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16章 第十六章 九停恶鬼之孟婆恩典

“行啦，你也不用替他说这些话，我心中有数。”孟德音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了阿蛮的辩解，“我且问你，出去这一趟，心中的好奇是增了？还是减了？”阿蛮犹豫了一下，老实地回答：“增了。”“见过那九停恶鬼，心中是何感受？”“不解，愤怒。”“害怕吗？”“有一点。”“不听我的话，跑出去，后悔了吗？”阿蛮又停顿住了，孟德音看懂乐她的犹豫，便明白了她的想法，可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就直接表示：“你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询问你的想法，你直说就行，不用忌讳那么多。”

一旁的钱大壮和吕笑笑听着阿蛮的回答，感觉小丫头的每一句回答都在德音大人的暴走区极限试探，止不住地心惊肉跳，可偏偏德音大人脸上一派风轻云淡，看不出所以然，只好拼命向阿蛮使眼色，让她悠着点，别真的把大人得罪狠了。

可阿蛮只顾得上纠结自己该如何回答德音大人的最有一个问题，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挤眉弄眼的二鬼，老实地听从了德音大人的指示，坦白了心中所想，“我心里很怕您会生我的气，您对我好，我知道，我也不想干这些惹您不开心的事情。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继续说。”孟德音撇了一眼二鬼，冷冷的目光直接打断了二鬼的小动作。“可是，如果您同意，我还想继续到阳间去见识见识的。”阿蛮一字一句地解释着，“我跟大家都不同，大家都是活过了一世或是几世，才留在地府做鬼差的，只有我，从小生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真正体验、感受过，有时候你们开心或是难过了，我都不太理解，即使是我总在记录一些故事，可那里面的曲折是非，与我而言，也很像是窗纱另一侧的萤石，光影虚浮，看不真切。”阿蛮垂着头自顾自地说了半晌，却发现周围一点反应都没有，抬头看去，发现德音大人和二鬼正用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看着自己。

阿蛮以为自己没说清楚，赶紧继续解释，“我可能没说明白，我不是故意跟您对着干，我只是……”孟德音摆了摆手，打断了阿蛮的话语，“你说的很清楚，条理分明，情真意切，我完全明白的你想法了。”“那您还生我的气吗？”阿蛮小心翼翼地询问。

“当然，就算寂灭那家伙不追究你的罪责，我也不能毫无表示，你违背我的意思，擅自行动，以后黄泉街要是鬼鬼效仿，那我孟婆的脸面岂不是跟咱这汤铺的门槛一样，被千鬼踢万鬼跨的。”说着，一个卷轴凭空出现在孟德音手中，只见卷轴上写着三个字“归心诀”，她将卷轴放到桌几上，“我会和寂灭说的，过两天，你就去静武殿，这个归心诀和你平日所学的那个芥子御魂术，练不到第五重，不准出来。”说罢，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吕笑笑赶忙将还在跪着的阿蛮拉起来，心中有些疼惜，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阿蛮没心没肺的，刚刚听她那一番话，才知道她心里还有这样的想法，小小年纪，也是不易。钱大壮帮忙从小桌几上拿过卷轴，疑惑地说到：“大人让阿蛮修习归心诀干什么，这不一般都是那些陷入执念无法自拔的鬼差才修炼的嘛，就算小阿蛮想去阳间逛一逛，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执念吧，没必要修炼这个吧。”

吕笑笑接过卷轴，递到阿蛮手中，“我倒觉得，大人的意思主要是想让阿蛮定心精进一下修为，阿蛮毕竟年纪小，修为浅，这次九停恶鬼之事，能平安归来，实数侥幸。以后无论大人准不准阿蛮出去，归心诀和芥子御魂术修到第五重，阿蛮总是多一重自保能力，大人也能更放心些。阿蛮呀，这是大人对你的恩典，可不是惩罚呢。”

阿蛮听着吕家姐姐的话，看着手里的归心诀，心里安定了许多，只是还是略有些茫然，别说这个归心诀了，自己的芥子御魂术才勉勉强强练到第三重，就自己这点修行天赋，要把这两样都练到第五重，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而且自己下个月就生辰了，到时候怕是要在静武殿里过了。

“好啦，别担心啦，现在知道大人还是很疼你的了吧，你马上就要成年的，现在这点修为，别说大人担心，连我们都放心不下，多修炼修炼是好事呀。”吕笑笑带着阿蛮往楼下去，准备让阿蛮先调整一下心情，毕竟这几日接连遭遇九停恶鬼现世、阎罗君和德音大人的责问，她年纪又小，心里又装着事，肯定需要缓一缓的，放她一个人，吕笑笑又不放心，便让钱大壮先回当铺，直接把阿蛮带回了自己的杂物铺里。

阿蛮呆在杂货铺里，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是德音大人的质问，一会是镇妖塔前季青落红衣染血的画面，一会是阴司殿上的森然肃立，一会是伍偃之非人非鬼非妖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心情，看着铺子里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总觉得兴致缺缺，也担心自己不小心把铺子里的东西弄坏，便把自己从阳间小镇上买的几样东西翻找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

吕笑笑给阿蛮沏了杯茶，见她手里的香囊绣工精巧，淡绿色的素锦上，一尾栩栩如生的锦鲤跃然其上，几点水草点缀，显得格外灵动别致，便主动搭话道：“这香囊很漂亮呀，客砚送你的？”“啊？怎么可能，那家伙才不会送我这些，这是我在人间的时候自己买的，其实并不如你和冯姐姐的针线功夫漂亮，只是这条小鱼挺新鲜，吕家姐姐喜欢的话，送给你。”阿蛮说这便把香囊递了过去。

吕笑笑接过，细看之下，针脚确实不够细密，但难得那股灵性仍在，且有一股淡淡的草本香气飘来，不似普通脂粉香气，更显独特，“你哪来的人间钱币？除了客砚还能是谁给你出钱，这就没必要瞒着你姐姐我了吧~那小子这种情况还把你平安带回来，又帮你出主意免去了阎罗君那边的惩罚，也算是个不错的，这身衣服选的也挺不错。”“他确实是帮了我很多，不过这些真的不是用他的钱，是杜弓出的钱。我当时要出去逛逛的时候，客砚那家伙还好大不乐意呢。”话及此处，阿蛮突然有些懊恼，“哎呀，你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给大家带些礼物回来，真是不懂事。等下次，我再出……”

话说一半，阿蛮就停住了，她大概再也不会有机会出去了，自然也就没有机会给黄泉街的朋友们补礼物了，“哎呀，想什么呢，你这些哥哥姐姐们是那种小肚鸡肠的鬼嘛，再说了，我们都是在人间生活过的，什么东西没见过呀，况且人间的很多物件，咱们这里又用不上，也不用特特儿地从那边往家里带。”吕笑笑赶紧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呀，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了，要是心里过意不去，不如……不如这两天请大家痛痛快快喝一场吧，好久没聚一聚了，想想都爽利！你们说是不是？”一旁正招呼“客人”的小罗和阿楚一听说聚会喝酒，开心地连连点头。

“甚好甚好！还是姐姐你想得周全！”阿蛮正想弥补自己的过失，自然是乐得做东，“我虽然没有人间的钱币，但在地府这么多年，府币还是攒下不少的，等我准备准备，这两天正儿八经给大家下帖子，咱们一起聚一聚。”一边说着，阿蛮又觉得有了干劲儿，小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起身跟吕笑笑道别，“吕家姐姐，阿楚，小罗，我先回去了，得跟两位师傅要些好酒去！”

阿蛮一边冲着三鬼挥了挥手，一阵风似的窜出了杂货铺，“果然还是个孩子，一是晴一时雨的~”阿蛮这变脸的速度，让吕笑笑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感觉她就跟这香囊上的小金鱼一样活泼灵动，让人喜欢，小罗和阿楚也抿着嘴相视一笑，不过瞧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大家也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阿蛮从杂货铺出来，脸上的兴奋就渐渐淡了下来，她确实心情好了很多，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得那般兴奋，主要是她不想让大家再为自己忧心了。无论如何，德音大人的惩罚已经落定了，她心里也就踏实了，虽然还是有很多莫名的情绪在心头盘旋，也有点焦虑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达到德音大人的要求，不过去一趟静武殿，擅离地府的过错总算是揭过去了。

正走着，就被人一把拉住了，“想什么呢，怎么一会不见，魂就丢了呢，跟你打招呼你也看不见，就这么直愣愣地从我旁边走了过去。”阿蛮回头，才发现是客砚拉住了自己，下意识地问到，“阎罗君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客砚点了点头，“嗯，就是又把那家伙的事情详细地汇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