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望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浑浑噩噩地上车,浑浑噩噩地拎着礼物回到宿舍。
等进了卫生间莲蓬头上的水打在身上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和盛观南分开。
傍晚出门的时候室友问他怎么这个点还出门,宁望当时笑得有点儿小贱,杏仁儿一样的眼睛眨了眨:“约会去。”
室友们在起哄,宁望在喧闹声中笑得神采奕奕,一点不见害羞,脸上只有因为兴奋而翻起来的红晕:“等小爷回来,小爷身份就不一样了。”
室友跟着笑,纷纷点头。
“是是是,以后就不是上财的小宁了,以后是上音的小媳妇儿。”
“那盛观南啥时候请咱吃饭啊?”
他抿着嘴笑了笑,顺手抓过桌上的祛痘膏抹了一点,又护犊子地叮嘱室友:“等着吧,回头吃饭可不准点太贵的。”
宁望还记得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语气有点凶,但实则这句话说出口就已经隐晦地表达了自己拿下盛观南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十拿九稳,偏偏忽略了还有那不稳的一成。
人们总是会把所有的心力都倾注在自以为有把握的事情上,总会把大概几乎当做全部。
殊不知十拿九稳里漏掉的那一成往往最致命。
洗完澡宁望有点不好意思走出卫生间,白天气焰太过嚣张、话说得太满,现在就不太好意思去面对室友那几双八卦的眼睛。
宿舍里几个大男孩的关系很不错,平时无话不谈,现在宁望倒希望和他们的关系不要那么好,这样就不会问那么多,省得尴尬。
只可惜宁望还没来得及想好一会出去要怎么和室友解释自己单方面失恋卫生间的门就被敲响,室友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喊着:“宁望,你好了没?快出来,我要袅袅,你进去好久了!手机一直在响!”
是了,宁望想起来进宿舍的时候把手机和礼物袋随手扔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和徐开慈他们报个平安。
他细微地摇摇头,慢吞吞地拧开门把手咕哝说:“我还没打扫好卫生间……”
室友是真的忍不住了,他一把将宁望拉出来,自己钻进卫生间里忙不迭地关上门说:“天大的事儿你也等我先解决了,你先去接电话,扫地什么的我又不嫌弃你。”
宁望还没走到桌前,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他心情不好,下意识地觉得徐开慈今晚未免太关心他的安全问题了一点。
只是单方面失恋罢了,可能最近这几天会有点难过,但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还能举身赴清池么?
没想到拿过手机一看打来的竟然是盛观南。盯着这个名字宁望有些愣神,最近两个人确实都太忙了一些,连电话都很少打。
可就算是不忙,多数也是宁望打过去,乍一看到出现在来电界面上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只出神一小会他回过神来了,在电话即将挂断前接通。对面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好听略带一点醉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睡了?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了。”
刚刚洗澡的时候进了点水在耳朵里,宁望听得有点不真切,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雾蒙蒙的:“没有,刚刚在洗澡。”
他想表现得冰冷,那些莫须有的关怀的话不想说出口。
可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好像已经形成了如习惯一样,连他自己都没注意,那些话就已经从齿间蹦了出来:“你到家了么?今天我看你喝了挺多的,这会难受么?”
话说完宁望惊讶地顿了下,雾蒙蒙的大眼睛睁开看着面前洁白的墙壁,责怪自己怎么还可以去关怀问候?
不提醒还好,经宁望这么一提醒盛观南还真觉得有点渴。
其实他每喝一杯酒之前都会问清楚杯子里的是什么,对这种混合型的液体他总是会报以高度的警惕。
但今晚到了后面还真的有点忘乎所以,好多次没来得及问酒就已经咽下了肚。
盛观南摸索着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准备走到厨房接点水喝,一手举着手机,接水这个过程就变得有点麻烦。直饮水器的开关打开缺怎么都没办法把杯口对准,一直到水都流到了手背上盛观南才找到准确的方位。
“没事,我酒量还算好的。”盛观南搁着水杯,抬手将唇边的水光抹掉,他顿了顿接着说:“倒是你,不晓得为什么,今晚总觉得你不太开心。是他们太闹你不喜欢么?”
宁望冷笑,又来了又来了,渣男又开始他的表演了。
嘴角刚提起来,却又没心情了,只闷闷地回答:“没有。”
厨房的窗子没关,这会风吹进来还挺舒服,正好可以驱散酒气。
盛观南懒得再走动,半靠着墙壁抬着电话继续和宁望聊:“香水你拆开了么?”
大概是盲人的代偿能力都给了听觉和嗅觉,盛观南其实没多喜欢香水,所以也从没想过宁望竟然会喜欢香水。
但那天宁望的举动又实在太可爱,盛观南怎么都忘不掉。
后面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问了徐开慈香水在哪儿买的,想着一定要送宁望一瓶香水。
还好那个专柜所在的商场他去过,无障碍做得也好,都不要人陪着他就能去。
准备比赛再忙,盛观南也还是顶着徐开慈的骂逃了一个下去。
他站在专柜前面,听着柜姐将每一瓶香水吹得天花乱坠,紧接着又把香水喷在试香纸上递到他鼻尖让他挨个闻了个遍。
一开始还好,到后面盛观南觉得自己鼻子难受得不行,捂着口鼻打了好几个喷嚏,都快要没办法正常呼吸了。
正打算放弃让柜姐随便拿一瓶包起来就好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酸酸的很清爽的柠檬味,但又带着点奶香。
很舒服,这股味道钻进鼻腔里的时候盛观南突然想到了宁望。
宁望的声音就是这样的,干干净净的少年的声音,但是喊他名字的时候特别是那个“南”字,又很甜。
脆脆的,像一颗洗得干净的水果一样。
那股味道离盛观南有点远,不是自己面前柜姐手中这张试香纸传来的。
商场里,盛观南迷茫地抬起头来慢慢地转了一圈仔细寻找香水传过来方向。
柜姐贴心地跟在盛观南身后,讨好地倾身问他:“先生是选中哪一款了么?可以和我说,我给您拿。”
盛观南胡乱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全是那股味道,他找得专心,不受控制的眼睛往上翻了翻。最后终于在离他几米开外的一个角落找到了那瓶香水。
连名字都很适合宁望,盛观南想也没想就要了最大的毫升包装。
私心觉得等这瓶香水用完,宁望该被腌入味了,以后每一次碰面就都可以闻到宁望身上的这股味道。
脆脆的甜甜的声音,清爽的香气,还有他温温的从掌心传来的温度。
宁望这个人的形象,好像在这一刻又清晰了一点。
宁望瞥了一眼礼物包装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未干的头发,支支吾吾说:“刚回来就去洗澡了,还没来得及拆。”
盛观南觉得宁望好像一点都不期待自己送他的礼物,这都过去多久了竟然还没打开看看。
心里隐隐有点不爽,但还维持着那点迷惑的温柔笑意,只轻声催促道:“不拆开看看么?”
听筒里有塑料包装被拆开的声音和宁望恹恹的语气:“嗯,在拆。”
盛观南开始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不晓得只凭感觉和想象替一个人买的礼物那个人会不会喜欢?
一层一层的包装纸掀开,是一瓶贴着白色贴纸的香水躺在盒子里,贴纸上点缀着深蓝色的丝带装饰画,显得整个瓶身干净又纯粹。
盒子上的介绍写着香水的名字,很可爱的一个香水名。
宁望勾唇一笑,原来自己在盛观南心里大概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他把桌上的手机重新拿起来,问电话对面的那个人:“盛观南,你觉得我好吗?”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动,似是玻璃摔到地上的声音。盛观南迟迟不说话,宁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你还好吗?”
“没事。”盛观南终于回过神来,他蹲下身手在地面上摸索着,先前愣神,碰倒了搁在台面上的玻璃杯。
伸手探去,果然只剩一地的碎玻璃。
“你很好啊……”盛观南摸着地上的玻璃渣,不怕疼一样用指尖的茧子抵着玻璃碴上尖锐的那块。
最怕什么东西摔碎了,难收拾,难清理。
他要回答宁望的问题,还要考虑怎么把这摊碎片清理干净,免得自己受伤。一心不能二用,刚想着不要受伤,指尖就传来一阵刺痛。
宁望的心落了下来,接着问盛观南:“那你男朋友好吗?”
应该是划伤了,盛观南将破了的指尖伸进嘴里嘬了一下,舌尖舔到了一点腥甜:“还行吧……还凑合。”
电话里有人紧追不放,问的问题也越来越莫名其妙:“那我和他,谁更好一点?”
盛观南愣了一下,这有什么好比的?更何况,朋友和男朋友,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他没回答,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指尖和地上的碎玻璃上。
解开塑料包装的声音被一片一片碎玻璃的声音取代,最后一片玻璃碴被盛观南收拾妥当,他对电话那边的宁望说:“早点睡吧,希望你喜欢今天的礼物。”
感谢阅读,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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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