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安回教室的时候恰好碰上向天在走廊吹风,到了傍晚难得燥热淡了,锦山的晚霞向来是一绝。
向天见他过来,二话不说伸手搭在他肩上把人揽过来。
附近的飞机场偶尔有飞机掠过,在平静橘黄的天空中拉出一道波澜的痕迹,层次递进的色块带着几分撩拨人心的缱绻,林时安索性跟他一块儿放松。
“时安,”向天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这次月考怎么样?”
“三十二。”林时安直截了当。
“啧,”向天像是被虫子蛰了似的腿一抖,惊道:“你也没考进前二十?”
众所周知,锦山的前二十基本是清北线。
而且越是靠前的位置越是难以挪动,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位置守得很死,想进步几乎不可能。
林时安双手撑在走廊边上,闻言默默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向天说:“我爸妈见着我成绩单差点没把我丢出家门,还不如不放月假呢。”
“我还算好了,”他手肘扣在林时安颈侧,揽近了林时安,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有空帮着劝劝童哲,他这两天话都不说了。”
林时安一边翻手机一边道:“我这儿有笑话大全,便宜卖你俩?”
向天凑过来作势要亲他,“咱俩这关系,还收钱,你给我讲题都收了多少钱了?”
“亲兄弟明算账。”
林时安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转头要走,却突然撞上了许佟澜晦暗不明的目光。
他擦了擦脸,莫名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向天,半晌回过神儿来,看着许佟澜走进教室,方才一瞬的压迫感仿佛只是错觉。
“魔怔了,”林时安一拍脑门儿纳闷道。
向天儿喊他继续谈心,他摆摆手,慢悠悠地踱回座位,拿《王后雄》半遮着眼,小心翼翼地睨着许佟澜,“你是不是不喜欢亲来亲去这种玩笑?”
许佟澜下笔如飞,装作没听见。
“那我以后不这样了。”林时安说。
许佟澜偏过头。
“生气了?”林时安凑近了些,把书往下扯了扯,温热的气息喷在许佟澜脸上,他看着许佟澜线条好看的鼻梁,忽然说:“哎,我发现你侧脸挺好看的。”
“林时安,”许佟澜顿住笔,忽然偏过头蹙着眉说:“别闹了好不好?”
“啊?”林时安愣了,“你指什么?”
“不是说要考清北吗?”许佟澜答非所问,“别老找我说话。”他敲了敲林时安的手里的教辅,而后左手撑着侧脸,偏过头去算题,彻底把两人的目光连接剪断了。
林时安莫名其妙地吃了一鼻子灰,撇撇嘴,从兜里掏出那枚平安符,小声嘀嘀咕咕:“小安安,你说许佟澜是不是吃了毒蘑菇?”
“你才吃了毒蘑菇。”许佟澜没好气儿道。
“这次可是你找我说话的啊,”林时安一双眼笑吟吟的,跟盈着汪又甜又冽的山泉水似的。
这回许佟澜彻底不理他了。
林时安收了平安符,按部就班地自习,头一节自习课之后是连着两节连堂,今晚是数学课。
他老老实实地收拾好东西,拿上小台灯,搬了小板凳,准备到教室外头去喂蚊子。
——孔箜不让他进教室上课。
然而人腿还没迈出去,却让何廷拦住了。
林时安:“?”
“不用出去了,今天数学课孔箜不会来,”何廷说:“容菱把孔老师举报了。”
容菱就是先前被孔箜当着全班撕了卷子,哭成泪人儿的那女孩儿。
林时安还没来得及深问,就听何廷压低了声音说:“你和容菱,是什么关系?”
“天地良心,”林时安摊手道:“虽然我认人认得快,可咱们就开学了一个月,能发展出什么关系来?”
“你没觉着,她喜欢你?”何廷说。
“你以为一见钟情那么多啊?这么短的时间,咱记忆力超群的大学神连班里女生都没认全,怎么可能有什么谁喜欢谁的事儿?”
林时安拿许佟澜举完例,还不忘说完冲他一扬下巴:“是吧许佟澜?”
许佟澜没理他。
何廷见他答的真诚,把人拉到了教室外头的偏僻处,探头看了四周好几眼,确定没有人过来,才说:“容菱家里在跟学校施压,她也在找班里的人写联名信,要让孔箜离开咱们班。咱班好多男生都写了。”
十七岁古灵精怪家世显赫的姑娘,知道怎么露出自己可人疼的一面,眼泪金豆豆似的,多数人抗不过。
“我以为是为了你,”何廷说:“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她自个儿。”
“那巩台山呢?”林时安想起这个就爱和他作对的刺儿头,估计应该挺乐意孔箜留下来继续给他甩冷脸子看。
他老爸既然是校董,估计也能说上话。
不料何廷却说:“巩台山也签了。”
“为什么?”林时安意外了,他可不觉得巩台山是为了讨好容菱。
“孔箜给许佟澜补课。”
孔箜教学能力一流,想让她补课的孩子能从宿舍排到大门口,A市教育局向来睁只眼闭只眼,给学生私下里补课在锦山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孔箜却号称从来不给人补课。
不知道是谁把她给许佟澜补课这事儿在班里闹出来了,这样一来,她自然犯了众怒。
眼见有容菱做了出头鸟,开了这个头,甭管嫉妒的许佟澜的还是为容菱出气的,这会儿总各怀各的心思。
林时安消化完何廷的话,若有所思地问:“你签了吗?”
何廷没有瞒他:“签了。”
“我们班想考第一的人很多,”何廷说:“也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