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融 第7章 幻境

天山的山顶除了一望无垠的风景之外，只有一层白雪皑皑和枯木，若是离人一丈远，便看不见了，而且这里大的看不见路，只有走进一点才能看见前方是什么。

冬至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来，也没有人靠近他。

‘看来又和他们走散了’，冬至靠着树缓缓坐下，树木枯竭没有绿叶，却还是活着，夏至从来不喜欢这里，因为他不喜欢没有生气的地方。

虽然冬至离不开地府，夏至会和他开通天镜，让他看见外面的世界。

那是一个四季如春，没有危险的地方。

但是对于冬至来说，他似乎更喜欢这样的地方，一望无垠的白，纯洁到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但如果在一片白色的地方出现一道虚影呢。

冬至似乎有些迷惘的看向那道虚影，直到越来越近，那人过于高了，他只看得见喉结以下，那人穿着红白色恶鬼符文的地府官袍，和那双白色的鹰勾鬼纹长靴。

‘我的冬至...’

冬至闭上了双眸，因为他明白这是假的，夏至早就不在他身边了，寻寻觅觅了这么久，什么线索都没有。

‘我的冬至，你在这里做什么？’

“...”，冬至睁开了眼睛，那个人依旧还在眼前。

‘冬至，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地府枯燥无味，整天面对那些孤魂野鬼，没有一点意思’

“...”，冬至冷静的扶着树根站了起来，他认真的看着面前那看不清脸的男人，“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我的冬至啊...’

“你的冬至已经死了”，冬至闭上了眼睛，他伸出手一挥，那男人如同飞雪一般消散了。

“冬至？”莫斐和暗香突然看清了面前的路，冬至便在他们面前。

暗香松了口气，扯着莫斐的衣角往冬至跑去，“可算找到他了”

就在莫斐距离冬至十米远时候，冬至一巴掌打在了莫斐脸上。

暗香：“！？”

莫斐：“？”

维格：“！！！”

“你...”，莫斐露出一副震惊又委屈的脸道，“你干什么，我们找你容易吗”

冬至这才醒目过来，看见眼前的莫斐，突然回神过来，“是你”

“你还想是谁”，莫斐揉了揉脸颊道，“我真是没脾气”。

“好了，快点走吧，我觉得这地方有点晦气，再不走我们可能都要被困在这鬼地方了”，维格有些嫌弃的喊道。

暗香锤了锤维格，“什么鬼地方，地府那才叫鬼地方，我们生来就出生在鬼地方，这地方又何惧？”

维格：“你在跟我绕口令？”

“什么绕口令？”

“...”（省略维格和暗香的一千字斗嘴）

“吵死了，不走我走了”，莫斐扣了扣耳朵，他抱着手直接离开了，其实在白皑皑的地方，他压根看不见路，可维格曾经对他说，想要找回力量不能光靠眼睛，而是靠感知。

如若真是暗香所说，那团力量在人或是物的身上呈现的是红色，那么在白皑皑的一片应该能看见那红光。

红光？莫斐看见不远处有红光，但为什么越走越远，明明就在面前，嗯？在脚下？不对，应该是地下。

“喂，你不要命了”暗香跟过来拉住他的衣袖，“你好好看看自己在哪里，我们又回到悬崖边了！”

冬至微微朝悬崖看去，“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莫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我看见了一道红光，就在地下”

暗香突然脱口而出，“那个山洞里？”

莫斐深吸一口气道，“看来今日我非进去不可”

维格一头雾水，“你们说什么啊”。

冬至仔细想了想，既然莫斐那么想进这一方天地，就让他进去好了，“那结界，如果你能打开，我就放你进去”

莫斐微微一愣：“好”。

一行人回到了山洞，站在那结界面前，暗香嗅着这味儿实在熟悉，“这该不会是...”

冬至后退一步，靠在石墙上，“请吧”。

莫斐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结界，屏住呼吸，伸出手便走了进去。

‘他竟然进去了...’冬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逐渐消失在面前，就如同自己曾经害怕夏至一去不回的模样，“夏...”

“好了，我们也该进去了，冬至”，暗香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就当是逝者如斯”

“...”冬至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个结界，只有地府的人才能进去，就比如现在，暗香抱着维格是进不去的，所以暗香才在维格身上加了地府的气息，才走进去，而身为地狱统治者的撒旦居然能如此轻松的走进去，怕是和他所说的...身世有关。

莫斐曾和他说，他醒来时，就在维格身边，随后替维格做事，所以在之前的事情他都忘了，难道他之前也是地府的人？但...地狱为何要拐走一个地府的人做事，而且自己从未离过地府，没见过长得像莫斐的。

金发蓝眸。想到蓝眸，整个地府，只有夏至...

“在想什么，快些进来，不然我们不等你了，这里面也太好看了，你和那谁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出来玩儿了？”暗香在里面叫喊着。

冬至叹了口气，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结界历史久远，怕是要重新填补，不然外来人都进得去了，“知道了，马上就来。”

“哇，这里可真好看，一般异世都会有无价之宝，看看本姑奶奶能不能捞点好东西”，暗香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次。

“...”冬至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要是有什么珍宝，早在千年前就被夏至搜刮干净了吧，“莫斐，你看见的那个力量在哪？”

莫斐叹气，“看不见了，一进来就看不见了，这么多的树”

“那你去找找吧，我就不去了”，冬至坐在一棵大树下，抬头看着这地方，他不是不喜欢这里，夏至带他来的时候，他最初也是停惊讶的，随后夏至的离开，他就再也没有这份心思去想这些东西了。

“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但是我之前确实看见那红光就在这里，等我们找到了，我们就离开，不会在这里耗费太久的时间”，莫斐点了点头。

“...”，冬至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一直找不到呢，还是跟去看看好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多个人找的也快些”。

莫斐朝他伸出手，“走吧”

“我不跟你们过去了，我带这个石蛋自己走走”，暗香朝他们挥了挥手，随即便离开了。

冬至疑惑的看着暗香离开，“什么时候这一人一蛋这么好了？”

“不知道”，莫斐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夜叉一般的女子，居然和维格这么好。

两人朝深处走去，这里多的是鸟鸣声，和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冬至不由触碰树枝，想以前，夏至经常在这戏耍，就在这假山的流水前，万鸟飞落在他的身边。

‘我的冬至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不必立马回答我，我可以等你’

冬至看着落座在假山边逗鸟的莫斐，忍不住嘲讽自己，其实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这里是夏至一手捏造的世外境地，是他送给自己的东西。

他不明白夏至对他包有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当夏至贴近他时，这颗心就再也平复不了，他也渐渐的想要靠近夏至，想要让夏至再对他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直到...耳鬓厮磨，呼吸交融，冬至听着他喊着自己的名字，才能安然入梦...

“冬至，你说这里真的那么漂亮，为什么没有人呢”，莫斐驱散了鸟儿，站了起来，抬起头看向天空，“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假了”

莫斐的声音，将他的假象拉回了现实，“假不假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世外之地”，冬至自然是不想继续和他说这个话题，他打了个哈欠飞到树枝上躺了起来，这样就舒服了。

就在下一秒，他觉得自己在往下掉。

“...？”，冬至立马回过神来，他用法术让自己稳定下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本来四季如春的森林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不知深度的洞。

“哇啊啊啊，冬至，救命啊，这是什么地方”，暗香下坠到在了冬至身边，伸出手抓住了冬至的衣袖。

“这地方被抽干了？谁干的”，冬至有些不可思议，“暗香，看见莫斐了吗”。

“他不就在你身后吗？”维格打了个哈欠道。

‘我...身后？’，冬至回过头，果然莫斐就在他身后，只不过莫斐看来状况不是很好，整个人悬浮半空，闭着眼睛，身边有一团红光保护着他。

暗香：“这就是他看见的红光吗”

“什么来头”维格思索道，“刚进来时，我就发现这里根本就是假的，但是能坐落上千年，应该不会是什么幻境，结果还真是幻境，你们地府竟然有那么强的能力者，能保持幻境上千年不变，真是恐怖如斯”

“他的实力竟然如此吗”，暗香看向冬至，“为什么我不知道？”

冬至叹了口气，“虚无银的力量，暗香你才明白吗”。

“他一直陪着你，又是你的枕边人，我怎么会知道，平时就没个正经的，居然能强到这个地步”，暗香气鼓鼓的说道。

“什么枕边人，暗香，你不要胡言乱语”冬至蹙眉道，“他一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保护着我们，不然你以为血月为什么千年来都未曾进入过休眠”

“你的意思，血月一直以来吸食的是他的虚无银，而不是你的金木...”，暗香又被震惊了一次，“太强了”。

“别说了，求你们关照一下我家莫斐吧，他都变成这样了，你们还在谈情说爱”，维格伸出手戳了戳莫斐的脸蛋。

暗香冷静下来，“是啊，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这红光的力量是什么，喂，石蛋，这就是你要找的力量吗”

维格：“冬至，你记住接着点他”

冬至点了点头，牵住了莫斐的手。

就在维格吸收红光的那一瞬间，红光突然化成红线脱离了莫斐，直接撞进了维格身体里，维格身上出现了一个孩童的虚影，孩童的瞳孔一震。

“喂，石蛋，你没事吧，别吓我”暗香被吓到了，连忙抱住了化成孩子的维格，维格却没有回应。

四周的场景开始变化莫测，黑色的空间里出现了许多断裂的片段，有地府的、有城隍的、但大多数都是人间。

“这是...这是他去过的地方”冬至托着莫斐道，“这些我都在通天镜看过”

“看来这些都是他留下的记忆碎片了”暗香有些疑惑，但是什么都想不出来，为什么夏至要这么做。

突然其他碎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块还依旧漂浮在他们眼前，那是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冬至，坐在桃花树上看着不远处的湖泊，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这地方...”，冬至在通天镜见过，每每夏至去人间游玩时，都会和他通天镜联络，想让他在地府不会那么无趣，可这是哪？

“哇，好漂亮的地方，这臭小子一个人跑那么好看的地方是做什么，也不带我们一起，真是令人火大”暗香嘟嘴道。

最后一块碎片也消失不见，黑洞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动，像是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暗香，开盾”冬至抱着莫斐贴在暗香身后。

暗香将维格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连忙结印，‘赤团三途、云何云何，尽诸有结，心得自在’，话音落下，无数彼岸花开在他们四周行成护盾，四周开始分裂，无数石子掉落。

“这地方真烦，冬至，当初那臭小子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你回忆一下，难怪这些年一直找不到他，他能力这么大，要是藏起来根本找不到，他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暗香回过头看向冬至。

冬至低下头思索着，在他印象里，他只记得夏至很弱，打架时夏至总是打不过他，还被他的剑气伤到，躺在床上数月。

‘等等，难道是假的，他故意放水...故意躺床上让我照顾？’冬至不知觉的红了脸，‘这家伙，简直，太不要脸了’

‘我的冬至，你会一直照顾我的吧’，夏至笑嘻嘻的躺在床上看着他。

‘谁会照顾你，好了就赶紧起来，别赖在我殿里，平时不见你帮我劳作，现在还想让我照顾你，我又不是你爹’

‘那你现在就是我爹了，爹爹~’

‘滚’

“可能是因为...他喊我爹吧”，冬至嘀咕道。

暗香：“谁喊你爹？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看，有光，出去吧”，暗香指着不远处的裂缝，一行人连忙飞了出去。

天山顶已经没有白雪，那一方天地也消失了，留下的是一片枯木，十分寂寥。冬至看着这场景十分失落。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话音刚落，他脚下便长出了青草，一路蔓延，很快整座山便成了和一番天地一般的景象，那些枯木不再是枯木，而是参天大树。

“这是...莫斐？”暗香看见明明躺在地上的莫斐醒了过来，手指轻轻点地，便化成这副模样。

莫斐咳了一声，“我体内的法术似乎变强了”。

“呀”，突然暗香把怀里的维格一把丢在地上，“好烫，烫死我了”

莫斐&冬至：“？”

维格全身冒着红光，像一个被火煮着的人。

“...”，暗香歪头看去，“都快熟了”

莫斐：“...”

“他变小孩了”，冬至道，维格化成了五六岁幼童模样，但很疑惑的是，他和莫斐长得好像，都是金发，他忍不住看向莫斐。

“臭小子，什么维格，这货是你儿子吧，和你长得这么像”暗香指着莫斐道，“自己的儿子也不好好带”

“什么我儿子，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莫斐和她瞬间吵了起来。

冬至仔细打量这两个人，他们的眼睛颜色不一样，莫斐是蓝色，维格是绿色，“确实不像，维格的眼睛和他不像”

“你看，还是冬至比较有眼力”，莫斐嘟着嘴道，“看来维格的力量恢复了一点，所以我想问，维格和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牵连？”

“你...”冬至的脸暗了下来，他不喜欢一本正经和别人讨论夏至，更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到夏至。

莫斐突然吓得退后一步，“行行行，你别打我，我可经不起你打了，上次你打我的一巴掌，我还疼着呢，算了，我也不要你说了，我们走吧，这里大概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了，下一步去哪？维格化人也丢不得了”

“去桃花盛开的地方”，冬至淡淡道，毕竟在那个记忆碎片里，没有完全消失的就在那桃花林。

“桃花盛开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完全没印象”，暗香抱起维格仔细想了想，“早知道以前就去人间走一遭了”

“我也鲜少去过人间”，冬至叹了口气，虽然看过那边的场景，但是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或许在太白山吧”，莫斐突然插话道，“太白山的半山腰有千亩桃花树，现在正好是那边桃花树盛开的时刻，不如去那边看看吧”

冬至定神看着莫斐，心中泛起一丝怀疑，此前他明明过不去一番天地的结界，可后来却像没事人一样过去了，还恰好找到了幻境中心破了幻境，恰好找到了要找的那份力量，但是会不会过于巧了，何况莫斐是地狱之人，对东方理应不熟才是，但他来了之后却游刃有余，甚至对这里的地点都能说得一清二楚，夏至和莫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但为什么莫斐却不知道夏至？难道跟遗失的记忆有关。

“怪了，你初次来东方，怎么就知道太白山了？连我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你还能说出在半山腰，你之前是不是偷偷来过我们这儿，你一个好好的撒旦不当，老来我们东方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暗香凶狠的看向莫斐。

莫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只是刚刚记忆力闪过一些从未有过的记忆，我看见了一个石碑上，写的就是太白山，而估算高度，应该就是半山腰”

“...”，冬至叹了口气，“走吧”。

“你们家冬至这是怎么了，喜怒无常，我都怕了”，莫斐贴近暗香小声道。

暗香拍了拍莫斐的肩膀：“唉，他就这样的，你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待人十分和善，话说维格什么时候醒来，我可不想当他妈一路抱着他，之前他是鸡蛋我还可以带着，可这六岁小孩儿，我不习惯”

“那就丢了吧”，莫斐看了一眼，直接走了。

“？”,暗香不可思议的喊道，“你好狠的心啊，自己的儿子说丢就丢”

“那是你儿子”，不远处飘来莫斐轻飘飘的话。

暗香戳了戳维格的脸，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