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不会说谎 第11章 P.戳破

那天放学韩淼非等覃涣一块儿走，本是要往正门去的，可韩淼说要去阅览室拿落下的书，因此两人改变方向。

在实验楼下周烨他们就把两人围住了，听韩淼和他们的对话好像是被威胁着要钱，韩淼害怕地往覃涣身后躲，于是周烨把视线落到覃涣身上，可惜覃涣比韩淼还要寒酸，身上只有两块硬币。

没有钱，那只能肉偿了，覃涣早已习惯被拳打脚踢的日子，韩淼却吓得要命，叫声凄厉，覃涣都怕他喊断气，周烨则怕韩淼的惨叫会招来学校保安，下手便更重了。

覃涣帮韩淼挡了几下，忽地听到一道破空声从背后传来，正常人下意识都会躲，那个小混混应当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瞄准了覃涣的后脑勺，但他想错了，覃涣不会躲。

从小被打的肌肉习惯告诉他不能躲，覃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木棍携风马上就要敲到他头上了，腰间突然多出一双手揽住他往旁边一拽，覃涣随着惯性滚到一旁，棍子打在肉上的闷响混着人忍痛的闷哼。

覃涣抬眼准备感谢方才替他挨了一棍的人，然而刚才一直低头挨打，覃涣此时才发觉脑袋一抽一抽的痛，眼前也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影从他之前趴的地方站起身和那几个小混混说了些什么，那人似乎还回头瞅了他一眼。

覃涣动了动嘴唇想叫住那人，那人却被远处的另一人叫走了：“顾为覃，走了！”

从始自终覃涣没来得及说出那句“谢谢”，阖眼前脑中只有那人高高瘦瘦的身型。

顾为覃听完恍然大悟道：“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他记得的，在一中校园里被拦住要钱群殴，带头的还是他发小周烨，顾为覃想忘掉都很难。

还有……顾为覃视线下移到覃涣腰间，就是那里，当时无意瞟到覃涣后腰的淤青，就是那天。

顾为覃瞄了好几眼才抬眸朝覃涣露出个笑：“这点小事儿覃同学记到现在？”

覃涣呼吸瞬间乱了，换个称呼就能慌成这样，刚才被周烨刁难都没见覃涣脸色有什么变化。

覃涣努力克制着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不是小事，他当然会记住。

从没有人不问缘由就选择站在他这边，坚定地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住伤。

“那这句‘谢谢’怎么等到今天才说？”

“第二天我去二班找你了，你不在。”

“不在就算了？”顾为覃手撑着下巴，歪头盯着眼神乱飘的覃涣，“看来覃同学也没多在意啊。”

“在意的，”覃涣立刻反驳道，然后伴着泛红的耳根开始结巴，“后……后来没说是因为——”

“同学，到了，你这小区不能进。”司机及时的插话拯救了不知如何作答的覃涣。

“好，师傅就停这儿吧，谢谢。”顾为覃没再追问，他付了钱和覃涣下车走进小区。

覃涣从下车那刻就后悔了，站到顾为覃家门口时覃涣简直想掉头就走，顾为覃指纹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说：“进来吧，家里没人。”

覃涣犹犹豫豫地走进这个他只在书本中见过的三层别墅，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一倍。顾为覃带他上了二楼的书房，入眼便是一张极大的会议桌，目测能坐七八个人。

桌面上零散铺着卷子和书本资料，顾为覃绕到桌子里面倾身收拾桌上的纸张：“坐。”

覃涣瞥了一眼顾为覃身侧的椅子，慢吞吞走近桌子定在顾为覃对面，他刚低身要坐，顾为覃叫住他：“坐我旁边。”

顾为覃手中动作没停，只抬眸分给覃涣一个眼神，天生上挑的眼尾配上微蹙的眉头，覃涣瞬间像被蛊住心神一般乖乖走到顾为覃身旁挨着他坐下。

两人坐得近，翻书拿卷子时身体难免会碰到，顾为覃本没当回事儿，在学校和同桌碰下手肘再正常不过，可覃涣的反应很不一样。

有点儿意思，于是顾为覃开始有意无意地伸手拿覃涣面前的卷子，然后细听耳边瞬间消失的呼吸声，附赠一副僵硬不动的肢体。

过了五十分钟，顾为覃听着身侧几近于无的呼吸声觉得再不结束覃涣怕是要把自己憋死了：“时间差不多了，今天——”

话没说完覃涣就“蹭”地站起来，自以为自然地拉远与顾为覃的距离：“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上楼时顾为覃带覃涣坐的电梯，要走了顾为覃却带覃涣来到楼梯口，他慢悠悠地踏上楼梯，覃涣安静地跟在后面。

在其他人面前伶牙俐齿的人，和他相处时却瞻前顾后，谨小慎微。无论问他什么事情，覃涣每次回答前总是迟疑不决，说是迟疑，实际是在心中把回答翻来覆去演示过无数遍，确保万无一失才敢说出口。

每次看着绞尽脑汁思索如何答复的覃涣，顾为覃都很想问他，这很难吗？

是回答问题很难，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很难？

没人教过顾为覃怎么生活，怎么交友，无论是和许令德他们嬉笑打闹，还是面对同学表白示好时的得体应答，这些事情他大多是从书籍电视这类大众媒体中学习怎样处理，或者从身边人的应对中归纳总结解决方法。

至于覃涣，顾为覃没来由地想起那日和他表白的何琪，像，覃涣的反应像极了向顾为覃表白前的何琪，只是何琪大大方方，而覃涣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之前所有的试探都有了答案，顾为覃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扭头看向身后的覃涣，覃涣眼神还没来得及移走，两人四目相对，顾为覃一反常态并未揶揄覃涣，回身继续往门口走。

顾为覃拉开门倚在门边，覃涣路过顾为覃双唇微动似是想说再见，顾为覃却先一步开口了，他双臂交叉挽在胸前，眉毛上扬，细长多情的眼睛里藏满了笑：“覃同学，你是不是喜欢我？”

眼前这人总是故作镇定的表情上如期出现了一丝裂痕，其实不用回答了，他的反应已经是答案了。

覃涣应该是想转身就跑的，可身体不受控制地定在原地，他张了张嘴顾为覃却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苍白辩解，电子铃声在两人之间响起——覃涣的手机在响，但覃涣依旧纹丝不动，顾为覃怀疑如果他不出声，覃涣能这样枯站到天荒地老。

顾为覃伸手在覃涣眼前晃了几下：“回个神儿，先接电话。”

覃涣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的手指都在抖，覃涣接起电话有问必答：“嗯，在学习。”“结束了。”“好。”“马上回去。”“妈妈再见。”

覃涣放下手机顺势垂眸盯住地面，又不动了，顾为覃脸上的笑更深了：“谁的电话？”

覃涣仍然低着头：“我妈妈。”

“阿姨催你回家？”

“是。”

还好，应该没把人吓坏，顾为覃瞧着眼前圆溜溜毛茸茸的脑壳，终于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手感确实很好，和想象中的差不多。不过……刚才还一抖一抖的脑袋刹时定住，这次可能真被吓到了，顾为覃试探着问：“那——”

“我先走了，再见。”覃涣第一次打断了顾为覃的话，他象征性地抬了抬眼，但视线只在顾为覃胸前的位置扫了一下，随即转身就走。

“覃同学，”顾为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内心一切的纠结与紧张、焦虑与不安，和顾为覃比起来不值一提，于是顾为覃看到方才落荒而逃的人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顾为覃弯着嘴角扬声道，“路上小心，明天见。”

覃涣没回头都能听出顾为覃话里的笑意，本就一团浆糊的脑子更乱了，不过……明天见。

明天是星期六，本是见不了的，不过两周后的周末就是一中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学校不想高二的学生为此浪费上课时间，所以要求高二各班这周六来学校半天，定一下各个运动项目的参赛者名单。

章静颖不愿覃涣插手这种有碍学习的事情，可覃涣是班长，不只是A班的也是三班的班长，班主任谢经纬把运动会的相关事宜全权交给覃涣负责，他做事妥帖周到，和同学相处融洽，这事儿谢经纬自己做都不一定有覃涣的号召力大。

班主任都这么说了，章静颖也不好驳了老师面子，便随覃涣去了，只是早饭时章静颖还是没好气地提了一嘴，让覃涣别参加项目当心受伤，覃涣低头往嘴里扒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谢经纬在讲台上讲着运动会的注意事项，覃涣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着圈，顾为覃昨天到底什么意思，覃涣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结果。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跟顾为覃靠得太近了，近到已经藏不住他不堪的心思了。

他是不是该离顾为覃远一点儿？

可他舍不得，也做不到，就像学校禁毒宣传的手册里写得那样，明知向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可顾为覃站在前方笑着望向他，覃涣便仿佛被迷了心智，心甘情愿往下跳。

韩淼拿胳膊捅了覃涣好几下他才回过神儿，抬头应下谢经纬布置给他的事情。覃涣收集登记报名表，等整理出运动会所有项目的参赛人员名单已近中午放学了，覃涣拿着名单去找谢经纬，准备交给老师就回家。

从三班出来向右拐走到头就是高二班主任的办公室，可覃涣出门却停也没停直接左转，三班左侧的班是二班，覃涣透过窗户看清屋里零零碎碎的几人，顾为覃不在教室里。覃涣正要转身离开，一人从屋里跑出来叫住了他，覃涣依稀记得在顾为覃身边瞧见过这人，叫什么来着……

“覃涣是吧，我是王逸飞，二班的体委。”王逸飞语气熟稔，好似早就认识覃涣。

“你好，”覃涣弯起嘴角，弧度刚好露出两颊的酒窝，让这个笑看起来真诚不少，他瞅了眼王逸飞手里的表格，“我正好要去办公室送名单，需要我顺道帮你带过去吗？”

“那敢情好，我们约了聚餐我得早点赶过去，谢啦同学。”王逸飞没想到覃涣这么长眼色，道了声谢拍拍覃涣肩膀就跑了。

王逸飞大大咧咧，没注意他的手碰到覃涣时对方瞬间僵住的身体，也没看到在他走后覃涣定在原地，过了半晌才抬脚往办公室去。

顾为覃（压不住的嘴角）：还有人不知道覃涣很好逗吗？

覃涣（一整个大慌乱）：完犊子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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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P.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