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和居临街的二楼包厢里,元明宴和玄玉站在窗户边,看到曹茂兴陈钦和萧廷方等人坐着轿子离开,也看到了走在最后的杜丘和谢宝山两人。
“刚才进包厢前,我看到你跟曹茂兴带来的那个书生讲话。”元明宴盯着落单的杜丘。
“包厢里实在太闷了,先到的陈钦和萧廷方都在说废话,我实在听不下去,就想出来透透气,看到曹茂兴要上楼,我就走了,不过那书生为人还挺朴实的。”
“他是曹茂兴家的教书先生。”元明宴那天在清歌苑已对他印象深刻,又道,“太子以为他朴实,却不知道他也是会借人之手攀关系的人。”
“别说的这么难听,我朝历来就有自荐为官的途径,你让一个孤身闯荡的人靠这个入仕途,那不是就要认识有关系的人?”
“认识?”元明宴冷笑,“他知道曹茂兴今天晚上带他来干嘛吗?”
玄玉听了这话,转身看着元明宴。
元明宴不好再说下去,只好转移话题道,“可惜曹茂胜没来,害我一晚上陪着笑脸,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玄玉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父皇年事已高,大哥那边的人已经在蠢蠢欲动,朝廷里选边站队的人多的是,父皇肯定也有所察觉了。”
元明宴坐到玄玉旁边安慰道,“玄玉,你不用担心,我觉得皇上最中意的还是你这个太子,只要大皇子那边没什么大动作,你就不要操心太多了,有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玄玉点了点头。
元明宴又道,“上次刘太医跟我说要你多注意一下身体,现在天气开始转冷了,你可不要着凉了。”
“我会的。”玄玉说着看向身边的元明宴,“明宴,我晚上不想回宫里了,可以去你府里借宿一宿吗?”
“这个还要跟我客气,房间不是一直给你备着吗,但是我等一下可能陪不了你了,我要去一个地方。”
“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
“秘密,秘密。”
“你不要玩的太过火了。”
“不是玩,就是有点事情而已。”
玄玉看元明宴不想说便没有再追问,但是坐上轿子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元明宴。
早上,杜丘刚到学堂,曹天其就围过来问他昨天干什么去了,因为昨天晚上曹茂兴回家就把他叫去书房,把那天清歌苑发生的事情问了个一清二楚。
曹天其说完还对杜丘不满道,“你知道吗先生,我都睡着了,我爹还叫人把我吵醒,我还以为我晚上偷跑出去吃了两串冰糖葫芦的事被知道了,要罚我去书房打手心,吓死我了,害我回去都没有睡好觉,你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
曹天其努力抬着自己的头让杜丘看,旁边的曹天云实在看不下去转过了身。
杜丘被逗笑了,摸了摸曹天其的头安慰了好几句,曹天其这才乖乖回座位坐好。
杜丘看着曹家两位认真的小少爷,又看了看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看了看自己身上干爽的衣服,但是心里却并没有舒服多少。
因为他知道了元明宴这人的重要性,还知道自己可能冒犯了对方。
心情不好,杜丘回到自己租住的小院时连书也看不下去,索性锁上小院的门出去走走。
在街巷里随意逛了逛,杜丘走到了城门口,本来想去城外的湖边看看,又担心时间太晚,只能转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就看到谢宝山的轿子,杜丘本来想跟上去打声招呼找个人说说话,没想到跟着跟着就走到了乐和居的门口。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是乐和居门口却热闹的很,进去应酬的人很多。
杜丘看到谢宝山穿着一袭白衣下轿,在伙计的引领下进了乐和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店里的伙计问他找谁,杜丘胡诌了一个回答就跟着上了乐和居二楼,可能是客人太多原因,伙计也没多问也没多管他。
可是,杜丘一上楼就找不见谢宝山了,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倒是碰到了刚才引谢宝山的伙计。
杜丘上去问伙计刚才穿白衣的客人哪去了,伙计以为两人相熟就给杜丘指了指房间位子。
杜丘按伙计指的方向找到了叫牡丹的包厢,门是关着的,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
杜丘不敢进。
所以他看都没看就往回走,他觉得自己刚才那么想找谢宝山,无非是想找人说说话。
但现在看到谢宝山不是一个人来乐和居而是赴约,他就觉得没意思。
杜丘刚离开牡丹包厢的门口没走几步。
一个乐和居打扮的伙计正拿着一壶酒过来,看到他就问道,“客官,你怎么不进去啊,房间就在这里啊。”
杜丘还来不及说话,伙计已经拉着他的手腕,把酒壶塞到他手里,一边交待道,“客官不忙的话帮奴才把这壶酒送进去吧。”一边推开牡丹包厢的门把杜丘推进去后就关上了门。
杜丘手里拿着一壶酒看着关上的门一头雾水,房间里安静的出奇,杜丘犹豫着转身,透过薄纱帘子看到光亮房间里的一幕,他直接用手把自己的眼睛给捂住了。
杜丘眼前一黑,又觉得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谢宝山怎么可能衣裳半解地坐在元明宴怀里呢。
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杜丘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尝试着睁开眼睛求证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然后他就跟元明宴愤怒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这下杜丘没办法再捂住眼睛了,隔着薄纱站在门口把房间里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元明宴衣着完好地坐在桌边,谢宝山露着后背整个人坐在元明宴的腿上,未解的衣裳挂在臂弯,双手还扶着元明宴的肩膀。
元明宴捏着手里的酒杯,缓缓道,“看够了吗?”
谢宝山这时候才发现薄纱后站着人,拉起衣服从元明宴身上离开。
杜丘从元明宴不疾不徐的声音里听出了怒意,转过身不敢看了,但是内心是震惊不已。
果然,元明宴掀帘走到他身边怒吼,“谁让你进来的。”
“不是我要进来的······是一个伙计把我推进来的。”杜丘低头不敢看元明宴。
“好一个教书先生,说谎话是张口就来。”
听到自己被污蔑,杜丘抬头回道,“我没有说谎,真是那个伙计把我推进来的······他还让我把这酒送进来给你们。”杜丘说完举着自己手里的那壶酒。
元明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夺过杜丘手里的酒壶直接摔在了房间墙上。
一声脆响,陶瓷碎片落地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瞬间酒香四溢。
谢宝山走了过来,掀起薄纱的帘子,“元公子息怒,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杜丘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碰到谢宝山,还看到了不该看的,眼睛都不敢看谢宝山一下。
元明宴看到杜丘躲闪的眼神气笑了,朝谢宝山挥了一下手,“你先出去。”
谢宝山犹豫了一下,临出门时候看了杜丘一眼。
门关上,房间里就剩元明宴和杜丘俩人。
元明宴转头看杜丘,“杜公子是吗?”
杜丘点头。
元明宴又问,“你这么匆忙闯进来是对谢公子有意思?”
杜丘摇头。
“那是对我有意思?”
杜丘又摇头。
“莫非,你也是好这一口的,想看两个男的······”
杜丘想自己可不是断袖,急忙摇头否认。
“不是,你看的那么认真。”
杜丘急忙摆手,“我没有,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而已。”
“看花眼?你莫不是故意闯进来看我的热闹?”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来找谢公子,但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元公子不要误会,在下真的是被人······”
“又狡辩。”元明宴听到杜丘又开始解释更生气了,话都没让他说完,“今天,我也不追究你是不是故意的,杜公子你也不要再说什么误会不误会,之前在清歌苑的时候,你说道听途说的事不能乱说,今天眼见为实了,我想问杜公子,你信了吗?怕了吗?好看吗?”
元明宴问一句,就逼近杜丘一步,连问三句,杜丘被逼的退无可退直接背抵着门定在了那里,不敢动弹。
元明宴看他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故意道,“怎么不说话了。”
杜丘看着元明宴结巴道,“元公子······你真的误会我了。”
“我误会你什么了?”
“我真的是被人推进来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鬼话。”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还撒谎。
元明宴直接拉开门对着杜丘吼道,“给我滚。”
杜丘看着元明宴阴沉沉的表情,迈出房间门时候差点腿软。
元明宴用力摔上门的震天响差一点让他跪在了地上,幸好路过的一个店伙计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他一把。
杜丘看到是店里伙计,马上想到刚才差点害死自己的那个伙计,顾不得腿软,抓着伙计的手臂就问道,“小二,你们店里面是不是有一个伙计是鼻头有痣的啊,就是刚刚给这个房间送酒的。”
杜丘印象里就是那个伙计鼻头有痣。
小二碰到客官提问使劲在脑海里找答案。
杜丘有些急了,“他送酒的,我还没有说话,他就把酒拿给我,把我推到这个房间里了,给我闯大祸了。”
小二终于想好了,笑呵呵回道,“客官,我们乐和居上上下下伙计几十人,我没看到哪个像你说的鼻头有痣啊,公子是不是记错人了。”
“我真没有记错······”
杜丘还在跟小二核对找人。
房间里面,元明宴隐隐约约听到俩人在门外的交谈,但是他已经无意去追问真假,被扰了事才是关键。
元明宴已经不能冷静地一杯一杯倒酒喝了,直接拿起了酒壶,冰冷的酒灌入胸口,也难消他此时心里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