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15章 第十五章 九停恶鬼之孟婆责问

客砚一五一十地情况向寂印做了汇报，“确实有趣。”寂印抚了抚眉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我做阎罗君几千年，各种法子也试了不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随后，挥了挥手，冲着还趴得老老实实的阿蛮说到，“行啦，你先回黄泉街那边去吧，等我确认了那个九停恶鬼的情况，再行处置。”

阿蛮大喜过望，她没想到客砚说的那些竟然真的能打动阎罗君，看来自己的“堕狱之行”可以躲过了。阿蛮赶紧叩谢，拉着客砚就准备往外走，“客砚留下！我还有话要问！”阎罗君的声音从高座上传来，阿蛮只好悻悻地放开客砚，独自离开了。

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阿蛮的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连阴司衙门的肃冷都没能阻拦阿蛮轻快的脚步，她一路蹦蹦跳跳地往黄泉街那边走去，引得路上的鬼差们频频侧目，直到快到奈何桥边时，阿蛮已经可以隔着奈河看到另一边的的孟氏汤浦了，才突然想起来除了阎罗君，自己还需要向另一位“负荆请罪”。

刚刚好了一点的心情一下子重回谷底，阎罗君那边，客砚帮自己搪塞过去了，下一步该怎么向德音大人交待呢，自己擅离地府的事情，首先就是违背了大人的意思，她当初是明确拒绝了自己的请求的，虽然德音大人不像阎罗君那样严肃刻板，客砚也说大人不掌管律法，不会把自己关进堕狱，但是自己闯出这样的祸事，大人肯定是很生气的，她御下也是极严的，恐怕也不会轻易饶过自己，阿蛮虽然惧怕阎罗君，惧怕堕狱，但心底更怵头德音大人发火。

“怎么办？怎么办？”阿蛮在桥边来回踱步，始终心里不停念叨着，可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客砚也没在身边，阿蛮越急便越慌，迟迟不敢过桥。

“阿蛮！”钱大壮的吼声从桥的另一边传来，阿蛮抬头看去，发现钱大壮和吕家姐姐正往这边走来，吕家姐姐看上去还好，但钱大壮的脸色就不怎么样了，一脸要吃鬼的模样，看得阿蛮心里直哆嗦。

“你这小脑袋里，一天天地装得都是酒嘛！就你这点道行，也敢往九停恶鬼那茬上凑，不要命啦！别说德音大人，就是我……”钱大壮还没走到阿蛮面前，大嗓门就先堵到了阿蛮脸前，要不是旁边的吕笑笑拉着，估计还得骂上好一阵。阿蛮直接被唬住了，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德音大人肯定生大气了，不然这钱大壮怎么会这么凶，圆圆的眼眶里，泪水一点一点盛满。吕家姐姐看着阿蛮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不忍，开口替她说话，“你也别这么大声，阿蛮肯定已经知道错了，是吧？”

阿蛮点点头，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在阎罗君那里都没觉得这么惶恐，见到黄泉街的哥哥姐姐们反倒心里又酸又涩，难过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钱大壮也没想到一向皮实的阿蛮的眼泪说来就来，他最见不得这一出，顿时慌了手脚，赶紧拿胳膊肘碰了碰吕笑笑，示意她哄一哄。吕笑笑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有本事把她惹哭，现在就自己把她哄好的架势，根本没动作。

钱大壮眼看着阿蛮眼里的泪珠子还在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赶紧软下声来：“别哭了，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冲你这么大声的。”阿蛮脸上挂着泪花，摇了摇头，抽泣着说：“不是钱大哥的错，确实是阿蛮不懂事了，你教训的是。”钱大壮一听，心中略喜，开口说道：“既然教训的是，那你就别哭了呗，你现在这样整得我心里发慌啊。”

吕笑笑又一记眼刀扔过来，“你快闭嘴吧！不会说话就别说！”说着，就上前拉住阿蛮的手，钱大壮有些蒙圈，他是顺着阿蛮的话说的呀，还轻声细语的，怎么又冲自己翻白眼呢，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吗，而且刚才不是你不肯帮满的嘛。

吕笑笑没管他怎么想，心里腹诽着，就这种直肠子的鬼，德音大人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当铺，他又是怎么把当铺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的，真是令鬼想不通。吕笑笑转念轻声安抚起阿蛮，“别往心里去，你钱大哥这鬼就这样，一直说话只过嘴皮子，不过脑壳子。”说着，取出帕子轻轻将阿蛮脸上的泪珠拭去，“好啦好啦，擦一擦，擦一擦，一会还得见德音大人的，眼泪留着到时候用哈，别都浪费在这家伙身上。”

“嗯？”阿蛮哭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吕家姐姐的调侃，倒是钱大壮难得地转了弯来，“对啊，对啊，一会儿你到了德音大人面前，就这么哭，大人一向疼你，见了肯定心软。”

去德音大人面前哭？能管用吗？德音大人一向对阿蛮和颜悦色，阿蛮也从没有忤逆过德音大人，但她之前见过德音大人处罚过黄泉街犯事鬼差的凌厉手段，生怕大人也会那样处罚自己。先前有客砚在旁边帮衬，她还踏实些，现在他不在身边，钱大壮又上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阿蛮只觉得自己好像化身成了“伍偃之”，钱大壮和吕家姐姐都是来捉拿自己“归案”的。

一时间，她脑子、心里都乱成一团麻，只能由着吕家姐姐和钱大壮拉着自己从侧门，上到孟氏汤浦的第三层。第三层只有德音大人一人起居，一上楼梯，就见正中间的房间房门正打开着，看来德音大人也在等着阿蛮。

“大人，阿蛮回来了。”吕笑笑站在门外，虽然未见到孟德音的身影，依然恭敬地行礼禀报。黄泉街整条街的鬼差都受过孟婆的恩惠，现在能这样安逸的生活也多亏了孟婆的荫庇，因此对她都格外敬重，比之阎罗君，黄泉街众鬼更加信赖也更加信服孟婆。

“进来吧。”一个轻盈又慵懒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三鬼缓步进入，发现孟婆没有坐在正厅，而是半倚半躺地靠在房间内侧的软塌上，看到吕笑笑和钱大壮带着阿蛮走到近前，瞧着阿蛮那一副瑟瑟缩缩的模样，心中觉得颇为难得，这丫头一向直白聒噪，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有时自己在三楼呆着，都能听到这丫头的声音从二楼那边传过来，像今日这般敛眉耷眼的，倒还挺有趣的，不过孟德音面上依旧神色凉凉的，瞧不出太多情绪。

见德音大人一直在盯着阿蛮看，可阿蛮却一直垂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沉浸在紧张与惊慌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旁的钱大壮赶紧用手肘怼了一下阿蛮，她才猛然回神，一抬头正看到德音大人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阿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听得吕笑笑心里一哆嗦，这一下子，幸好是鬼身，要是人身的话，非得磕青了不可。“阿蛮知道错了，愿领责罚，恳请大人莫要生阿蛮的气。”说罢，抬起头来，看着孟德音，一字一句地说到，“阿蛮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不让大人操心了！”一边说，眼泪一边就又掉了下来。

“大人，阿蛮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太苛责她了。”钱大壮眼见着阿蛮又开始掉眼泪，心里遭受不住，赶紧开口求情。可孟德音还是没有什么表示，吕笑笑知道德音大人这次大约是真的气着了，无令出地府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担心这个小丫头，怪她不懂自己的好心好意，非要莽撞地独自出地府，怕她在外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护不周全。

思及此处，吕笑笑微微一福，开口说到：“阿蛮年纪小，事情经历得少，难免好奇心重，不懂大人对她的顾念也是有的，以后我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一定会多加教导的。小丫头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那九停恶鬼岂是好相与的，能平安回来已是不易，还望大人怜惜她这一遭吧。”

听到吕笑笑这番话，看着阿蛮哭得有些憔悴的小脸，孟德音心里的气也消失了大半，但她并没有接茬，反而问了阿蛮一句：“听寂印说，你在九停恶鬼的缉捕过程中，出了不少力？”阿蛮不敢隐瞒，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回答道：“我怕回来被关堕狱，所以想着要是能在抓捕中多出点力，回来可能还可以少受些责罚。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孟德音指节轻轻叩打着榻上的小桌几，回问了一句，阿蛮照实回答：“是客砚帮我想的办法。”

“哼！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这是还惦记着利用你呢。”孟德音坐起身来，一脸不屑，看样子气更大了，阿蛮急忙替客砚分说，连眼泪都被刹住了：“不不不，客砚他是为了帮我，是我瞒着他，非要跟着他出去的，而且其实他自己完全可以对付得了那个九停恶鬼，我说是帮忙，倒是添了不少乱子。大人，您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