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报恩 第5章 第 5 章

随着曲折，离奇而又动荡的一天的落幕，生活好像因自己顽劣行径而被狠狠训斥过一番般渐渐乖巧了下来。潇楚明应何志的邀约加入了搏击社，在高强度的训练和平时繁重的课业压迫下，她暂时忘记了困扰了着自己的一个个谜团。她还是与何逸瞳保持着礼貌的分寸，何逸瞳也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失败的表白似的，一如既往的洒脱且体面。尽管潇楚明尽量躲着何逸瞳，她们还是偶尔在何逸瞳去搏击社探望何志时碰面。她们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寒暄，谁都不愿提起那晚在寝室里放生过的事情。

虽然林樊说了要跟潇楚明绝交，但是她还是出乎意料地回来了。她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看着被心事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好友，林樊终归是不忍心留她一个人。“我回来可不是因为你，混蛋。”潇楚明清晰地记得林樊回来时说：“我和张辰谈过了，她也说不希望因为她的原因影响咱俩的关系。”即使经受过自己无数次的伤害，张辰到了最后依然在替自己说话。她曾经一定很爱自己吧，潇楚明不由得想。

时间一转眼来到一周后的社会实践课，潇楚明和林樊被安排去做协助管理交通的工作。她们在爆裂的阳光下站了一上午，终于迎来了翘首以盼的午休时间。林樊拉着潇楚明来到一处江边的草地上，随手扔给她一块面包。“可恶，居然被安排做这种工作，真没意思。”林樊忍不住抱怨。潇楚明听了这话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警务工作没有高低之分，都是为人民服务。”潇楚明对于自己的反应有些震惊，之前在分配工作的时候，她分明察觉到一丝不满的情绪。她感觉或许这又是潇楚明的身体在作祟了。“呐，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啊。有那么些时候，我以为你变了。”片刻停顿后，林樊看着眼前波光熠熠的江面，若有所思地说：“这里，是你和张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吧。我还记得那天你兴奋地跟我说你好像一见钟情了，像个白痴一样在宿舍里手舞足蹈。”潇楚明仿佛想起了些幸福的记忆，轻轻地笑了一声，说：“不是在这里，是在那边的桥上。她还说我是个怪人。”“你本来就是个怪人，”林樊接着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你总是打抱不平，给自己惹上一堆麻烦。”林樊思考了片刻，接着无比认真地问：“楚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跟张辰分手？难道会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吗？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潇楚明有些犹豫，但是她感到那一直以来如同一双隐形的手一般紧紧钳制她分享欲的力量好像在这短暂的瞬间消失了。“是因为一件复杂而且危险的事，我不想把阿辰卷进来。林樊，你跟我发誓你不会告诉张辰。”林樊的心情在她验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后轻松了下来，她把手举到耳边，郑重其事地说：“我，林樊，发誓不会泄露潇楚明的秘密。天地为鉴，若我有违此誓，天地不容，天打雷劈，五马分尸。”听着林樊强行拼凑的成语，看着她煞有介事的严肃神情，潇楚明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她从不知道，原来把秘密分享给别人会令自己如此轻松。

“其实，也不用发这么恶毒的誓。”

傍晚时分，潇楚明跟带队的指导员还有林樊告别后，决定一个人回去。这是一个难得的独自来校外闲逛的机会，她想去探查一下自己记忆中的地方，那条狭长且幽暗的巷子，是否真实存在。潇楚明追随着记忆留下的线索，白蒲花街，咖啡厅，邮局，路沿上一处不规则的三角形缺口，咖啡香混杂着栀子花香。。。在她来到一个转角处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何逸瞳。正当潇楚明想要迅速转身逃离时，何逸瞳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学妹率先叫住了这个打算仓皇逃窜的学姐。被抓了现行，潇楚明只能不情不愿地踱着步子走到何逸瞳身边。

“我，在散步。”潇楚明深知自己找了个很糟糕的借口，为了避免学妹继续追问，她连忙岔开话题：“学妹在这儿做什么呢？”

“嘿嘿。”何逸瞳狡黠地一笑，连忙拉住学姐的手臂，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蹲下。只见学妹像变魔术一样摸出一个猫罐头，修长的手指勾住拉环，撕啦一下打开了罐子。何逸瞳把罐子放在地上，轻轻地喊：“喂。小白小灰，快来吃罐头啦。”潇楚明顺着学妹的目光抬头望去，狭长又幽暗的巷子深处，一只通体洁白，只在头顶留有一团格格不入的黑色花纹的猫缓缓向她们走来。那小猫一点也不怕人，它旁若无人地舔舐这眼前的罐头。对于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的流浪猫来说，哪怕最便宜的猫罐头都是珍馐美味。潇楚明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她静静地看着眼前地小白吃完罐头，随后舔了舔前爪开始认真梳理自己头上的毛发。小白仿佛要谒见贵客般整理过自己的仪容，然后站起身喵喵叫着绕着潇楚明，并时不时用自己毛乎乎的身体蹭她的大腿。潇楚明感觉自己像在拜访一个老友般亲切。

“真稀奇呢，小白平时都是来蹭我的，”何逸瞳略带醋意地说：“平时我哥跟我一起来的时候，小白看都不看他一眼。难道学姐是自带吸猫属性？”

潇楚明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小白的头，小白也极其配合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是叫小白小灰，怎么只来了一只猫？”潇楚明说着抬头看向何逸瞳，发觉有一丝愁容爬上了对方的眉梢。

“本来是两只猫的，小灰一个月前开始就没再出现过，明明以前我只要唤它，它总会出现的。小灰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何逸瞳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安和难过，让潇楚明心生怜爱。

“一定没事的，我想，应该是被哪个好心人领养了吧。”潇楚明安慰着学妹说。

何逸瞳看着潇楚明温柔的神情，感觉自己仰慕着的学姐好像又回来了，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潇楚明没察觉到学妹的害羞，一条条线索在她的心里串成了一条线。白蒲花街，咖啡厅，邮局，路延上不规则的三角形缺口，幽暗的巷子，还有那个只要呼唤自己就会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人。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忽然理解了自己见到何逸瞳时那无比深切的熟悉感与亲切感。小灰没有被领养，它死了，被人塞进塑胶袋里窒息而死。她确信何逸瞳就是自己梦中之人，而自己正是小灰。

“逸瞳，你觉得，小灰会过得幸福吗？”潇楚明不安地问。

“我希望小灰一定能自己深爱的的并且深爱自己的人，它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与其说是对小灰未来的猜想，何逸瞳的话更像是在试图安慰自己。她对于自己没能照顾好小灰而深感愧疚。其实何逸瞳不是没有询问过附近的宠物救助站，但是实地考察过后，她发现救助站里动物的生活环境狭小且局促，而且一段时间未被领养的宠物还会被执行安乐死。她觉得小灰是一只爱自由的猫，不会想要生活在救助站里。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同学姐所说的在用自己的一厢情愿来揣度小灰的心思？如果小灰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一定是自己的错。想到这儿愧疚感如乌云般笼罩了何逸瞳的心，泪水湿润了她的眼眶。

“学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小灰出了什么意外，那一定是我的错。是我太过自己为是了。学姐说的没错，我总是一厢情愿地揣度别人的心情。”

听到何逸瞳的话，潇楚明十分自责，没想到一句不经大脑的指责竟给学妹带来了如此大的心理负担。人类是一种需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动物，潇楚明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就算小灰真的发生了意外，它也一定不会怪学妹的，”潇楚明确认了自己身为猫的感受后，认真地说：“它很感激学妹一直以来对它的照顾，它一直很喜欢学妹。”

“学姐这话好像亲自问过小灰似的。”何逸瞳破涕为笑。

“没错，我亲自问过了，所以不用担心。”真实的话有时听起来却更像一个玩笑。

即将西沉的落日洒下一道道金色余晖让两人的影子逐渐拉长，延申，靠近。在这温柔的阳光下，两人的心似乎也拉得更近了。小白率先忍耐不了两人之间弥漫的充满**的荷尔蒙气味，一纵身跃上房梁，转眼就消失了踪影。小白的离去无情地戳破了两人互有好感的秘密，潇楚明感觉自己的心马上就要窜出喉咙了。

【我真的可以爱上她吗？我怎么能确定自己不会重蹈覆辙，像伤害张辰那样伤害逸瞳。我又要，怎么面对潇楚明自己的感情？这样真的好吗？】

就在潇楚明想要再一次逃走的时候，何逸瞳已经不由分说地牵起了她的手。那温暖的掌心好像一剂强心针让潇楚明安定了下来，她不由得握紧了何逸瞳的手。

【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