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当家 第13章 第 13 章

013 噩梦几成真

苏小猫儿不再管亲爹，自个儿捡蘑菇，并往空间里默默运送腐植土。

种蘑菇和腐植土，都是从常相公哪里学来的本事。

刚得到空间那会儿她是高兴傻了，幸好没过多久便清醒过来，知道光顾着往空间里注水，没用。

——就凭那股勉强可以称之为“涓涓细流”的小水流，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死地才能变成绿州，到那时这方世界还在吗？

于是改变策略，双管齐下：

水肯定还是要继续注的，不只要注水，还要可着劲儿地往里面注水，只有这样，才能从根子上改变空间。

与此同时，她还往空间里面搬运泥土。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既然一时半会儿变不成良田，那我干脆自己动手，亲手打造出一方农田来。

苏猫不确定这样“打造”出来的农田能不能种出粮食，但是至少，值得一试，不是吗？

于是这些天一得机会，她便偷偷往空间里搬运泥土，搬运的还都是上好的腐叶土腐殖土。

上辈子世道乱起来后，她在京师朝不保夕过了十数年，直至进入常府。

彼时常府尚算宽裕，但常相公未雨绸缪，好好的一座园子全部推平，铺上泥土，种上菜蔬和粮食，当时在京师惹出好大一个笑话。可是到得后来，便是贵人们都缺衣少食的时候，便再没有人笑的出来了。

苏卉作为厨房管事，可说受益良多，腐叶土腐殖土这些知识，还有亲自动手种植蘑种，都是那时候从常相公那里学来的。

如今种蘑菇的法子教给亲爹了，经过几天努力，空间里也多出半分人造田地，苏猫儿现在非常渴望见到一片绿油油的农田，可惜出生农家的她，却没有正正经经干过一天农活，对于种田，真心不懂。

尤其她那人造田地，一连运了好几天土，还是没能成形，不论多湿的泥土，一进去就失去水份，也不知是不是搬的不够多？

多搬一些，多积几层，会不会保住水份？

苏小猫正在琢磨种田大计呢，苏爹却巴巴凑到闺女跟前，低声问：“小猫你说，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

苏猫儿立时忘了要当猫还是要当狗的问题，小姑娘抬起头，一脸懵懂看向爹爹：“搬出来？就我和爹吗？娘跟不跟我们一起搬？”

苏有林捏捏她的小脸蛋：“你娘当然一起，难不成你还想把你娘留给你奶搓磨？”

苏猫儿立时眉眼弯弯小嘴叭叭：“好啊，好啊，我们搬到镇上去住，天天都吃馄饨，爹您说好不好？”

苏有林一怔，是啊，搬镇上种蘑菇更加隐秘，卖蘑菇也更加方便，岂不更好？再说猫儿她娘再有两个月就该生了，到时候若是要请大夫，也是方便的很……

怎么看，都比住在村里好很多，为何他一直都没想到呢？

正自沉思间，山道那边一阵喧哗，父女两个齐齐抬头，却是不见人影但闻人声，而且听到的还都是叫喊声，距离太远，喊话内容听不真切。

片刻过后，该是距离近了，终于能够听清楚了，叫喊者是一个年轻男人，他正一边大喊，一边急促地喘着粗气：“快……快……快驾车……去镇上……找……找大夫，二虎……二虎哥被狼……被狼伤了……”

苏有林脸色大变。

……

“二虎哥”大名蒋二虎，就是那天在河边帮猫儿洗衣服的蒋家婶子的二儿子，这人种田打猎都是一把好手，十四岁就跟着狩猎队进山，年年不拉下，不想今年竟是受了伤，且伤势极重。

村里狩猎队打猎要进后山，但不会深入，很少发生队员重伤的事情。

据传讯的村民说，他们昨日启程，今天深入后山三四十里，往年这还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很少遇到猛兽，可今年也是奇了怪了，竟然遭遇狼群。

刚开始只有五头狼，狩猎队三十多条汉子，又正当年，又有利刃在手，丝毫不惧。

非但不惧，很多人还以为撞了大运，把五头狼看作五张狼皮，可以卖到好几两银子。

双方交手，几头狼不是对手，眼见不敌转身便逃。

众人自是紧追不放，猎人和猎物调了一个个儿，五头狼分作五个方向逃走，狩猎队就此分开，化作五只小队。

谁他娘能想到这竟然是狼群的计策！

狼都会玩阴的了，这你能信！

可是，不管你信不信，它就是发生了——狼群不只将狩猎队分作五队，更有两头狼躲在暗处，伺机偷袭。

它们瞄上了蒋二虎，可能是蒋二虎这队人数最少，只有五个人，猎人与猎物再次调个儿。

蒋二虎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甩出众人老大一截，他打小壮实，又跟猎户学了几手真本事，何曾将一头狼放在眼里？别说后面还有同伴，便只他一人，也不信干不过一头孤狼。

然后，事情便发生了。

蒋二虎被藏起来的两头狼前后夹击，亏他经验丰富，更亏他有一条护主猎狗，虽是猝不及防，紧要关头也给躲了开去，换一个人，说不得就要开膛破肚。

生死关头蒋二虎神勇异常，以伤换伤当先重创一头恶狼，终是拖到同伴赶到的那一刻，与其他五人联手干掉另外一头狼，代价便是人人带伤。

“先前领我们进陷阱的那头狼还想跑回来帮忙，幸亏二哥家的大黑得力，拖住它一小会儿，要是让它早片刻过来，我们几个就不单单是受伤了，弄不好还要交待一两条命去。以前只听人说狼记仇，打起来不要命，这次可算是亲眼见着了……你们是不知当时那个凶险，那些狼都快要成精了，不但会伏击，还会挑选地方，旁边就是悬崖，一不留神就要掉下去……”

当事人讲的心有余悸，苏有林直听的寒毛倒竖，手指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

他素来跟蒋二虎交好，准确的说，蒋二虎打小就是他们几个的头，他小时候经常跟人屁股后面跑。这次若是进入狩猎队，必定也是跟蒋二虎一队，结果会怎样……

苏有林完全不敢想。

这一刹那，苏有林脑子里好似有无数个猫儿在说话：“山上好多树，爹你跑的好快，可我看到爹被树根绊了一下……从山上滚下去，旁边有一道崖，好高好高的崖……”

苏有林紧紧抓住猫儿的手，转身便走。

走到半道，他突然蹲下身，一把抱住闺女，哽咽道：“猫儿，阿爹谢你，阿爹要谢谢你，你救了阿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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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有林没有上山，他去了茅家镇，回来后又去了一趟蒋家，给蒋二虎送去一蓝子咸鸭蛋。

从蒋家出来，苏有林一个人来到村外河边，坐在河边发呆，直至天擦黑才回家。

翌日上午，苏有林又从蒋家借来驴车，趁着家里没人，往驴车上放了包袱被褥，并两个装的满满当当的大背篓。

然后，苏家二郎带着媳妇张秀和闺女苏小猫，一家人赶着驴车去往茅家镇。

路上撞见村人，问他这是要往哪里去，他只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回答说猫儿她娘身子不方便，要去镇上看大夫。

苏有林这次没有装，他是当真笑不出来。

十天以前，猫儿梦到他狩猎死亡，他死后爹娘对他的妻子女儿毫无情义，那时的他非常非常生气，一度气到想要找爹娘当面理论。

可是，那毕竟只是一个梦，他没有加入狩猎队，事情还都没有发生，噩梦没有成真。尤其此后不久，他又挣到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一大笔银钱，整日沉浸于喜悦之中，不知不觉间，胸中那股子忿恨也就消散一大半。

不唯如此，性子仿佛也变的更加宽和了。

当然，对爹娘他仍然不满，还起了要分家的小心思，这才处心积虑四处借钱。

可那也只是为了吃饱饭，为了不处处受爹娘钳制，为此他还心怀愧疚，觉得就算要分家，也该好说好散，自己少分一亩地，再拿些银钱出来补贴爹娘，爹娘生他养他一场，这些都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曾经离死亡如此之近，只差一点点，当真就只差那一点点，他真的就死了。

假设他在狩猎队，肯定也会去追那头逃走的狼，他武力不行，速度却是不慢，也就比二虎哥稍微差点，可想而知，到时候必定是紧紧跟在蒋二虎后面，二虎哥可以躲开两头狼的突袭，他呢？他能躲开吗？

是了，在猫儿的梦里，他多半也是躲开了的，可最后结果却是被狼追到跌落悬崖……

单只想一想，苏有林就浑身冷汗，昨晚上他一宿没睡好，数度梦到自己摔下悬崖。

他几次自噩梦中惊醒，醒来后只觉得一切都是真的，摔下悬崖那一幕历历在目，那是他曾经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那时候的苏有林无比庆幸，庆幸他没有听爹娘的话。

他都不用多想，一旦听了，猫儿的噩梦必然成真——他死了，猫儿她娘早产，肯定过不了生孩子那道鬼门关，一尸两命，然后便是猫儿……

他可怜的小猫儿，这般聪明这般贴心的小猫儿……

驴车上，苏有林眼眶潮湿，心头堵的发慌。

他想要放声大吼，他想要砸碎面前的一切，他甚至想要痛揍他爹痛骂他娘，可是最后，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带着妻儿远远逃开。

这一次，依仗猫儿的预警，他跟死亡擦身而过，不，是他们一家都跟死亡擦身而过。

可是下一次呢，下一次还有预警吗？下一次他们还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苏有林啊苏有林，你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别的做不了，那就从此远离吧。

苏有林发誓，从今往后，他跟苏家桥归桥，路归路，谁都别想再拿孝道来伤害他们一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