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谛麟伸手揽住了丁亦的瘦肩,将她往自己的那个方向一带,有点孩子气地搂紧她,“倘若你现在给我答复,我就这样一直抱住你不撒手。”
丁亦:“……”
两个人在光影静止的庭院一侧无声地对峙起来,院子中央的树植时不时有数只夜鸦一啼一鸣着,如一曲缓慢的绵音游曳于两人周身。
风势渐涨如醉,他们的袖袂似是被灌了满满一盏香醇酒般,跌跌撞撞地上下左右摇摆,撸起了醉步。
丁亦心情也染了几分醉意,今天的天气八成掺了酒精,风与云都是精酿之品,空气里每一个因子皆附着酒香,要不然,她每深吸一气企欲维持镇定之际,又怎会同时添了好几分醉意。
大脑的理性逐渐退出意识疆界,唯剩感性一物尚还在披坚执锐,孤军奋战。
谛麟的手发着烫儿,烫意缠绵在她的肩膊周围,接着潜入她的皮肤之下,渗透在神经末梢。
丁亦不禁深陷了。
这种感觉,俨如猎物坠落在猎人所精心谋定好的陷阱之中。
不错,她难以挣扎。
所有的假设与假想在此时此刻都不管用。
——兵荒马乱,像极了她的内心戏。
“想得怎么样了?”谛麟的沙哑嗓声近在她的耳侧。
他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触碰着她的耳垂,因吐字而微微喷吐出的热气让她心悸。
这个男人又在撩她。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正是在攻破她的心理防线,降低她的警惕性和防御能力。
她明明深谙他的举措出于何种目的……
可是,她偏偏还沦陷了呢……
“大人,我现在有点害怕。”
“嗯?”
“害怕自己一旦做出了唯一的选择,没有了后路。而我对大人而言,只不过是万千选项中的一个。”
谛麟闻罢,失笑。
他伸手伸在丁亦脑袋上方,很用力的揉了揉,挠乱了她的发髻,“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我是很认真的在对大人说话,也请大人实诚地回答我。”
谛麟微微屈下身,双眸认真地与眼前眼眶微红的姑娘进行对视。
“丁亦,你认为我是一个适合弄三妻四妾那种玩意儿的人吗?”
“可以弄。”
丁亦还很较真地回答他了。
谛麟以拳抵唇,轻咳几声,回应道:“可我只要你一人。”
丁亦没有回复。
谛麟说:“丁亦,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吗?我的心里很小,只能装得你一个人。”
丁亦问:“大人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慢慢对你着迷。”
“……”丁亦的声息静了一瞬。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是按照内心的指引行动,我的心在想你,那么,我就来找你。余生我想和你共渡,那么,我就来追你,想让你变成和我共渡余生的那个人。”
谛麟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显直白了,情感的浓度已经挥发到极致了。
此时此刻的丁亦若再不有所行动,那可就万万说不过去了。
她的小手揪紧了谛麟的衣袂,“其实,卑职也倾慕着大人。”
每至一紧张的时刻,她就会用上严谨的敬语。
“卑职心里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大人心生倾慕之心,也许就如大人所说,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很模糊,难以真正地去定义吧。”
谛麟笑,将她揽得更紧,额庭抵着她的额,哑声问:“然后呢?”
“每次大人来到赤兔大人的府邸,坦诚而言,那是卑职最向往最期待的时光了,虽然,和大人能够说上的话寥寥无几,但是,只要能看见大人的身影,卑职就会高兴一整天。”
“哦,是吗?”谛麟审视着丁亦的面容,“可是为什么我每次去,都只看到你的苦瓜脸?”
“什么苦瓜脸啊!那是因为卑职紧张——并且,卑职并不想让大人知道心里想法,所以,为了掩盖这层欢喜,就用很严肃的很规范的表情了,才不是什么苦瓜脸呢!”
“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论骗人,你比我还要胜上一筹。”
丁亦适时回上一句:“大人所言让卑职弥足惶恐。”
“别装蒜,丁亦。”谛麟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没有啊……”丁亦想要逃。
但是,谛麟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
丁亦欲要撒蹄逃之夭夭,结果,整个人被谛麟给扛了起来!
“放我下来!”丁亦挣扎着,两只小腿拼命扭动着,好不安分。
谛麟当然没有听她的话,一路扛着她,引得她问:“你带我去哪儿?”
他答:“我那边。”
丁亦:“去你那边干什么?”
他脸上浮起痞痞的笑,“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把你交给赤兔?”
今日信息过多,丁亦的脑袋缓冲不过来。
“我只是把你‘暂借’予她,现在,我正式收回来。”
丁亦:“……”
丁亦忍不住用小粉拳捶了谛麟后背一下:“大人怎么可以这么狡猾!”
“随你怎么说,”贫嘴的男子扛着丁亦一路往目的地走去,“横竖我今日就是要定你了。”
“不行,我还不能跟大人回去!”
“为何?”
“我一走,那么赤兔大人的府邸里仅剩一位影卫把守了,这不安全……”
“无碍,我已遣了五位影卫去赤兔的府邸那儿看守了,一直看守到赤兔回来为止。”
丁亦有一点慌神:“这五个影卫莫不是都是男的吧?”
“嗯,你猜对了,真聪明。”谛麟答毕,笑出了声,轻笑之中多少有些狡黠的意蕴。
丁亦忍不住挣扎了一下:“不行,我必须回去,你把那五位影卫撤走!”
“放心,我的人不会把那个女影卫怎么样的,他们都已经行过割礼。”
“啊这……”丁亦不禁汗颜,为什么这个话题开始往某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划过去了呢……
正说间,她便被谛麟拐至了他的府邸内。
丁亦的双足甫一沾地,落眼之处即瞅见庭院之内植有一场近乎紫罗兰色的荷,其长势旺盛,如松之盛,如柏之馨,她轻轻一吸,空气里潜藏的荷香瞬即卷入肺腑里来。
荷香沁人心脾,惹得她悉身俨若历经了一回舒爽的洗涤。
“喜欢吗?”身侧的谛麟,邃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不对劲啊,大人,”丁亦并没有率先回答他,而是反问道,“这池荷花您是从何处偷来的呢?”
“偷?”谛麟的眉间掠过了一丝兴味。
他的嗓音仿佛是给日光反复烫过似的,音调滑顺,尾音沉哑,让丁亦多少有些举棋不定,略显心虚地问:“难道不是偷的吗?”
“原来在小姑娘的眼里,我一直是这种形象啊,”谛麟佯作很受伤的模样,“谛某真是失败。”
“请别这样菲薄自己!”丁亦很快反应过来,“卑职真实的意思是指,大人看起来似乎不是热衷于种植花草之辈,上一回造谒大人的庭院之际,卑职亦未能窥见这庭院荷景。综上总述,卑职头一回见到了这片荷景,心中惊喜,一时口无遮拦,怕是让大人有了芥蒂,恳请大人……”
“在我面前,这些繁琐的客套就免了。”谛麟凑前一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颔,“现在,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对我平常心对待皆可,把这里当做你自己的院落就好。”
自己人。
对他平常心对待。
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院落。
丁亦的听觉似是沉浸在一片虚幻的彩色泡泡之中,每一个字音都沾染了明亮而朦胧的色彩。
她的心跳明显地加速了。
冥冥之中,她和谛麟之间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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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第两百五十八杀:烛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