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淮垂眸道:“姑娘叫我阿淮就好。”
宋时薇默。
没等来回应,夙淮抬眼看她,就见宋时薇直勾勾盯着她看。
“姑娘这是何意?”
夙淮摸不准她的意思,正当算再说点什么,就见宋时薇双手遮挡在他面上,恶狠狠道:“夙铁宝,别装了 ,遮掉脸你就是夙铁宝。”
夙淮:“......”
他凌乱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一时失语。
“怎么,你还有啥辩驳的,你腹部那愈合的伤口可是我亲自包扎过,身为大夫怎么可能认不出经手的伤患。”说这话时宋时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好似小狐狸发现猎物入网般嘚瑟。
夙淮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声:“好吧,被你发现了。”
宋时薇没好气道:“不是说长得很丑不能见人吗,为什么要忽悠我。”
夙淮沉默半晌,叹息道:“当时我有任务在身,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现在任务结束,就不需要遮着掩着。”
“所以你叫阿淮,还是铁宝。”宋时薇斜睨他。
“我叫夙淮,至于那荷包是我偶然捡到的。”夙淮解释道。
“真的假的?”宋时薇突然凑过去,仔细观察他的面部表情:“我可把你当好友,再发现你骗我,绝交处置。”
这幼稚的狠话让夙淮眼底溢出笑,“真的,以后别叫我铁宝了。”
“好的,铁宝。”宋时薇挑衅地朝他扬眉,然后又问起那匹黑马,“所以你是魏军?你的任务就是卧底敌国?”
夙淮深深看了眼宋时薇,轻轻点了下头:"是也不是,卧底谈不上,我不过是军营里的小兵,哪里用得上往哪里搬。"
“你武艺这么高强就只是小兵?”宋时薇歪了歪脑袋,明显不信。
“军营里武艺高强的人太多,我不算什么。”夙淮一本正经道:“再者我没什么抱负心,就想哪天退下来后找个山头隐居。”
“像在寒山寺那段日子我就很喜欢,远离喧嚣尘杂,不用担心有了今天就没明天。”
夙淮话语逐渐落寞,漂亮的眉眼蕴上脆弱的迷惘,宋时薇一下就心软。
“好了,我信你了。”
“谢谢时薇理解。”夙淮抿唇笑开。
宋时薇转头看了眼山洞外放晴的天,挣扎着起身,一边道:"不知外头情况怎么样,你既是军营的还是早日归队,我也该走了,天晚山路不好走。"
却不想脚踝上的伤势比昨夜要严重,宋时薇右脚刚触到地面就钻心的疼。
啪的一声,她又跌坐回去。
“你的腿伤严重,不如和我一起走吧。”夙淮提议道。
“不了,我怕耽误了你回军营的时间。”宋时薇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
“那这样吧,时薇你就骑我的马走,能快点。”
夙淮一双狐狸眼弯弯,笑得没有防备,左唇角下还有一颗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饶是宋时薇心如止水,也不禁被他的笑容闪了一下。她发现这厮笑起来真的妖祸众生,是她见过的人里,笑得最好看。
难怪他之前要用面具遮脸,就这脸多影响办事。
没等她说话,夙淮已经把马牵过来,要扶宋时薇上去。
“我把马骑回去的话,你还怎么回去?”宋时薇问道。
“放心,我脚程快。”
也对,人家武力高强,会飞,保不准三两下就到了。
“那就多谢了。”
最终宋时薇接受了夙淮的好意,骑马走,她也想早点出山谷找夏草。
山谷不算大,但地势陡峭,因此南诏兵才没追到这边。再三考虑后,宋时薇还是想回沧州城看一下能不能找到夏草。
虽不知道沧州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是想赌一把。
在山谷里绕了快一圈才出去,大老远就看到通往外城的官道上排着长队伍,都是一些百姓。
队伍尽头还设置了关卡,一群南诏士兵似乎在搜查什么。
宋时薇赶紧询问一旁的老者:“老伯,这是在查什么?”
老者一声叹气:“昨夜南诏军一连攻破沧州以及阳川在内的几座城池,现在这一带都被南诏占领,正在按户籍查城中藏匿的魏兵。”
宋时薇心一紧,问道:"那城中百姓呢,还有其他魏军大部队怎么没身影,平北将军不是说起兵镇守了吗?"
“南诏军这次来了十多万大军,分别从不同方向包抄沧州一周的城池,魏军大部队猝不及防被打散,平北军那边暂时没传出什么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撤到其他地方。”老者一把心酸泪,长吁气。
宋时薇心情沉重,没想到沧州一带会这么快沦陷。
前世的这时候,她记得汴京城还是一片盛世安然,完全没有受到战火波及。
还有外祖和表哥,平北军底下有十万士兵,怎么会轻易被破城,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者又道:“原先城中百姓都被困住,不被允许离开南诏占领地,不过好的是南诏似乎有和大魏谈判的意愿,暂时不会对这些百姓做什么。如今只等汴京城派使者过来谈判。”
说话间,前方传来骚动,两个南诏军从队伍里揪出一个戴斗笠的瘦小男人。
两个士兵正要揭男人斗笠,只见对方突然暴起,从怀中抽出匕首。
紧接着从队伍里又跳出七八个大汉皆举着匕首,冲向南诏军。
这些人皆是魏军伪装。
原本整齐的队伍一时大乱。
“打倒南诏狗,滚出大魏国!”人群里不知是谁高喝一声,引得百姓瞬间热血,一齐蜂拥上前要打南诏军。
就在这时,南诏军也高声大喊:“杀死一个魏军,就给你们一个出城的名额!”
仅一句话就让大家开始自相残杀。
开始见血,宋时薇没再看下去,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转身回了山谷。
她得回去告诉那个家伙沧州的情况。
一路疾驰,宋时薇到了山洞,本以为夙淮应该早走了。
却不想夙淮再次昏死在山洞里。
宋时薇吓了一跳,艰难拖着腿下马,前去查看。
竟又是毒发,她轻轻拍了拍夙淮的脸:“阿淮你醒醒。”
没有反应。
心一急,宋时薇又加重拍了两下。
夙淮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哑声调侃道:"时薇好掌法,我的魂都快被你拍没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宋时薇哭笑不得,问道:“你身上的毒究竟怎回事,早上不是已经好了。”
夙淮脸色苍白可怜,眉眼略微耷拉:“药丢了,毒没有得到缓解的话就会一阵阵发作,直到全身布满黑色纹路,经脉爆裂而死。”
“怎么会丢了,没有备用吗?”宋时薇拧眉,再看夙淮的手背上的确已经开始长纹路。
“别看,丑。”夙淮别扭地遮掩手,垂眸道:“没有备用,东西都落在军营里,得出了山谷再找大夫配药。”
她没多想,干脆利落下了决定。
“那走吧,我带你出去。”
夙淮抬起头,眼里是讶异,他问道:“你不是早走了,怎么会折返?”
“离不开了,这附近都被南诏占领。”宋时薇扶着石壁起身,垂头望着他问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是魏军身份的东西?”
夙淮对上宋时薇那双清凌凌的眼眸,沉默了一下,继而轻声道:“没有。”
宋时薇松了口气,对他道:“那就好。南诏军现在正在四处抓魏军,你可不要暴露身份了,不然会被抓起来鞭打,做人彘。你长得这么漂亮,万一被那什么变态南诏三王爷看中了,收为男妾就麻烦了。”
“......”
夙淮神情难辨,半晌才问了句:“时薇怎么知道那三王爷好这口?”
“外界都是这么传的,那十有**就是真的。”宋时薇边回答,边解开马绳,不禁想起昨晚店小二那番活灵活现的描述,笑道:“还有说南诏三王的名号能止孩子啼哭的,你们军中没有传言吗?”
夙淮默默扶着宋时薇上马,回道:“军有军规,我们很少提起这样的玩笑话。”
宋时薇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没再继续话题。
为了避免被南诏军搜查,宋时薇这次不再往沧州城方向去,往反方向走。
出了山谷,再走几十公里,就到了一个小镇上。
幸运的是这一路都没遇到南诏军搜查。
可镇上的客栈全关了,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何况医馆。
宋时薇拍了好几个医馆都没人回应,再看夙淮的状态越来越差。
中途又发病了一次,黑色纹路蔓延到脖子了,嘴唇也发青发紫。
“时薇,没事的。如果我死了,你就找一个干净的山头把我埋了。”夙淮声音虚弱道。
“或者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丢下,一会引来南诏兵就不好。”
马蹄踢踏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声音尤外空荡。
“别说丧气话,你肯定会没事。现在把你丢下,那我何必再回山洞。”宋时薇一脸倔强,空出一直手将夙淮的袖子拉紧,防止他掉下去。
“再说,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个腿脚不便的瘸子,没办法拉你去山头埋尸,要死起码等我腿好了再说。”
夙淮轻笑声,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眸静静看着宋时薇毛茸茸的发顶。
皇天不负有心人,宋时薇终于在一个拐角偏僻的地方找到一家还开着的医馆。
但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在看店,见到夙淮毒发的黑色纹路,吓了一跳,忙说:“先生被军营征召走了,你们另找地方吧。”
宋时薇连忙伸手挡住他要关门的动作,恳求道:"我们有药方,只需要药材就够了。"
她边说边往少年手中递碎银。
少年看他们走投无路的样子,心一软还是让他们进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