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碎片 第3章 第 3 章

3

林入深不指望008会明白“性骚扰”是什么意思，看到他微微张开嘴后问：“查到什么了？”

008表情羞赧，“真的要说吗？”

乔治滚动两个铁犁耙，飞速在小小的菜园子里移动，抱怨不满的声音嚷起：“林入深！我是面包车，用来拉人和拉货的！让面包金刚犁地简直是大材小用！”

林入深恍若没听到乔治的喊叫，盯着楼下的008，等着他的回复。

008头顶出现一面透明状的的面板，连串的相关回答罗列出来。

林入深看了两眼，往上瞥见008之前的浏览历史，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你都看些什么？”

008：“因为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需要搜索才能知道，而且，我想我应该给乔治道歉。”

林入深回他：“不用。”

008：“毕竟我摸了他的尾门，很私密的地方。”

林入深没当回事，“他不觉得这是一种冒犯，只是你以后别这样做。”

008很听话，多余问：“摸了别人的尾门就是性骚扰吗？”

也正是仿生机器人，所以问出这个问题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故意的，008真的是个很好学的机器人。

林入深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着一根细长烟，听到后却还是问，“你是真的不懂？”

008摇头，“不是很明白，我的脑芯片似乎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他说似乎，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脑芯片中有部分记忆被损坏了，在他们那一届中，有几个机器人也是这样的情况。

猛地起了一阵狂风，树上枯黄的叶子唰唰往下掉，林入深撑着阳台，从二楼敏捷一跃而下，身姿平稳站在了008的面前。

林入深穿了件蓝色的工作服，两条健壮的手臂上还有修理乔治时蹭上的黑色机油，他的头发不是黑色的，带点棕，那双向来冷静的灰蓝色眼睛仔细端详着008。

008看到他瞳孔的颜色，突然想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从他被救醒以后，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模样。

008看见林入深朝自己伸了一只手，宽大手掌上的纹路干净，从各种数据来看，这是一只好看到无可挑剔的手，而且摸自己的头很舒服。

他歪了歪头，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身体的本能让他朝林入深走去，把自己的脸放在了对方的手掌下面，左右蹭蹭。

还没蹭两秒，林入深沉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你现在也叫做性骚扰。”

林入深不咸不淡开口，把手移开，看了008一眼，走进旁边的实验室。

008原地不动，过了好几秒，他才挪动自己的双腿，看着被关上的实验室大门，上面一行红字：闲人免进。

他调出刚才搜索的信息，重新搜索性骚扰的后果是什么。

乔治累得气喘吁吁，在林入深进实验室后收起铁犁，冲进院子里，灯光交替，绕着进入休眠的008，“他真的很可恶，居然有那么大的老鼠！特别恶心！”

008没回复他，乔治晃着雨刮器，“亲爱的你怎么了？”

三十秒休眠期过去，008睁开眼睛，浅褐色的眼里透着仿照人类的呆滞，“没事的乔治，我只是有点慌乱。”

乔治绕过来：“发生什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008：“没有，我需要充充电。”

乔治帮他指出方向：“看到那间小屋了吗？那里就是。”

008拖着自己的双腿过去，乔治问：“需要帮忙吗？”

008虚弱地回他：“谢谢你乔治，但是不用，我想充充电能好受些。联盟法律太复杂，性骚扰是一种很严重的黄色行为，我担心自己会被送去废弃钢铁厂。”

乔治看见他头顶没收下去的千度页面，“不会的，那些词条都是乱编的，而且联盟现在一团糟，你对谁性骚扰了？”

008两只浅褐色的眼睛中的光消失，气若游丝：“对哥哥。”

乔治反应几秒，没反应过来，“你摸他屁股了？”

008听不见他的声音般，把自己嵌进人形槽里。

乔治在他背后喊：“亲爱的，有需要随时找我帮忙！”

-

大概过去两个小时，林入深从实验室里出来，背后跟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身躯矫健，马背上的肌肉清晰，黑色的鬃毛油光水滑，威猛而剽悍。

骏马仰天嘶鸣，吵醒了在车棚下面休息的乔治。

“不是我说，这匹马跟真的一样，”乔治打着大大的哈欠，晃动着小巧的身子，走过去，“你好啊，它叫什么名字？”

前半句是跟骏马打招呼，后半句是在问林入深。

骏马打个喷嚏，马耳朵从鬃毛中竖起来，很可爱。

林入深没回答他的问题，看眼院子，问：“他呢？”

乔治绕着那匹骏马看，嗅嗅它柔顺的马尾巴，被马尾甩了一脸，“他？他是谁？”

林入深拍拍马头，黑色的马后腿一蹬，直接蹬到乔治脸上。

“008。”

林入深言简意赅。

乔治倒退，“还是个小辣椒，”他用远光灯照了照一道绿色的门，“你说话别那么冷漠，喏，小宝贝在那里充电呢。”

林入深把骏马交给乔治，“把它送到老罗那里。”

他打开乔治的车门，操作两下中空板上的屏幕，为乔治指定目的地。

老罗是位退役军人，两条双腿被炸毁，是守旧派中的一员，因为不愿意装上机械体，所以一直用轮椅代步，他秋天的时候找林入深造了一只电子宠物狗，当时也是乔治帮忙送过去的。

他是一个很古怪的老人，不愿意装上机械体，但是他的爱宠是用电子的，而且他居住的地方潮湿阴暗，乔治不是很喜欢那种地方。

乔治浑身懒洋洋，不想干活，拖着长调对后面的骏马吹了声口哨：“走吧，跟着我去你主人家里。”

林入深看了眼背后绿色的门，先去浴室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机器人一旦嵌进人形充电槽，大脑便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相当于人类的睡眠。

008在人形槽里嵌了很长时间，心脏那里的慌张得到了缓解，但是他的大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尝试用引擎查查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绿色的门被打开的时候，008正表情凝重地查看千度页面。

林入深靠在门边，两条修长的腿随意交叠。

008瞧见前面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周身的气质很有压迫感，他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拥堵。

蓝色的屏幕在他头顶上方，008一见到他就用惋惜的语气轻声说：“我好像得了癌症。”

林入深眸子往上一瞥，回他：“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008：“尽管现在98.3％的癌症能被治愈，”他安慰说，“不用为我伤心，如果不是哥哥，我应该早就变成一堆废铁了，虽然很想见见父亲。”

林入深靠在门边没动，深沉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

“为什么不送我回部队呢，我从出生就属于那里，您已经把我修好了，”008发出疑问，“请问现在战争停止了吗？”

他漂亮的眼睛中冒出问号，头发翘起一边。

林入深冷哼一声：“在这里住三天了，才想起来问这个。”

他走过去，站在008面前，手伸向008的脖子后面。

008感到自己脖子凉凉的，发烫的部位不再火烧着。

“您的手，我真的很喜欢，脖子都不发烫了。”

008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林入深的伸到他衣领里，按住他后脖颈充电的凹陷，看傻子一样，“满格的电量你充什么电，不怕充爆炸了？”

心情值：95%

愉悦值：88%

008被骂了，没有觉得难过，他恳切提醒说：“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部队？您也看到了，我就剩两个月的时间了。”

林入深按住他的脖子，把他从人形槽里带出来，抿唇说，“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008呈上标准答案：“人造脑芯片，我们机器人并没有脑子。”

林入深用指腹轻轻在他充电凹陷处打磨，帮他降温，好一会没说话，垂下来的眼睫毛很长，008觉得扫在皮肤上也一定会很舒服。

“满格电量不用充电，不然脑芯片会受损，这不是常识吗？”

林入深不理会他上一句话，摸着他逐渐变凉的后脖颈，问道。

008凑近了些，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脑袋还有脖子很热，心脏部位也不舒服。”

林入深神情淡定：“怪不得更笨了。”

“您说什么？”008正眯着眼睛享受从后颈传来的触感，没有听清楚，“什么笨？”

林入深松开手，“心脏怎么不舒服了？”

被他这么一说，008觉得胸口位置有些闷痛，他抬起右臂，覆盖在左胸上，“有点疼。”

“脱掉衣服。”

林入深说。

008听到指令就抬手臂，经历过上一次，他这次没有特别害羞，只不过在艰难掀起衣服的时候，他似乎犹豫：“为什么要脱衣服？”

林入深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检查。”

008：“...好的。”

僵硬的关节依旧很难支持他自己脱掉衣服，在自己努力和向林入深寻求帮助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能帮帮我吗？”

他看向林入深。

林入深：“帮你什么？”

008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认真回他：“帮我脱衣服。”

林入深就那样看了他几秒，之后站直双腿，过去帮他拉起衣摆，顺着他两条手臂，衣服脱下来。

“脱衣服还要人帮。”

末了，林入深评价一句。

00低头，好像被批评了，接道：“下次我会学着自己脱的。”

林入深瞥开视线，看向他的胸口。

胸口处缝合线的颜色变淡，原先艳丽的红色变成浅粉色，那些乱糟糟的缝合线正在逐渐融入皮肤里面，再过几个小时，伤口就会完全愈合，看不出一点被缝合的迹象。

林入深手掌覆上去。

皮肤上的感觉传至大脑中心，008胸口周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么怕痒。”

林入深扫他一眼，按压他的胸口，感受人造心脏的跳动，声音有力。

008很专心地解释：“是我被设定这样的。”

林入深眉眼清淡，008身上的薄肌柔滑，胸口微微突起，很有韧劲。

过去几分钟，林入深一直没说话，008又开始觉得心慌，“真的是癌症吗？”

林入深手臂上搭着他的衣服，放下手，“少用千度。”

胸口上的手一拿开，008就觉得凉飕飕的，他不由得往前走两步，追逐那片温度，“为什么？”

林入深：“骗傻子的。”

008没意识这话里的含义，“不准确是吗？”

林入深没说话。

008：“我没有生病？”

林入深看见他乱了的头发，揉了揉，更乱了，“该去治治脑子。”

008开心地说：“太好了，我应该能活着见到父亲。”

他光着上半身，凑过来，“哥哥，你认识我父亲吗？他是整个联盟最厉害的科学家，大家都这样说。”

林入深往后，退到墙边，“不认识。”

008有些失望：“好吧，等我回去再好好跟艾莉打听。”

艾莉是部队里的人工智能数据专家，她一定知道什么。

林入深半阖着眼皮，问：“你很想回去？”

008：“我的家在那里。”

林入深鼻腔里出气，很无情地打消他的念头，“你暂时回不去。”

小机器人表情都卡顿了，他语气一卡一卡地，“为什么？”

林入深难得善心大发，没告诉南部地区沦陷，黑蛇快要被白鹰吃掉，当然，说了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个不起眼很渺小的机器人。

“穿上衣服，”林入深避开这个话题，给他穿衣服，“别让第二个人看到你的身体，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弟弟，别说是机器人。”

008从头到尾都很逼真，前两天林入深再加以改造，他看起来就像个人类。

008思考片刻，运用人类的逻辑说出关键：“只能给你看我的身体。”

林入深动作一顿，撩起眼皮，“性骚扰上瘾是不是？”

不提还好，提到这个三个字008就觉得对不起乔治和林入深，也害怕真的被送去废弃厂。害羞线和红晕一起出现，没来得及说抱歉，门口就传来急哄哄的引擎声。

“林入深！出大事了啊！老罗被一只变异的老鼠咬了！”

黄色的柱状物冲进来，急刹车，脸着地，看到门内的场景后惊呼：“天呢！你们背着我做什么？！”

乔治赶紧背过身，着急摆尾，后视镜缩起来，雨刷器刮得飞快，“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有闲情做这个，我差点被老家伙咬死！”

008检测到身边这个男人表情都变了，心情值由原来的80％降到40％。

林入深凝眉，脸上沉得要下雨。

那匹黑色的电子骏马此时正长仰着脖子，哀鸣声响彻云霄，浑身抽搐，最后跌倒在大门口。

旧文搬运，灵感来自24年春天读的小说，乙一的短篇，太累了，不想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