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融 第8章 桃源

太白山是个好地方，至少冬至是这么觉得的，因为这里和外面不一样，这里也是下着雪，对比天山，这里的雪小了点。

“冻死我了，怎么去的地方都是在下雪啊”，暗香哆哆嗦嗦的说道，已经过去了五六天，维格依旧昏迷中，于是莫斐用法术将维格变回了石蛋，塞进了暗香的怀里。

“你们地府的人真是奇怪，尽是来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是因为这里死人多吗”莫斐摆了摆手。

明明是六月天，外面酷暑难耐，这里却是冬天。

“那是夏至他心里有鬼好吗”暗香瘪嘴道，“他知道冬至喜欢雪，才每次去下雪的地方，不就是为了想讨好冬至么，他们那点小心思，我都看了几千年了，狗粮都吃腻了”

“夏至...”莫斐似乎有所思，“冬至没有和我说过他”

“那肯定呀，来，你来我这，我们小声说，别被冬至听到，不然他会杀了我们两的，他最不喜欢别人说起夏至，那是他的孽缘”

莫斐一怔，看着冬至一个人走在白皑皑的雪地，此时他是不是在想着那个人。

夏至的性格活泼，而冬至却和他相反，就像阴阳各有各的特点。

冬至输了游戏，一个人在地府中宫殿执勤十二载，原本以为就这样一直下去，可夏至却打破了他原本的想法。

夏至喜欢人间，喜欢天地，不拘于约束喜欢自由，喜欢…

’暗香，你说冬至他会喜欢我送他的礼物吗’，夏至捏着手中刚削好的木像若有所思的问道。

’你每年都要送一个啊？冬至宫里头能放下这几千个木像么’暗香拿过他手中刻着的冬至木像笑了笑，’怪了，还真像他’。

’放不下就扩大宫殿’夏至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不想了，我去人间借几壶酒喝喝’

暗香将木像交给了冬至，冬至捏了捏手中的木像，他什么都没想，也觉得没什么可想的，对于夏至，他只能用四个字概括，‘不过尔尔’。

‘大人，是否还是将这木像放进偏殿’鬼使问。

‘偏殿放了一千六百二十三个木像，还放得下么’

‘回大人，尚可，偏殿由夏至大人扩大过，放五千木像尚足矣’

‘放过去吧’

冬至将木像交给鬼使，他继续拿起笔墨写着地府作业，夏至这是打算只送他五千木像或是只陪他五千年么。

等等，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又不是说一个人不习惯。

春去秋来，除了夏至的通天镜映射出的风景，对于冬至来说，地府真是个鬼地方。

久而久之，冬至便在想，若是倦了可怎么办，若是夏至离开自己了怎么办，若是没了夏至，他在地府或许那才叫真的难熬。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冬至的那颗冰封的心逐渐有了温度。

“夏至消失的那天，通天镜里没有他的影子，只剩下一滩血迹，冬至紧张到整个地府都在颤抖，无数彼岸花凋零，尸水和三川途的河水以及铁索桥下的熔浆滚烫相互碰撞，地府迎来了巨大的毁灭，冤魂和投胎的以及恶鬼几乎死绝”，暗香谈到这件事，全身都在发抖。

莫斐蹙眉道，“夏至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吗，偏殿能放下五千木像，每年送一个，偏偏差一个，也偏偏只陪他了不到五千年”

“我不知道夏至是怎么想的，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夏至是真心喜欢他，亦或者是真心爱着他”

“渣男”，莫斐呸了一声，“用这种方式让一个人记挂着那么久，当误人不是”

“是啊，英雄所见略同”，暗香痛哭流涕的拍了拍莫斐的肩膀，“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喂，你们两个聊什么，还不快点跟上来”，冬至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前面就是半山腰，那边已经没有雪了”

“哈哈”，莫斐尴尬的笑了笑，“马上马上”。

就在他们跨进半山腰的那一瞬间，雪没了，而面前出现的是一眼无垠的桃树。

‘幻境？’冬至走进半山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冬至退了一步，他的手触碰到刚踏进来的地方，果然有一堵看不见的结界。

莫斐直接飞到一颗桃树上笑道，“这地方可真够好看的，住上千年都不会腻”

“……”冬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如果是夏至的话，也会这么想吧。

这里可不简单，感觉和天山一个手段，夏至究竟藏了多少实力，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没办法用自身的法术造就一个又一个庞大的幻境，更何况维持上千年不变。

真是个可怕又自负的人。

“我有点累了，我休息一会，你们自便吧”，冬至叹了口气，已经连续三天没休息了，法术本就有些稀薄，而且又在阳间待了这么久，再不休息就撑不住了。

他躺在桃树旁，微风吹起垂落在额前碎发，没等暗香他们说些什么，冬至便很快陷入了睡眠之中

‘冬至，你看我在凡间学到的一个把戏’

‘是什么？’

‘我手里有一块铜币，这铜币在我的手指尖来回穿梭，锵锵锵，不见了’

‘哪...哪里去了’

‘不告诉你’

等到他离开后，冬至才从自己的手掌心里发现了那枚铜币。

‘夏至，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你不要走太远，我怕看不见你...’

又是幻境。

冬至清醒了过来，他拿出长剑慢慢的走在这一片雪白的地方，这里什么都看不见，白的像一张纸。

越往前面走，他的心跳的就越快，似乎能感应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低下头看去，脚边出现了血渍，越往前走，血渍越多。

他收起剑往前跑去，“夏至，是你吗”

白茫茫的雪地上，在一片血泊中躺着一位黑发鬼服的少年，冬至放慢了脚步，剑消失在手中，他走过去，跪坐在了少年跟前，面容呆滞着，白色的衣裳染上了血的颜色。

“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

“冬至好像中幻境了，快把他叫醒来，莫斐，快”暗香一直摇晃着冬至的肩膀。

莫斐伸出手点在冬至的额头，红色的法术进入冬至的体内，“我进去把他拉出来，你在外面守好我们两”

“好，快去快回”，暗香点了点头。

冬至跪在夏至尸体前已经麻木了，他的脑袋放空。

‘等十二载后，地府我们就交给暗香了，我带你出来看看，你会喜欢的’，夏至笑得很灿烂。

早已过去无数个十二载，却再也见不到故人。

若是以前他大可说夏至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也并不是非要那五木像，可他却想要最后一个木像。

莫斐驻在原地，在一片白雪中，看见了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冬至，他连忙跑过去，焦虑的喊道，“冬至，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冬至喃喃道，“他死了”。

“谁死了？”莫斐一把抓住冬至的手，试图将他拽起来，“你快点起来，暗香还等我们回去呢”

冬至：“滚”。

“冬至，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要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和我们说说，我们会帮你的，现在这里很危险，你快跟我出去”莫斐没辙了，一把抱起冬至，试图从这里跑出去，但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出口。

相由心生，所以这里是冬至的幻境？若是冬至不清醒，他们怕是出不去了。

“冬至，你别逼我动手”，莫斐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你睁开眼看看吧，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跟你一起死在这里了，你不是要找夏至吗，你要是死了，还怎么找”

‘找...’，冬至睁开了眼睛，可他的瞳孔没有丝毫神色，像是一摊死水，找谁？找夏至？可夏至死了，他已经没必要再找了。

“你们东方不是有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死是活总得要见一面的不是吗”，莫斐将他放下，抱腿坐在冬至身边，“你要是没什么理想抱负了，你想死但你别拉着我一起”

“...”，好吵，冬至听着莫斐在哪自言自语，他的眼眸似乎恢复了一些神色。

莫斐依旧只顾着的说着，“难道是睡美人？可我也不是王子，不过亲一亲就能醒来的话，比死在这里要强，试一试吧”，说完莫斐十分认真的摁住了冬至的肩膀。

就在要贴上去的时候，冬至猛的咳了一声，血从嘴里溢了出来，他一巴掌打在莫斐脸上，没很重，所以没有声音。

莫斐一怔，醒了？还没亲就醒了？

“咳咳”，冬至又咳了几声，捂着嘴的手指缝都溢出血来。

“没事吧，那里不舒服，别吓我”，莫斐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绢，紧张的给冬至擦拭嘴角和手。

冬至摇摇头，被莫斐搀扶着站了起来，“下次不要这样……”

“怕…怕什么，都是男人，亲几个嘴子不碍事”，莫斐松了口气，“出去吧，暗香还在等咱们”

“嗯”，冬至点了点头，施了法术，很快幻境便消失了。

好重，冬至感觉自己快被压死了，他下意识的将身上的东西甩开，耳边传来‘哎呀’一声，冬至睁开了眼睛。

“呜呜呜，冬至，你醒来了，你再不醒来，我也要准备溜了”，暗香被冬至甩了出去，随后又飞回来抱住了他，“我都打算喊秋至春至和霜降，让他们三个照看地府，然后我就跑去度假，一辈子都不回去了”

“暗香，我不会有事的”，冬至摸了摸她的头发，转头看向莫斐，“多谢”

“这还差不多，唉，我这脸啊，已经被你打好几下了，习惯了”，莫斐摸着自己的脸唉声叹气，“既然都没什么事了，就帮忙找东西呗”

“你能感知那份力量在哪吗”，暗香叉腰看向莫斐，“前次你都能感知到，要不现在再试试看？”

“前一次是运气好，现在我真不知道，而且我怎么感觉，这份力量和你们地府那谁有关”，莫斐摸着下巴道。

“夏至”，冬至脱口而出，“夏至为什么和地狱有关系”

“嘶，这可是你自己提的名字，跟我们可没有关系，你要是不开心了，可别揍我们啊”，莫斐躲在暗香背后，“我怎么知道那个叫夏至的和地狱有什么关系，在我有记忆以来，我都没见过地狱来了什么东方的人”

冬至看向莫斐，“那可能要问问维格了，毕竟是维格让你过来的，他和夏至应该是熟知的”

“你说这个蛋？他从上次开始到现在就没醒来过，不知道发生啥事了”暗香从怀里拿出维格，放在手心用力甩了甩，“你看，平时我这样，他早就大喊大叫了”

“...”，冬至叹了口气，“那就随遇而安吧，我现在法力仅仅只有五成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暗香震惊的说道，“难道是...”

“嗯，地府需要的法力越来越多了，光靠他们的业绩点也很难维持地府的形态了，也好，在最后陷入虚无时，能走一圈他去过的地方，就算是完成心愿了”

“我说，我们不要太悲观”，莫斐挠头道，“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还是有机会的，等力量找完，我们敲诈维格一顿，让他帮忙修复地府，这主意不错吧”

“哈哈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莫斐你是地府的人呢”，暗香笑了笑，“行了，我带着维格去南面找，你们各分东西，一旦找到，就放信号弹，我们在这里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