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 第6章 酒吧门前遇到

陈思思和秦筝摇摇晃晃地往酒店走，拒绝了许尽欢和周雅的搀扶。

一个说：“我没喝多。”

另一个说：“我很清醒。”

酒店离得不远但是也不近，大约步行10分钟的距离，许尽欢看着不远处的酒店，微微松了口气。

身后的车忽然鸣笛，许尽欢还以为自己挡路了，拉着陈思思和秦筝又往里边走了些，随后回头看向后面，车灯太亮，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驾驶座上的女人显出一个模糊的剪影，再想细看时，车已经停到了她的身边。

许尽欢看到熟悉的侧脸，霎时脸色就变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人的侧影在黑暗中看不分明，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食指的戒指隐隐闪着些微光。

对方的眸色虽还是如常的清浅平和，唇却微微抿起，右手的食指在方向盘上不自觉地点了点，这是她思考时惯用的动作。

秦筝注意到了忽然停下的车，拉着陈思思踉跄地走过来，用手肘碰了碰许尽欢问：“你认识？”随后抬起手朝车里的漂亮女人挥了挥：“嗨！”

许尽欢本就无措，此时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这是要去哪？回学校吗？”坐在车里的沈江宁终于开口了，语调还是平和的，声音还夹杂着一点咳嗽后的涩然。

几乎是对方开口的那一瞬间，许尽欢就听出了沈江宁声音有些不对劲，平时极擅言辞的她，此时只能干巴巴地说：“我们准备去前面的酒店。”

“上车吧，我送你们过去。”

许尽欢看了看还有一段距离的酒店，又看了看喝多了的舍友，一时有些为难。

周雅不知道车主和许尽欢是什么关系，亲戚吗？又不像，但她明显感知到许尽欢的情绪不太对，车主的情绪也不太对。

唯有喝多了的陈思思和秦筝根本没看出来什么，自来熟地就要往车里坐，嘴里还说：“那就麻烦您了。”倒是喝醉了还挺有礼貌。

再反应过来时陈思思和秦筝两个人已经坐上了车的后座，周雅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车，直到许尽欢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说：“谢谢江宁姐。”她才跟着坐了进去。

车内很静，只能听到导航的女声。

万万没想到，快送到时，坐在后排的陈思思突然吐了，乱七八糟的味道刹那见扩散到了整个车内，浓重的酒精味几乎要挤占人的嗅觉。

许尽欢慌乱间回头看过去，车内的地毯座椅全部都脏了，她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就连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沈江宁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提醒说：“你侧面有纸和矿泉水，看看你同学还需要吗？”

陈思思吐完之后估计好受不少，看样子已经睡过去了，许尽欢把纸递给了秦筝，随后朝着沈江宁道歉说：“实在不好意思。”

沈江宁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秦筝被陈思思这么一折腾酒也醒了大半，她扶着陈思思下了车，看到下了车的许尽欢说：“你让你这个姐姐明天送去洗一下车吧，洗车的钱咱们明天AA。”

周雅看到车还没开走，知道估计还有话要讲，她在许尽欢耳边小声说：“我们先上去了，一会你要是找不到房间就给我打电话。”

沈江宁看着面前的许尽欢这幅无所适从、十分慌乱的样子，本来就没生她的气，此时更是什么其他的情绪都没有了。

她没有问为什么今天许尽欢会出现在酒吧，也没有说车后的一片狼籍，只是温声道：“我的手机没电了，给我指一下回去的路吧。”

这话是真的，她本来就刚到H市，刚才又心思不在这里，对路况十分不熟悉。

许尽欢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说：“江宁姐，我给你指路吧。”

沈江宁没想到她会直接上车，但想着回家总比在外面安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好。”

差不多快走到燕回路时，许尽欢终于鼓足勇气问：“江宁姐，你明天上午用车吗？”

沈江宁瞬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车正好要右拐，右转向灯“哒哒”的声音冲破了车内的宁静，婉拒道：“没关系的，我明天没什么事，送去清洗一下就好了。”

车停稳后，许尽欢眼睛红红地看着沈江宁：“江宁姐，本来就是我们的错，不能再占用你的时间去洗车了。”

像是沈江宁要是再不答应，下一秒许尽欢就能哭出声来，沈江宁将车熄了火，看着一脸自责的许尽欢，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将早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去酒吧玩没什么，但是自身的安全要放到第一位……”

说话的语气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是柔和。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许尽欢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是最让人心疼的哭法。

沈江宁赶忙抽了张纸，解开安全带，侧过身，轻轻地替许尽欢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不哭了。”

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许尽欢哭得更厉害了：“对不起江宁姐，麻烦你送我们去酒店，还弄脏了你的车。”

“车脏了就脏了，总是要洗的，再说，你给我指路送我回家，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沈江宁凑近后才闻到女孩身上淡淡的酒味，不重，甚至混合着草莓的味道。

她一时也有些后悔，她的同伴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她再清醒能清醒到哪里，自己哪怕要说些什么也应该改天再说。

许尽欢现在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那根理智的弦彻底断了，她知道已经很晚了，不能再浪费沈江宁的时间，她从沈江宁的手里取出已经被泪水打湿的纸巾，低声问：“江宁姐姐，明天上午你用车吗？”

话题又回到这里，沈江宁哪敢再说其他的：“不用车。”这也确实是实话，明天上午没课，自己也没其他的安排。

“那你方便把车钥匙给我吗？我洗完车再把车钥匙还给你。”

沈江宁把车钥匙拔下来，放到许尽欢的手里，又极尽温柔地伸手抹去许尽欢眼角残留的眼泪，温声说：“不着急洗，我最近也不着急用车。”

许尽欢嗯了一声，抬头的那一瞬间，却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她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就在自己耳畔，甚至沈江宁的发尾都落到了自己的肩上。

沈江宁给她解开安全带后，又伸出手替许尽欢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许尽欢有些呆呆的神情，轻笑出声：“回家了，下车吧。”

沈江宁先一步推开车门下车，随后绕到副驾驶门前，扶住了下车的许尽欢，钥匙刚才已经放到了许尽欢手里，她轻声说：“锁一下车。”

许尽欢锁好了车，感受到身侧人的体温，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总觉得身体在微微发烫：“江宁姐，不用扶我，我没喝多。”她说完这句话才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是喝多了的陈思思口中一直念叨着的吗？

“那就当你扶我一下好不好。”沈江宁没有放开她的胳膊，只是像哄小孩子一样同她说着话。

直到上了电梯，走到许尽欢家的门口，沈江宁扶着她的手才微微松了松：“回去以后早点休息。”

许尽欢点点头，和沈江宁说了再见，熟练地输了密码回家。

她把鞋脱了放在门口，懒得开灯，光着脚摸黑走回自己的房间，和舍友们说了自己回家了，又把订宾馆的钱除以四转给了周雅——刚才是按四个人的标准订的房间，自己突然走了总得把钱转过去。

做完这些，她定了闹铃，附近有一家比较好的汽车美容保养店早上8:00开门，她得7:50到门口，这样才能第一个洗车。

她不习惯在外面喝酒，今天也只是尝了一口度数不高的草莓果酒，不影响明早开车。

夏天的天亮的早，北半球又是昼短夜长，此时已天光大亮。

许尽欢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就拿到了驾照，她把驾照放到口袋里，穿戴整齐后出了门。

汽车美容保养店卡着点8:00营业，对方看了看车的后座：“呕吐物清理得费点事，要是清理不干净，车内肯定会有味道。”

许尽欢双手合十“怎么能清理干净就怎么来，这是别人的车，还是新车，麻烦您了。”

两个小时后，许尽欢闻了闻略带些橘子味的后座，又仔细看了看周边，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痛快地转了账。

不远处正好有药店，她想到昨天晚上依稀听到了沈江宁的咳嗽声，买了些润喉糖和金银花，准备一会儿和车钥匙一并交给沈江宁。

上电梯前许尽欢特地看了看表，已经10:00多了，肯定不会打扰到沈江宁的休息，想到这儿，她才踏上电梯，按了11楼。

一分钟后，她按响了1102的门铃。

打开门，门内的沈江宁带了一副金丝框的眼镜，看到风尘仆仆的许尽欢，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无奈来，一边侧过身邀许尽欢进门，一边嗔道：“都说了不着急。”

许尽欢没着急进去，她就站在门外，身子秀拔，面容俏丽，朝着门内的人眨眨眼说：“伸手。”

沈江宁顿住脚步，不明所以地望向她，随后还是依言伸出手来。

“完璧归赵啦。”

熟悉的车钥匙回到了自己的手中，皮质的钥匙上还沾染了些女孩手心的温度，指尖微微收紧，这样的温度一时让她有些陌生。

她静然地望着许尽欢的眼睛，片刻后，那双似含秋水的眼眸微微无声地弯了弯，轻声说：“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