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 第47章 46

挂断电话后，李星悦松了全身的劲儿，盘着腿全然倚靠着座椅柔软的靠背，脑子里有些空，仰起头无声盯着纯白的天花板，无力、愧疚又悲伤的情绪如细密的蛛网，或者它又像只正在捕猎的巨蟒，将她紧紧缠绕，几乎毫无缝隙，以至于她在错觉间感到有些难以呼吸。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景，在这几年里发生的太多了，但道德上的负疚感仍然笼罩着她，让她无法逃脱。

从一开始，从踏进公司的第一天，她就知道，林悦有个相恋多年的女友，这在公司内部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

说是“秘密”，是因为林悦从未公开提及，可说是“公开的”，则是因为林悦也从未遮掩过，从始至终坦坦荡荡。

最初听闻时，李星悦只是感到有些讶异。后来是敬佩，敬佩林悦的勇气，敬佩她的坦荡。

那时候李星悦才刚刚走出象牙塔，来自乡野的女孩儿迫切地渴望着能够留在这座繁华的城市，能在这座城市有一隅可以安身的角落。

怀揣着这样简单但离那时的她有些过于遥远的愿望，所以李星悦最初以为这些与她无关。

从乡镇到县城，从县城到省城，从省城再到首都，李星悦的每一步都竭尽全力。

从幼时站在全村的唯一一条公路上，踮着脚试图望见公路的尽头开始，她咬着牙不管不顾地前行，很少注意周遭，以至于根本不通情爱。在遇见林悦以前，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女人。

一开始李星悦也只是兢兢业业做着林悦的助理。

林悦在同人会面时，唇角总会噙着些笑。原本就明艳昳丽的浓颜在笑起来时总格外惹人注目，一时不察便容易被攫取了心神，沉沦其中。

而李星悦既见过她迷人的笑靥，也见过她工作时理智冷淡又疏离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模样，其间的反差太强烈，以至于李星悦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朦胧的好奇，想去窥知林悦内里的模样。

林悦不是个很好接近的人，在太多时候都让人很有距离感。但偶尔的，又会忽然显出些本真的模样来。譬如在临近下班时忽然眼睛一亮，问她要不要吃火锅，然后不等她回答，自己先小孩儿似的兴冲冲开始看哪家火锅店好吃了。

时间越久李星悦就越会发现，林悦是个矛盾又迷人的人。既有职场女性该有的强势和杀伐果决，又有作为女人柔软细腻的那一面。在看不见刀光剑影的商战里，林悦不吝啬采用应有的手段，但从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时刻保有自己的底线。既将人性灰暗看得分明，但又绝不与之同流合污，始终理智而通透。

林悦本身几乎就是李星悦所理想着成为的模样，她的存在本身就像某种激励，从毕业迄今，李星悦便是在林悦的指引下，一步步沿着林悦的步伐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向着她理想中强大又坚韧的模样前行的，以至于她对林悦有种近乎迷恋的崇拜。

时日渐长，林悦私下里待她更像妹妹些，多有照顾，也从不吝啬培养。最初在北京那几年便是林悦一步步帮她站稳了脚跟的，这些年在林悦身边，李星悦成长的速度也几乎是一日千里，不夸张地说，林悦无异于她的贵人，说是担任助理，但李星悦在林悦身上学到的何止这些呢？

李星悦其实自己都不太清楚究竟是在何时，这份仰慕和崇拜变了质，沾上了不该沾的感情，她望向林悦的眼神不再纯粹。林悦有时实在是个过于温柔细腻的人，太容易让人心动，太让人着迷。

可是她明明就知晓林悦是有女朋友的，从一开始就知道。明知如此，却仍就无能为力地沉沦其中，李星悦背着道德上的负疚感，一面痛苦，一面贪婪。明明已经足以独当一面，却仍旧眷恋着不肯离开，一直待在林悦的身边，总渴望着能够多看一眼。

有时候李星悦也能在这种时刻感受到林悦有意保持的距离感，刻意的疏离和冷淡，但有时又会觉得也许是错觉也说不定。

但从隐约察觉到晋舒与林悦间的感情如今已有些岌岌可危时，李星悦不能否认自己在某一瞬间产生的某些蠢蠢欲动。可是李星悦过不去那道坎，负罪感从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产生之初就伴随着她。

每每面对晋舒，无法摆脱的罪恶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在林悦喝醉后送她回家，开门后和晋舒面对面时，几天前在公司里，在林悦的办公室门口同晋舒擦肩而过时，刚刚跟林悦打电话，怀揣着那么一点私心，想说一些工作以外无关紧要的生活琐碎，想问林悦，前段时间答应她一起吃一顿饭，什么时候才能有空，却听见一旁晋舒的声音时，她那点私心像是被从阴暗的角落强行拖拽出来，袒露在光下，被**裸地灼烧着，她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窜着。

原本，原本，她本来是打算在一起吃饭的那天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那样的必要了。

李星悦阖上了眸，徐徐吐了口气，在心里无声地说，那就这样吧。

——

洗漱完，林悦同前些天一样，曲起腿坐在飘窗上，抱着电脑处理着工作。

晋舒靠在床靠上，捧着本书。可眼睛却不太听话，总忍不住偷偷往林悦那边瞟，心中的期待和雀跃按耐不住，就算晋舒抿了唇，唇角也还是不住上扬，眼角眉梢里都是欣然。

她想，果然，人们最真实强烈的情感总是难以掩饰的。

但一旁的林悦同平日里一样沉浸，对此一无所觉，工作收尾后，睨了眼屏幕角落的时间，盘算着，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收拾东西。

林悦的动作放的很轻，只有一点很轻的簌簌声。晋舒也合上了书放在床头，一言不发，只安安静静的，就那么认真地瞧着林悦。

但等到林悦走到门口，关了主卧的灯，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晋舒突然出了声。

“林悦。”

晋舒语调温柔，也许是时间太晚，人也有些疲惫，于是嗓音较白日里沙哑一些，听上去比平日里还要温柔许多。

林悦动作一顿，心跳在猝不及防间漏了一拍。她稳了稳情绪才回过头，应道：“嗯，怎么......”

“怎么了”的“了”字还没能出口，便被映入眼帘的画面噎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晋舒靠坐在主卧大床左侧，身侧是刚刚放下的书。床头林悦自己买回来的可爱小羊夜灯晕开一片暖黄的光，那张连骨相都不显锋芒，如人一样温润如玉的面庞被映亮，清澈圆润的杏眼隐约发着光，望向她那双的眼眸如一汪浅浅的清泉，一眼便能窥见泉底圆润的鹅卵石，眼神温柔如一团水雾，以至于错觉间林悦甚至感到，晋舒这一瞬的眼神看上去很爱她。

晋舒垂了眸又抬起，鸦羽般的长睫簌簌颤动，以至于林悦竟从那神色里品出一点羞涩来。她抿了抿唇角，眸光里带了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语调有那么一点点与她性格不符的娇软：“林悦，晚安。”她还又喊了一遍林悦的名字。

林悦没办法忽略晋舒话中夹杂着的那一点期待，心脏随着她的语调跃动着。

压下那些不合时宜涌现的情绪，林悦克制地回答：“晚安。”

于是主卧的房门咔哒一声开了，又咔嚓一声合上。

她们怀揣着各自或雀跃或复杂的心情，步入了这个良夜。

——

第二天一早，晋舒在闹钟响起前一小时便已醒来，昨夜的梦境已经不清楚，但梦里那雀跃期待的心情仍伴随她醒来，以至于晋舒一时没分清，是昨晚的甜梦，还是今晨要同林悦一同出行让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大声跳动。

但没有时间去分辨，晋舒便有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拾掇自己，换上昨天挑了许久的衣服，有些生疏地化起妆。

平时晋舒也并非不化妆，只是通常是极淡极简单的妆容，化妆于晋舒而言只是为了保证能有良好的气色和状态，并不怎么追求好看。但是今天到底不同往常，马虎不得。

林悦这天比平日里醒得早一些，简单换了身衣服，捋了下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便轻手轻脚往主卧走。

主要今天得出门，两个孩子起得只怕比平时早不少，林悦并不想和两个孩子撞上，解释不清不说，林悦也不愿把这些和晋舒间捋不清的一团乱麻摆到他们面前。

林悦原以为晋舒还在睡，便刻意放轻了动作，但开门时床上一片空荡，被子已经铺得平平整整，严谨得一丝褶皱都没有，只有卫生间里有些许动静。

林悦还在反应，卫生间里便传出一些不规则的脚步，听上去有点仓促着急。

“啪”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晋舒的脸忽的闯入视线，神色有些局促，说的话也磕磕绊绊的：“你，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林悦看着她愣了愣。晋舒的妆化了大半，只剩口红还没来得及涂，平时只浅涂一层粉底再涂个裸色口红了事的人，今天却化了全妆。大地色的眼影，还画了眼线，涂了睫毛膏，甚至还用了修容和高光，妆容精致得连林悦都愣了愣。

太了解晋舒，所以一眼就看出了晋舒妆容的不同寻常之处，林悦难免讶异。

晋舒显然也注意到林悦目光中的讶异，脸上局促更甚，左手攥了攥裤腿，抿着唇，垂下头避开林悦的视线，转身又进了卫生间。背影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无措，看得林悦没忍住轻笑出声，甚至来不及收敛。

听见林悦的笑声，晋舒背影都僵了僵，轻微踉跄了下，在镜子前手忙脚乱摆弄收拾着化妆品，整个人都手足无措的。林悦看着笑意更甚，还是体贴的离开了门口，不为难晋舒。

只是走远一点后，复杂的情绪也后知后觉涌了上来。

今天一家人出门去游乐场，晋舒如此悉心打扮，心思实在是昭然若揭。只是林悦有些不明白，最近晋舒都太反常了，以至于她时常产生晋舒好像是爱她的错觉。

这种错觉从前当然也有，只是远没有最近频繁，这让林悦感到不安。

林悦走进衣帽间，一面挑着腕表，一面梳理着心思。

卫生间的门再次打开，脚步声响起。

林悦抬眸，循声看去。方才被晋舒的妆容攫取了视线，此刻才注意到晋舒今天的穿搭。

米色点缀浅绿色碎花的褶皱收腰短款上衣，中间点缀着几颗很小巧精致的装饰扣，设计里有不少小细节，却也不显得花哨。领口半敞开，露出精致瓷白的锁骨，锁骨窝微陷进去，显出几分性感。下身搭配了一条浅蓝色的薄款牛仔裤。整个人很青春，很有活力，和平日里温婉端庄的风格截然不同。

林悦眨眨眼，没说话。晋舒神色肉眼可见的又紧张起来。

“不好看吗？”晋舒抿着唇，不安地问道。

林悦一时失语，憋了会儿回道：“没有，很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烦，断章的地方一直写不到，烦死啦啊啊啊啊啊啊，先更这么多，下一章零点后。

趁我回房间我侄子竟然偷看我的文！！！！！不讲武德！！！！！！气死啦！！！！

哼！！！！！

然后关于前面视角要不要改的问题，评论区有宝子说觉得前面的视角穿插有意思，其实我也觉得呜呜呜呜呜。

一开始我就是喜欢这个视角，觉得特别，有新意，也有点刺激哈哈哈哈，所以前期一直用这个视角去做铺垫，而且也想着文后三分之一的时候再用晋温的视角再把林悦和晋舒的故事丰满一些来着。这本文的灵感之初，我甚至想全文用这个视角，番外再第三视角去补充来着。那个时候就是觉得这个故事好有意思，我要把它写出来，要让大家看见它，所以才会有大家现在看到的《漫长》的，所以其实真要改的话，我也觉得舍不得。毕竟它是这段故事最初的起点，所以就这样好了，毕竟我写文也是从热爱开始的，不管是晋舒还是林悦，都是我的孩子呀。

我的整个高中几乎都是在她们的陪伴中走完的，甚至偶尔我觉得，哪怕以后我还会写很多个故事，可能会申签会入v，我之后写的故事也许比它更成熟，可能会得到比它更多人的喜爱，但她们两个对我来说也永远都是最特别的那个。她们陪伴我的时间太久了，比起我笔下的角色，她们更接近于是与我形影不离的朋友，所以我决定还是不要改好了，就让它成为它本来的样子好了。

啊呀呀呀呀呀，早知道不写这么多了！！！！过十二点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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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