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不会说谎 第12章 P.牵手

覃涣看着一地的零食和功能饮料，第一次清晰意识到一中作为重点高中的福利待遇，高一的运动会他在家养伤没有参加，并不清楚物资补给的事情，他本来还担心需要自己出钱给同学买些吃的喝的，如今一看倒是他提前焦虑了。

“班长，那边跳远要检录了。”何琪拿着名单隔老远就喊覃涣。

“知道了，我叫他们过去。”

覃涣拿了几瓶水把参加跳远的同学叫上一起下楼梯往场内走，韩淼从身后叫住他：“去哪儿啊？”

“陪他们去检录。”

韩淼觉得奇怪：“之前那么多项目也没见你陪着去检录，怎么跳远要跟着一起？”

因为顾为覃报了这个项目，那天帮王逸飞送表格时覃涣看到顾为覃名字后面写的项目：跳远、3000米和4x100接力。因为实验楼经检查发现不仅电线被老鼠啃破了皮，还存在几处消防隐患，所以这几周去不了自习室了，顾为覃没再提去他家，而是直接取消了这几周的放学辅导。

覃涣本以为顾为覃会生气质问，再不济也要疏远他吧，可顾为覃却一如既往亲自或者托人送来笔记资料。两人见面时顾为覃脸色如常，好似那天他问的是“晚饭准备吃什么”这样无关痛痒的问题，顾为覃轻描淡写的态度弄得覃涣心里七上八下，像春日里空中的风筝，飘飘悠悠，落不到实处。

覃涣带同学来到跳远检录处，他把水分完手中还留了一瓶，他握着水四下张望却没有瞧见顾为覃。运动会杂事繁多，覃涣不能久留，他又等了几分钟，项目都开始了顾为覃还没来，覃涣和同学打了招呼便往回走，顾为覃别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覃涣思来想去准备去二班的看台问一嘴。

他刚拐进楼梯口，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冲出来，在两人相撞前覃涣伸手攥住来人的胳膊：“何琪？怎么了？”

何琪看清面前的人像是抓住了救星，她皱着眉语速飞快：“于锐跑200摔倒了，磕破膝盖被送医务室了。”

“有同学陪他吗？”

“有，陈齐陪着他。”

“没事儿，别急。”覃涣冷静地安慰何琪，他想了想接着说，“给我看眼参赛名单，于锐好像还报了别的项目。”

覃涣接过何琪手里的名单低头检查，于锐确实还报了跳高，现在这样肯定是跳不了了。覃涣把名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名单上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计算过的，现在叫谁多去参加个跳高都可能会影响其他项目的比赛。

广播已经开始提醒跳高运动员准备检录了，何琪盯着沉默不语的覃涣有点心慌：“马上要比赛了，现在去哪儿找人？”

“我。”覃涣抬头把名单还给何琪，对上何琪瞪得溜圆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去。”

不怨何琪大惊小怪，大家做两年同学了，除了必要的体测，覃涣没参加过任何运动，而且就覃涣在及格线徘徊的体测成绩，何琪都怀疑覃涣是身体不好，不适合进行剧烈运动。

缺席比赛会给班级扣分，从小接受的教育再三强调集体荣誉感，在个人安全和集体荣誉中，覃涣几乎毫无犹豫地选择了集体。

覃涣找谢经纬说明情况就拿着于锐的号码牌走了，检录的老师扫了眼覃涣的着装，低头登记时提醒道：“跳高的话长裤容易被绊，换条短裤安全些。”

覃涣抿抿嘴，接过老师的好意：“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提醒。”

排队比赛，下一个就轮到覃涣了，维持秩序的老师也注意到覃涣的长裤：“没有短裤吗？”

“不用了老师，我穿不惯。”覃涣笑了笑，婉言拒绝。

起跳高度1米4，覃涣虽然快1米8了，可对连跑个800米都要背过气的覃涣来说，跳高的技术含量还是太高了。

覃涣深吸一口气，助跑几步朝杆子冲过去，踮脚、起跳、越杆——越杆失败，覃涣感觉自己的小腿勾到了横杆，一紧张落地时下意识缩了下脚，接着直起腿——也失败了。覃涣踩到了裤脚，右脚一崴，脚踝瞬时传来一阵刺痛，整个人向前扑倒摔在垫子上。

“同学！”几名老师跑过来，刚才检录的老师蹲下来伸手挽起裤脚，皱着眉头“啧”了一声：“说了长裤容易摔倒，你这孩子就不听劝。”

覃涣缩成一团，双手放在膝盖上，裤子挽起只露出细长白皙的小腿，他垂着头：“抱歉老师，是我不小心。”

说起来这事儿也不是覃涣的错，看到少年乖巧地低头认错，老师也觉得刚才有些凶了，他轻轻握住覃涣的脚踝动了动：“很疼吗？有没有伤到骨头？”

“不疼，应该没有。”覃涣太熟悉各种伤痛了，在老师跑过来查看前他偷偷动了下脚踝，根据他的经验大概是肌肉扭伤。

“我自己去医务室喷点药就好，麻烦您了。”

太乖了，温顺坚强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老师耐心地扶覃涣跳到一旁坐好：“你同学呢？找个人陪你去。”

“没事儿，我自己可以，谢谢老师。”

比赛还要继续，老师嘱咐了几句就回去继续忙比赛了。覃涣坐在一边缓了缓，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

医务室的门半敞着，覃涣走到门口往里瞧了一眼顿时定在原地，门边的病床上坐着一个女生，她正低头和蹲在她面前的男生说话，男生背对覃涣，似是在帮女生破皮的膝盖上药。

“班长？你过来看于锐吗？”陈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仅惊醒了怔愣的覃涣，那个男生也听到了声音，他扭头看过来——是顾为覃。

两人目光相接前覃涣垂下眼：“嗯，过来看看。”

“那进来吧。”陈齐一手拿着校服裤子，一手放在覃涣后背推人进屋。

“嘶……”覃涣习惯性迈了右脚，针扎般的疼痛使他没忍住痛哼出声。

“怎么了？”陈齐吓得收回手，他把覃涣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终视线停在覃涣虚抬的右脚上，“崴到脚了？”

覃涣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不要紧，陈齐立刻如临大敌地扶覃涣进屋坐到顾为覃对面的病床上。陈齐急匆匆去里屋找校医，覃涣依旧垂眼盯着地面，一双运动鞋忽然出现在视线里，接着那人蹲下来朝覃涣的脚踝伸出手，他慌忙抬头，看清来人的样子时顾为覃的手刚好碰到他的脚踝，皮肤相贴处的酥麻感迅速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覃涣错过了最佳的拒绝机会。

“是右脚吧？”顾为覃精准握住覃涣的小腿肚，往上一撸裤子露出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抚上皮肤，“疼跟我说。”

覃涣呆呆地看着面前单膝跪地的顾为覃，在覃涣看来，这是个饱含寓意的动作，可顾为覃似乎浑不在意，那边跪完这边跪。

顾为覃和那个女生真般配啊，他迎着阳光单膝下跪，覃涣站在门口盯着顾为覃的背影，连普普通通的剪影都美得像电影镜头。

覃涣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我是女生就好了，现在两个男生这样的姿势……

这不对，错位了。

“应该是扭伤，过会儿让吴老师看看。”顾为覃检查完，抬眼才发现目光灼灼的覃涣，这时候倒是不躲了，他抬手在覃涣脸前打了个响指，“还有哪儿疼？”

没等覃涣回答，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这白大褂给你穿好了，还有这位子，来来来，你坐。”顾为覃口中的吴老师打趣道，顾为覃笑着摆手推脱，两人看起来很是熟络，吴老师蹲下来查看覃涣的伤势：“确实是扭伤，叫顾为覃给你拿个冰袋，先敷一会儿然后喷点药。”

吴老师站起身接着嘱咐：“这个月注意一下，少走少动，有事儿叫同学扶着你，年轻人别逞强。”

“知道了，谢谢老师。”覃涣刚道完谢，顾为覃就拿着冰袋和喷雾回来了。

吴老师看他熟练地拿医用纱布包住冰袋忍不住调侃：“这么紧张啊，这你新交的朋友？”

“不是，”顾为覃把包好的冰袋放到覃涣红肿的脚踝上，覃涣被冻得打了个冷颤，顾为覃语气轻佻地接着说，“这是我补习班的老师。”覃涣正俯身够冰袋，想自己拿着敷，闻言动作一滞，抿抿嘴却没反驳。

一旁的陈齐觉出奇怪，覃涣反应极快，这样的玩笑覃涣三言两语就能接上话，再不济也不会像现在一言不发。

吴老师“啧”了一声，没理顾为覃，又跟覃涣交代几句便去看别的学生了。于锐在里屋休息，覃涣让陈齐帮忙带几句话，陈齐记下也去了里屋，覃涣这才发现对面病床上坐的女生不知何时走了，帘子一拉这个空间中只剩下他和顾为覃。

“我自己来吧。”覃涣手伸到冰袋上却没落下，就悬在顾为覃手背上方，过了几秒顾为覃还是没收手，覃涣狐疑地抬眼看向对方，顾为覃也在看他，但看的不是脸。

覃涣顺着顾为覃的视线低头看去，他穿着宽松的校服长袖T恤，领口里面的皮肤随着他俯身的动作一览无余地落在顾为覃的眼睛里，连带胸前深浅不一的几块淤青。覃涣猛地捂住衣领，无措地轻咳几声，说是自己摔的？顾为覃又不傻，大抵不会相信，不止脚踝疼了，覃涣觉得头也疼了起来，和顾为覃聊天太费神了。

过了半晌顾为覃收回视线，覃涣发觉冰袋似乎没那么冰了，顾为覃手里的动作轻了些，他把目光移到覃涣脸上：“怎么搞的？”

覃涣默认顾为覃是在问他扭伤的脚踝：“跳高落地时崴了一下。”

顾为覃面色平静并不意外，好像他刚才问的就是脚踝：“你还会跳高？”

“不会，所以摔了。”覃涣一本正经地回答，顾为覃没忍住笑，几秒后还是翘起嘴角。

片刻的安静覃涣都难以忍受，他想起顾为覃没参加的跳远：“你没报项目吗？”

“被王逸飞逼着报了几个，但我不想去，就来这儿躲清闲了。”顾为覃脸上丝毫没有不自在，好像缺席比赛是一件平常事。

顾为覃确实不在乎，集体荣誉感这种东西顾为覃权当是放屁，他自认道德感不高，不过他觉得这并不是坏事。经过顾友祜的耳濡目染，只要不是违法犯罪，为达目的选择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再正常不过，顾为覃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和想要的结果。这次他想要的结果是不参加比赛，借医务室躲一会儿最方便，顾为覃没想花心思隐瞒。

覃涣没搭腔，顾为覃把冰袋移开，脚踝没那么肿了，他转身拿起喷雾剂帮覃涣喷上：“好了，这段时间小心点儿。”

“谢谢。”

周一覃涣被韩淼搀扶着单腿跳进A班，上周六章静颖来接覃涣，看到一瘸一拐的覃涣脸色冷得把韩淼吓成了结巴，当晚章静颖就给谢经纬打电话请假。

覃涣跪在地上听章静颖说着抱歉，高一的运动会没参加，今年的运动会又只参加了一半，高三就没有运动会了，短短十几年，他的人生好像总有缺憾，不得圆满。

覃涣这情况最好是拄个拐，方便又安全，可章静颖觉得丢人，她儿子又不是瘸子，所以今天覃涣只能忍着脚踝的疼痛走进学校。

周一上午数理化连上三节，覃涣乖乖坐在位子上听了两节课，大课间许令德来叫顾为覃出去溜达，顾为覃一边答应一边在桌洞里翻找，过了一会儿他找出张纸拿着朝前门走，许令德跟在后面一脸迷茫：顾为覃上课上傻了？明明走后门更近啊。

顾为覃走到覃涣桌前，把纸伸到人眼前：“购买数学真题汇编的统计名单。”

覃涣正低头看书，听到顾为覃的声音抬头的动作顿了顿，对上顾为覃的视线脱口而出：“谢谢。”他接过名单低声加了一句：“麻烦了。”

顾为覃点点头算是回应，覃涣嘴唇干裂，他说着话下唇几道小口微微渗血，倒是给覃涣过分白皙的脸上增添了一丝血色。覃涣也尝到了血味，他探出舌尖舔了下嘴唇，接着拿起水杯抿了一口，顾为覃瞥了一眼覃涣放在桌角的水杯，看余量覃涣刚才似乎只是润了润唇。

顾为覃还站在桌前不动，覃涣疑惑地抬眼瞧他，顾为覃一脸淡然地对他说：“去厕所。”

怎么突然上厕所都得叫人陪了？覃涣疑惑了几秒，接着反应过来：“不用麻——”

“把水喝完，顺道接水。”顾为覃没理会他的拒绝，把水杯递到覃涣眼前，一副要盯着人喝完的架势。

覃涣听话地喝光水，顾为覃拿过杯子转头叫许令德：“帮忙接个水。”许令德接住顾为覃抛过来的水杯，正想开骂，顾为覃打断他的施法：“还有我的杯子，谢啦。”

顾为覃都这么说了，许令德只能咽下抱怨去顾为覃位子上找他杯子。虽然顾为覃和谁都可以聊上几句，可实则什么都不过心，潇洒自在、无拘无束，是许令德艳羡的顾为覃，也是他当时主动找顾为覃搭话的首要原因，而顾为覃对覃涣的关心属实有些过了。

覃涣撑着桌子站起来，以防摔倒一只手浮在半空稳住平衡，顾为覃盯着那只悬空的手，过了几秒他伸手握了上去，两人虎口相对、掌心相贴。顾为覃的手心很热，渐渐捂热了覃涣微凉的手指，顾为覃一脸淡然假装没有看到覃涣通红的耳根。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到厕所，覃涣在坑前站定的瞬间，顾为覃立马松开了手。覃涣动动嘴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尴尬，最终他沉默地咽了口唾沫，顺道将话一起咽了回去。

覃涣把手放到裤腰处，裤子脱下露出雪白的肌肤，很快又被衣料遮住，顾为覃挑了挑眉抬眼看向覃涣，覃涣也在看他：“我……要上厕所……”

“谢谢覃同学告诉我，我们是来尿尿的。”顾为覃说话直白，他走到旁边的坑位，扭头看着脸颊泛红的覃涣继续说，“你有的我也有，怎么？不给看？”

覃涣满脸通红地咬下嘴唇，似是真的在迟疑要不要给顾为覃看。真是可爱啊，顾为覃无声地笑起来，然后覃涣看到顾为覃熟练地解开裤腰带，猛地将裤子脱下。

许令德把接满水的杯子递给覃涣时好奇地问：“班长，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谢谢。”覃涣罕见地没有回答，他答非所问地接过水杯也不放下就呆呆地握在手里。

许令德走到顾为覃桌前：“你俩刚才就去了趟厕所？”覃涣失神的样子像撞见鬼了。

顾为覃把水杯放回桌洞：“没，我们去吃饭了。”

许令德翻了个白眼：“我就多余问你。”

因着脚伤，这几周章静颖都来接送覃涣，放学后的辅导自然要暂停。不过即使如此，两人依旧心照不宣地为对方准备笔记，辅导倒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了。

自从那天顾为覃拉着覃涣去厕所，而后只要在A班上课，每过两节课顾为覃就走到覃涣桌前一言不发地站着，覃涣便乖乖跟着顾为覃去上厕所，回来时桌上的杯子也被接满了水。

后来只要听到顾为覃朝他走来的脚步声，覃涣就会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慢慢站起身等顾为覃走到身侧，甚至当顾为覃站到他桌前时，覃涣都会感到口渴，并且想……

形成这样的条件反射太奇怪了，覃涣觉得自己像那只巴普洛夫的狗，但还是不一样的，他是顾为覃的狗。

顾为覃（飞速解开腰带，脱下裤子）：礼尚往来，要不你先看我的？

覃涣（飞速移开眼睛，耳根通红）：倒……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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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P.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