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鸟 第3章 第 3 章

“娘娘，明日就是归宁的日子了。”第二日陈姑姑为谢琅瑶梳洗打扮时，轻声提醒道。

“什么？”本还半睡半醒的谢琅瑶一下子就被这个消息吓醒了。

“这么快。”她忍不住感叹道，怎么感觉才刚刚嫁到宫中。

“娘娘是每日太过辛劳了，才觉得时间过得快。”陈姑姑笑得回道。

“那陛下去吗？”谢琅瑶有些不太确定，毕竟对方是皇帝，她还不知道皇帝结婚是不是和普通人家一样。

“那是自然，陛下还特意嘱咐过奴婢，让娘娘不必担心，一切奴婢准备就好了。”

“嗯。”谢琅瑶随便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她明天是不会出差错了，她要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原来爱惹事的谢家小姑娘也长大了。

天刚亮，谢琅瑶就起身了。

她常常感叹怪不得大姐每次回门都要和她抱怨，唉，成了婚就是麻烦。

谢琅瑶就这么任人摆布着她的头发，而她自己则是快要合上眼睛了。

直到再次睁开眼，她已经坐上了回谢家的轿子。

“陛——陛下。臣臣妾不是故意的。”当谢琅瑶醒来后发现自己十分没有睡相的趴在盛鸣天的肩膀上时，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唉，不是说好要当个有礼节的窈窕淑女的吗，怎么开头就错了。

“无妨。”盛鸣天并没有露出任何恼怒的神情，还替她贴心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可能是她睡了太久，没一会儿就到了谢家。

谢琅瑶下了轿子后，差点叫了出来。

祖父站在正中央旁边紧随的是她的父母，还有大伯二伯等等长辈也都站在了旁边，最后面紧跟的是谢家的小辈们，谢琅瑶在找见谢嘉时后，还偷偷趁人不注意冲他做了个鬼脸。

这排面也太大了。

谢琅瑶见过一次她大伯家的大姐归宁，虽说谢家的排场从不会小，但也没有像她这次一样几乎是谢家全部的男女老少都出来迎接。

最后是祖父先开头跪了下来，后面一大排人都乌压压地跪了下来。

“臣见过陛下，娘娘。”

谢琅瑶第一次看自己的祖父和阿爹阿娘向自己请安还有些不适应，本想伸手将他们都拉起身来，但考虑道盛鸣天还没说什么，她才又将手伸了回去。

“谢相快请起，谢相您本就是朕的老师，朕怎么能受得起呢？”盛鸣天随即上前将谢相拉了起来。

“都平身吧。”盛鸣天等谢相颤颤巍巍地起身站好，才又补充道。

进了府中，谢琅瑶先是和盛鸣天随便逛了逛园子，然后便分开了。盛鸣天和祖父还有父亲进了书房，而谢琅瑶则同母亲一起走了。

谢琅瑶本来是想和母亲偷偷说说小话的，结果母亲却说她是皇后，是谢家的榜样，要让小辈都学习学习她。

谢琅瑶看着面前这些未出阁的姊妹，不禁汗颜。母亲也真是的，让谁来讲不好，非要让她来讲。

“呃——本宫觉得身为女子，未出阁便应好好学习礼仪，切记不可贪耍。”谢琅瑶此时真想和母亲吐槽一番，到底怎么想得让她来讲礼仪，是觉得她原本不会的《女戒》什么的，嫁进宫中后就能立马学会吗。再说了，要按实话讲，她总不能告诉她们说未出嫁前要多去逛逛东巷，或多打几只鸟玩吧。

“……要记得孝敬父母，出嫁后也不要忘记自己是谢家的女儿，应多回来看看父母尽孝。大抵就这些了。”谢琅瑶绞尽脑汁才又随便编了几条，她太难了。

等到姑娘们都走尽了，她才一下趴在了阿娘的身上，抱怨道：“娘，这都是干什么呀，我怎么会讲礼仪什么的啊！”

“怎么不会讲？我看我们阿琅讲得很好嘛。尤其最后一点，嗯，阿娘觉得说得很好。”谢琅瑶听到阿娘说话声中似乎带了些鼻音，才猛得从阿娘身上起来。

阿娘的脸上已经留下了两行泪书。

“娘，你别难过了……”谢琅瑶一边替阿娘擦这泪水，一边强忍着眼眶中的眼泪不掉下来。

“诶，哪有女儿出嫁娘不难过的？呜呜——”

阿娘一把将谢琅瑶搂紧了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谢琅瑶在眼中一直打转的泪珠也忍不住了，如同洪水一般泄了出来。

“大喜的日子你们哭什么，知不知道这里离书房没多远？正谈话呢，还以为哪里来的饿死鬼在哭。”直到父亲怒气冲冲的推开门来，谢琅瑶和母亲才停止了哭声。

“行了，知道了死老头。这不是控制不住么。谈你的事去吧。”母亲不满地回道，还起身关了门，将父亲赶了出去。

“好了。咱母女好不容易聚一场，别老聊伤心事了，给娘讲讲高兴的吧。”

谢琅瑶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

而此时另一边，盛鸣天的思绪被刚刚传来的哭声所打断。

她是在哭吗？是因为不喜欢皇宫，还是——不喜欢他？

“陛下，您看。今年黄河泛滥，不如再在晋南处修一道堤坝——陛下？”谢相看到盛鸣天走神有些奇怪，他记得盛鸣天就连听无聊的《论语》也不曾走过神的。

“没事，先生您继续说。刚刚说道黄河……”盛鸣天的思绪终于又被拉了回来，目光落到了桌上的地图。

而谢琅瑶终于停止哭泣，开始和母亲讲自己在宫中的趣事。

“娘，你是不知道，宫里有多大。我现在每天都要迷路，你知道吗……哦对，娘你放心，有谢太后在，没有谁敢对我不敬。”

谢琅瑶就这么絮絮叨叨地同母亲说着，也不管逻辑，想到哪里就说道哪里。

“好好，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你要不再陪娘出去遛一遛吧，娘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你得要什么时候了。”

母女两人挽着手，在院子里随便散步。

有时也是奇怪，只有在母亲旁边，似乎如同有法术一般，所有不安都会散尽。

谢琅瑶突然看见远处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边是四姑娘吗？”谢琅瑶有些犹豫地问道。

母亲有些无奈地说道：“是吧。唉，本来不应该是你嫁过去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爹临时变了卦，说还是你嫁过去合适。”

谢琅瑶无奈叹气道：“也不知道祖父是怎么回事，但我敢说她肯定比我适合当皇后。”

此时谢家瑶则在一边踌躇不止。

“小姐，别难过了。他们三房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才哄骗得老太爷，让那谢琅瑶嫁了过去。小姐，你放心，她就算是成了皇后也百搭，我看她呀迟早被——”

“珠儿，住嘴。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是皇后，只是——只是我那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么？”谢家瑶每每想起这件事还是有些难过。明明祖父从小就明里暗里告诉父亲，说咱们家儿姐将来是有凤命的，要好好培养。只是，不知怎么到最后变了卦。

虽说祖父安慰过她，说嫁进宫中有时未必是好事，到不如找个喜欢的来得顺心。

虽话是这样讲，可谁会不想当皇后呢？要是能去宫中施展一番拳脚的话，谁还愿意嫁个普通人家呢？尤其是谢家的人，女人都渴望成为下个谢太后，而男人都渴望成为下一个谢丞相。

“四姐。”谢琅瑶这一叫，吓得谢家瑶险些叫出来。

“是你，我还道谁呢，原来是五妹——不对，应该是皇后娘娘了。”谢家琅故作惊讶地说道。

“四姐，千万不要同我如此客气。我来是想和你说，嫁进宫中本不是我的意思，祖父兴许——兴许是将你我记混了，才让我嫁过去的。我明白你的难过，前阵子一直没时间同你好好讲讲，我怕你因此误会，害得我们姐妹疏离。”谢琅瑶有些紧张地说道，这一大段话她提前在心里默念了许久。

“我明白的，祖父那么做自然是有他的考虑。我没有难过，你放心好了。”谢家瑶咬着牙说道，几日不见，谢琅瑶倒是会装了。

“阿琅。”谢琅瑶本打算再同谢家瑶说些什么的，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谢琅瑶扭头，盛鸣天正站在不远处，那日阳光似乎多得有些溢出了，不仅洒满了整个院子，还铺满了他的身上。谢琅瑶甚至还隐隐可以看见，盛鸣天玄色龙袍上的金丝龙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乍一看仿佛真龙一般。

之后，盛鸣天和谢琅瑶并没有留太久，太阳还未落山两人便回到了宫中。

那天晚上，谢琅瑶做了个很长的梦，她们梦见阿娘阿爹，还有祖父以及许多谢家的人。他们都在远处站着，不停的冲她招手，可当她想跑向他们，却发现怎么都跑不过去。

醒来时，她发现枕边似乎是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