振华这个局外人可笑的认可和支持吗?
鬼使神差的,他就翻出了手机通讯录里庄国栋的手机号。
他不想去跟任何人去回忆得来这个号码的细节,更不想去回忆他是怎么样锲而不舍地在戈澜官网上找到的那个前缀是Eric.Zhuang的邮箱。
大概每个人在沾上爱情两个字的时候都可以化身福尔摩斯,他是,庄国栋也是,以至于他的邮件内容只有一句感谢他不远千里来恭贺他新婚,对方就附了电话号码和地址过来,说是六月整个下旬,他人都在上海,有时间可以约出来一块吃个饭。
这是男人之间的一场没有硝烟的角逐,他和他心照不宣。
方协文看了看日历,今天竟然刚好就是六月三十号,冥冥中像是有某种命运在牵扯似的。
电话很快接通。
说明了来意,庄国栋即刻约他在他下榻的锦江饭店见面。
方协文从商店里买了现成的喜糖,就打车赶了过去。国金中心和锦江饭店之间隔着一条黄浦江,距离倒不算远,最多二十分钟车程。
只是他没想到,先到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等庄国栋大步流星推开包间的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加了好一会儿的班了。
“抱歉,我来晚了。”
“没关系。”方协文笑笑合上笔记本电脑,问他:“没耽误你工作吧?”
庄国栋说:“没有。只不过你再晚来一会儿电话,我人就到机场了。”
方协文有些讶然,把手里的喜糖递过去:“那岂不是延误你航班了?庄先生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今天下午刚好在附近办事,就想着把喜糖给你送过来一下,让你特意折返回来,我倒有点过意不去了。”
庄国栋一愣,很快又弯了弯眼角:“没什么过意不去的,事关玫瑰,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赶回来的。从前都是她奋不顾身地为我奔波,这是我欠她的。”
方协文的大脑顿时轰的一声响,像什么东西在崩塌。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不知有多久,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短短几秒,他的额头不受控制地沁出汗水来,把他心底的不安暴露了个彻彻底底。
他太在乎了,从发那个邮件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不是输了和玫瑰之间的爱情,是输了风度和自信。
明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已经都过去了,可那天晚上庄国栋在巷子口和玫瑰说的那些话,还是时不时就会浮出脑海。
在他日以继夜加班写代码的时候,在他走在街上看见一对对般配的情侣的时候,甚至在他和她同床共枕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他们也曾那么甜蜜过。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庄国栋没有去法国,是不是玫瑰就不会来上海读书,那么他就不会遇见她,也就不会有他们今天的一切。
他陷入嫉妒的泥沼中不可自拔,又无法控制地患得患失。
嫉妒已经改变不了的过去,恐惧他可能把握不住的未来。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否定庄国栋的优秀,从女人的角度他成熟优雅,魅力非凡,从男人的角度他能力卓绝,事业有成。
可即便这样,玫瑰还是对他潇洒放了手,没有一丝留恋,那他呢?
从世俗的角度看,他并不觉得自己哪一点比庄国栋强,那他又拿什么保证玫瑰有天不会腻了他,将他也弃之如履呢?
钱,她似乎也不在乎。
人,她大概见得也多了。
所以,他来见庄国栋,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弄明白玫瑰到底放弃他的点在哪,以防止自己回头也犯同样的错误。
“没什么欠不欠的,你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庄先生你不用想太多。”方协文笑着喝了口茶。
庄国栋叫过服务员,“点菜。”
方协文看了看表,“饭就不吃了,一会儿我还要去接玫瑰下班。”
庄国栋笑笑:“不是点给你的,是点给玫瑰让你带回去给她吃的,都是些她爱吃的菜。”
服务员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不动声色在两人的脸上滑过,表情玩味。
“熏鱼,水晶虾仁,本帮鳝丝。”
服务员笑笑:“好的先生,请问还有其他需要吗?”
庄国栋说:“就这些,记到我房间账上就行。”
方协文却说:“那要是这样的话,再加一个红烧排骨和明炉吊烧鸭吧,我刚看了下菜单,这个好像是你们招牌?”
服务员愕然,但很快笑了笑,“好的,先生。”
庄国栋似乎也没料到方协文会如此行径,明显一怔。
方协文勾了勾唇:“破费了庄先生,上回和你吃完饭回来她就吐了个昏天暗地,也挺可惜的,今天刚好给她补回来。”
“你知道我们上回一块去吃饭的事?”
方协文点点头:“是,她回来跟我说了。”
只这一句话,就撕碎了庄国栋脸上伪装温和的面具,言语中开始带刺。
“不好意思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到哪里都会尝尝当地的特色菜,当时想着既然来上海嘛,不一块吃一次本帮菜多可惜。”又问方协文,“你们平时想必不怎么出去吃吧?”
方协文点点头:“确实是在家吃的时候多,她爱吃我做的菜。”
“那你就想错了,黄亦玫在吃上确实不怎么讲究,路边摊和星级宾馆都能接受,那是因为她包容性高,可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啊。”
庄国栋一语双关,短短几句话,就把他置于了尘埃里,这个男人的攻击性和报复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方协文笑笑:“那确实,不过谁家过日子也不能总吃外面的,路边摊和星级宾馆吃多了难免会腻,还是家常菜更有家的感觉。”
庄国栋也喝了口茶:“方先生你别误会,我不会打扰你们生活的,我当玫瑰是朋友,自然会对她的生活好奇。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比我更希望她幸福。”
方协文点头:“这点你放心,我会让她幸福的。”又说,“我冒昧问一句,被大美女爱过之后很难戒断,会一直关注她的生活,是真的吗?”
庄国栋再也维持不住体面,讥讽道:“你也未必是最后的赢家呢,现在就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是不是太早了?”
方协文说:“是,我这不就是怕将来重蹈你的覆辙才来找你取经的嘛。”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不是希望她幸福吗?”方协文言语真诚:“庄先生其实我今天能到这来和你见面就没有把你视为敌人,相反,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同一个战线的。”
庄国栋睨了他一眼:“我和你?”
“对啊,我们都爱她,都希望她过得好不是吗?而且我丝毫不觉得你爱她爱得比我少,我们俩唯一的区别无外乎你在局外,我在局中,不是吗?”
庄国栋没说话。
方协文又说:“想必你也了解,黄亦玫就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纯粹也热烈,无论她爱谁,那个人都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庄国栋不自觉红了眼睛。
“她不是菟丝花,因为她从没想过从对方身上索取到什么好处。她是一棵树,能真正愿意和她爱的人并肩而立,同风共雨也共赏繁华的树。失去这样的她,换成谁能承受?”
庄国栋痛苦地抱住了头。
“所以,能跟我讲讲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吗?”
回去的路上,方协文打电话给玫瑰说计划有变,今晚还是回家吃吧。
玫瑰长舒一口气,“正要跟你说呢,别来接我了,我已经在回去的地铁上了,今天实在太累,只想随便吃点东西就睡觉。”
“好,那先回家。”
方协文到家的时候,玫瑰正准备煮面,只是已经好久没在家里做饭,她翻了半天只在冰箱里翻出半盒快过期的鸡蛋。
“呀,回来了?”玫瑰拍了拍脑门,“看我这记性,我是不是忘了问你蓝星的项目最后怎么样了?”
“老婆。”方协文把打包的饭菜放到了餐桌上,紧紧抱住了她,并把下巴埋在她的颈窝里很久。
玫瑰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轻声问道:“怎么了,项目没拿下来?”
方协文没说话。
“没关系啊,咱慢慢来,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知名出版社电子刊发行部主管顶着呢。”玫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是……”方协文声音闷闷的,“项目签下来了。”又反应过来,一下从她怀里直起了身,“你们领导批了?”
玫瑰点点头:“嗯,以后估计更忙了。”
“太好了!老婆你太棒了!”方协文在玫瑰脸上亲了一口。
玫瑰迅速看了看楼道的方向,瞪了他一眼,“你克制点,一会儿房东太太出来了。”又问,“项目签下来了你怎么情绪还这么低落?累了?”
方协文不答,只说:“先吃饭。”
玫瑰看了看外食包装袋上“锦江饭店”四个字,揶揄道:“方老板真是大手笔,才签一个项目就去五星大饭店点菜了。”
“你先别顾着笑,先看看菜。”方协文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包装盒。
“我看看……呀都是我爱吃的,水晶虾仁,本帮鳝丝……”然后就觉出了哪里不对,瞥他,“这怎么跟我上次在沪园餐厅和Eric一块吃的菜式一样?方老板,您还把他记心里呢?”
“不是一样,这就是人家Eric请的客!”方协文拿出最后一个菜,“不过这个明炉吊烧鸭是我加的,因为我想吃,反正他走公司账,咱跟他客气什么你说是吧?”
玫瑰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神情疑惑:“你怎么跟他混一块去了?”
方协文说:“他能跑我婚礼上砸场子,我就不能平等地欺负他一下吗?”
“幼不幼稚。”
方协文哼了一声,“男人之间的事你别管。”
玫瑰翻了个白眼:“我才懒得管。不过,您还能从他手里欺负一顿饭回来,也真是人才。怎么样,没吃亏吧?”
“没!”方协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跟你说Eric最后都哭了,哭得老惨了。”
“啊?”玫瑰忍不住笑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那还是你厉害,我估计这世上能让他哭出来的人也不多。”
“不过。”方协文垂了垂嘴角,“我也没赢到一点,你要好好安慰我。”
玫瑰夹了个水晶虾仁放在嘴里,没好气的,“该!谁让你非去自讨没趣的!”
“我不是去自讨没趣的,我是去抄作业的。”
玫瑰瞪大眼睛,“抄什么作业?”
方协文笑:“上学的时候老师不是说了吗?想进步就得多整理错题本,我确实挺想进步的。”
玫瑰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实在没忍住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你把人家Eric当错题本用了?”
“难道他不是吗?”
玫瑰沉思了一下,“是有点那意思。”
方协文说:“他也挺可怜的。”
这话玫瑰不爱听,“我才可怜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没听过一见杨过误终身啊,他这后半辈子啊,恐怕也很难得从你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玫瑰笑骂:“去你的吧,你说谁是阴影,我这么明媚又灿烂的。”
方协文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可怜兮兮地说:“老婆你要对我好点,我不想像他那样。因为我感觉我还没有他那么强大,我真承受不了。”
“看你表现吧。”
方协文又想亲她,却被她一根手指按住,“别闹,嘴巴上全是油!”
当天晚上,方协文就不遗余力地好好“表现”了一番,并几次将玫瑰从游离的意识中唤醒回来,哑声问她:“还要吗,老婆?”
玫瑰完全招架不住,伸手去推他:“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却置若罔闻,依然节奏缓慢地轻轻撩拨着,看似带着下位者的示弱和乞怜,实则都是掌控。
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被汗水濡湿的头发上,深夜是人拒绝不了的顶级暧昧。
最后,他低低地哄,“老婆,你给我一个孩子吧,好不好。”
玫瑰瞬间清醒过来,“现在?”
“嗯。”
“不行!”
“为什么?”方协文委屈地咬了咬唇。
“因为得先做好准备才行。”
“什么……准备?”
第二天上午,玫瑰就发了封邮件给方协文,里面洋洋洒洒都是备孕小常识,包括但不仅限于夫妻双方都要去医院做个健康检查,调整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提前补充叶酸和其他营养素等等。
中午吃饭时候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现在怀个孕都这么科学了吗?”
玫瑰有些无语:“不然呢!”
方协文说:“别的都好说,这个熬夜和禁欲的问题我真克服不了。”
“那你还想不想要一个健康又漂亮的宝宝了?还有啊你以为怀孕那么容易呢?我看我们那些怀孕的同事都可辛苦了,尤其孕早期,吃什么吐什么,时不时就要请假旷工,有的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离职了。咱俩现在都在事业上升期,哪里应付得来?”
方协文沉思了下:“那确实不行,我可不能让你把心思和精力都花在我和孩子身上。”
玫瑰倒觉得这论调很新鲜,问他:“为什么?”
“因为距离才能产生美啊,我可没有信心让你保持二十四小时都那么爱我,万一你烦我了怎么办?必须得让你多接触一下外面男人的基本盘,这样你才能觉出我的好来。”
“……”玫瑰的沉默震耳欲聋。
“所以。”方协文说:“孩子的事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玫瑰长舒了一口气,“那就达成共识了啊。我跟你说,你电话我都是出了我们办公大楼才敢接的,要是被我们主编听说我要怀孕,这电子刊发行部主管的位子肯定要飞!”
方协文听了立刻压低了声音,像地下党和同志接头似的谨慎,“好,那先不说了啊,晚上回家再说。”
说完还没等玫瑰说bye-bye就挂了电话。
害玫瑰差点被他笑死。
可她让没想到的是,还没过一个星期,一瓶某进口品牌的叶酸就出现在了她的床头柜上。
她疑惑问他:“不是说好过两年再要孩子了吗,怎么又让我吃上这个了。”
方协文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反正吃了又没坏处,先吃着呗,咱俩一块吃,我在网上查了,这东西是预防胎儿神经管发育缺损的,咱这有备无患,免得哪天真意外有了措手不及。”
玫瑰嗔他:“好好避孕哪来的意外!”
可方协文的行为却越来越让人匪夷所思,因为好好的大周末他不在家里休息,也不像之前那样钟情于打扫卫生和做饭,而是非大老远拉着她出去吃饭喝咖啡,去的还都是一些高档潮流的地方,和他本人的气质极为不符的那种。
六周后玫瑰终于忍无可忍,抓着正试图哄她早起的他的头发大喊道:“方协文,我周末只想睡觉!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吗?”
方协文怔了怔,眼底都是委屈:“我赚钱就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体验这个世界啊,难道你不是吗?”
玫瑰的心瞬时柔软下来,但语言依旧带着起床气:“等我有了钱,就先给你买一身YSL的高级西装。”
方协文听不懂,“什么意思?”
玫瑰没好气的,“因为他家的西装最适合你这种高智商又无趣还性冷淡的精英!”
方协文差点被她气红温:“我什么时候性冷淡了!我那是在克制!不是你说要禁欲的嘛!”
“平时上班累得没兴致我能理解,大周末你还非往出跑是为什么!”
方协文咬牙切齿:“别说那么多,赶紧起来换衣服化妆,今天带你去一家特好的法餐厅。”
“……”
玫瑰拗不过,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意。
不过他倒是没骗她,那家法餐厅确实不错,环境优雅,菜品地道,就连来吃饭的食客都男帅女美,赏心悦目至极。
饭吃了过半,玫瑰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笑道:“想当年庄国栋就是以为我是因为在巴黎没吃成这道白酒炖青口才和她分得手,害我好几年都没办法直视这道菜,今天你算是又治愈了我一次。”
方协文笑:“别只看菜啊,你再看看人。”
玫瑰四处看了看,“人?看谁?”
“这四周的男人啊,你不觉得他们都比你记忆中那个Eric更白月光吗?”
玫瑰蹙了蹙眉,忽然就明白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在做什么了,无语道:“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方协文?”
方协文眨了眨眼:“祛魅一词,意为对神秘性、神圣性、魅惑力的消解,现在看了这么多所谓的精英,你有没有觉得还是我最好?”
玫瑰恨不得去跟服务员借根法棍揍他一顿,“你最坏还差不多!”
方协文也不生气,仍笑盈盈地说:“中学时候看《小王子》的时候还不能理解,现在却无比希望它说的是真的。玫瑰,被你驯养了的我,对你而言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对吗?”
玫瑰愣了一会才回想起《小王子》讲的是什么,想起来的那个瞬间,她的心简直痛到无以复加,差点让她流下泪来。
“傻瓜,别那么没有安全感!我早说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别人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对你从来不是什么驯养,你对我也不是,我们之间一直都是平等和双向奔赴的关系,好吗!”
方协文说:“真的?”
玫瑰点点头,“以后少看点你专业以外的书吧!”
几个月后,他们还是在一次情难自禁中迎来了他们命中注定的宝贝。
玫瑰把这个孩子视为上天的恩赐。
孩子很乖,一整个孕期都很体贴妈妈。
亦方的运行逐步进入了正轨,最初的三人小团队也扩大到了十人。方协文有了更多可支配的自由时间,没事就跑回家给玫瑰做好吃的。
玫瑰一直上班到预产期的前一周才请假待产,彼时电子刊发行业务已经进入了良性运营阶段。
他们生了个极漂亮的小女孩,还真像陈杰所说的,眉眼像玫瑰,鼻子和嘴巴像方协文。
生孩子时两边的家人都赶来了上海陪产,医院不允许太多家属陪同,最后也只有方协文一个人陪着进了产房,并亲手剪断了孩子的脐带。
得知消息的好多朋友都发来祝福。
谢令妤一直吵着要做孩子的干妈,萧文然也说她们好福气一生就能生到女儿,苏苏和Tina更是不用说,一早就给宝宝买了好多吃的穿的用的寄到上海来。
唯有黄振华,只包了个大大的红包。
玫瑰说:“怎么做舅舅的就包个红包了事,一看就是应付,不行,必须要礼物。”
黄振华看了眼给孩子泡奶粉的方协文,哼了一声:“他的孩子,未必不喜欢这么简单直接,以后等她长大想买什么自己买,舅舅包了。”
方协文没回头,玫瑰却看见他嘴角勾了勾。
陈杰发消息过来:【你家小爱因斯坦终于来了?】
方协文拿着手机页面给玫瑰看,嘴里嘟囔着:“我才不要她像爱因斯坦,我只要她平安喜乐地过好这一生就行了。”
方协文特地找大师给孩子测了几个名字叫玫瑰选,最后两人都挑中了方太初。
然后玫瑰细琢磨了一下又说:“太初,太初,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方协文一把捂住她的嘴,笑道:“朴珉成的儿子都能叫宇宙,我闺女凭什么不能叫太初?”
玫瑰忍不住笑:“这也比,幼不幼稚啊。”
“你别管。”
方太初长到三岁,愈发明眸皓齿,冰雪可爱,活脱脱一个小玫瑰。
只是调皮异常,经常烦得家里的猫离家出走。
玫瑰只好哄完这个再哄那个。
好在,这个时候的她和方协文事业都混得风生水起,家里早换了大平层,丢丢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俩孩子也有足够的空间各玩各的。
又一年五月二十三日,方协文的生日。这一年玫瑰特地定了个和确定恋爱关系那一年同样的蛋糕,只是这一次,蛋糕上面的猫咪,变成了四只。
十年时光如水,他们一直很幸福,也必定,会一直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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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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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if线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