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去两人是校友的关系,成为同事的第一天,肖树涵就主动约白玎玲下班后一起吃晚饭。
“这里怎么样?你在这里这么久,应该不错吧!”肖树涵将寿喜锅挪到里面,把刺身拼盘放在俩人中间,又把盘子转了一个方向,食物多的那一面朝着白玎玲。
肖树涵做完这些之后,自己才夹起一块三文鱼片,沾了沾芥末和酱油拌匀的调料放入嘴里。
“这边我们主要服务几个固定的房地产商,上下班时间比较人性化,同事之间相处的也很融洽,加班完全看自己手上的项目,不过你知道房地产的项目节奏都很快,所以加班是常事。”白玎玲看着肖树涵细心的很自然地做着这些事,有些不好意地从刺生拼盘上夹起一只甜虾,继续道,“不过,总部那里加班就更多了,接触的项目也广,市政的商业的什么都有,一般新进的员工都有可能会被派去总部学习一段时间!”
“是吗?那不错啊,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设计公司到那里都要加班的,只是相对的境外公司要被国内的好一些而已。”肖树涵听到这里,有些兴奋,“还能见到王总吧?希望我能被派过去!”
王总,王启瑞,是这家景观公司的创始人,建筑出生,曾留学国外在国外一家设计公司工作多年,回国后成为了业界极有名的一名资深景观设计师。
“按照公司惯例,应该很快就会派你过去!”白玎玲点头道。
“那很期待!”肖树涵边吃边随口问道,“公司每年有旅游吗?”
“有,每年都会有一次考察国外项目的机会。”白玎玲说得时候会停一下筷子,笑道,“我们公司的旅游都是带着学习性质的。”
“那不错,我在境外公司其实并没有机会去国外出差,通常都是外籍设计师被外派出去,也因为常常加班忙得没机会出去走走看看,我到现在护照都没办过呢!”肖树涵摇头叹息一声道。
“那你要赶紧办了,我们国外也有项目的。”见肖树涵如此坦率,白玎玲笑道,“最近接了一个缅甸的,没护照的人可没机会去现场哦,项目可不等人!万一哪天张总监找你,你却说你没护照,白白把机会让给别人!”
“是的,这周就去办!”肖树涵点头笑道,“我在景观杂志上看过不少我们公司的项目,去年那个新加坡公园项目做的不错,很有创意,特别喜欢他里面那条绿道!”
“这个项目是Devin做的,他是马拉西亚人,你去总部的话就能见到他。”白玎玲道。
“我越来越期待能被派去总部了!”肖树涵笑道,边把面前的一盘还未动过的煎饺挪到白玎玲面前。
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白玎玲的父亲白建国收拾着桌子碗筷洗碗刷锅,母亲王玉兰则准时地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看着最近热播的抗战电视剧,白玎玲将切好的一盘水果端给母亲,又自己拿了一盘关上房门,惬意地蜗进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
才十几平米的小房间虽不大却充满了温馨的少女气息,水晶蓝色的墙壁衬着白色的欧式极简家具带出一种明亮的清爽感。
家具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只是白玎玲在普通的家具商场里找了想要的大致款式,再让店里的人按她的意思稍作改动的,去掉一些繁琐的装饰。
墙体的颜色也是白玎玲自己翻找着色卡,对比挑选的配色。
白玎玲盘起腿舒服地坐在靠背椅上,伸手打开电脑,随即以隐身的状态登入线上,打开音乐播放器,顺序播放。
工作了一天,此刻是白玎玲最放松的时刻,窗外夜色渐浓,竖条的银白相间的窗帘被拉了起来,只露出了一点点室外的墨黑夜色和对面楼里的灯光,耳边环绕着Tommy Emmanuel悠扬的吉他声,一边随意点开网页浏览,回复景观设计论坛上自己发的那几篇帖子,看看设计群里大家的留言,或是找上几本漫画或者小说来看看……
白玎玲喜欢看一些有点催泪的故事,因为每每因故事情节而胸口上有点小小刺痛的感觉,就能刺激到她的泪腺。
哭,有时候是一种非常舒服的解压方式。
平凡人每天的生活都是在一条不会有太多起伏的线上波动,平平淡淡的,有规律的,在周而复始中度过。
所以哭,在这样的生活里有时候也是一件非常奢侈,不是随意能办到的事。
平凡的生活因其平淡,越是在里面生活的人越是学会了习惯麻木,但总需要找寻一些方法,时不时地让这些今年累积的东西有个发泄的出口。
有的人通过唱歌、有的人通过找人倾诉、有的人通过旅行、有的人通过在纸上记录、有的人通过与人争吵……反正他们这群普通人群,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寻找发泄的方法。
就像白玎玲母亲王玉兰在生过一场大病后,每次同白玎玲的父亲白建国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完,总会用一种特别理直气壮的口气,还带着让人恨不起来得笑脸说:“医生说了这是发泄,对身体好!”
红色索尼平板手机在白色的书桌桌面上震动,白玎玲拿过手机点开来查看,是肖树涵发来的短信,她不由地嘴角展开。
前两天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互加了对方电话号码。
肖树涵在短信里问白玎玲,下个周末他们这一届会搞一个同学聚会,要不要参加,可以叫上她的班级同学一起,人越多越好,这周末前答复他就行,好方便预订场地和统计桌数。
白玎玲想了想,简单地回复了肖树涵,周五答复他。
随即她点开了一个群,向她那帮班级好友发出了刚才肖树涵给出的邀请,不想这件事在群里很快就炸开了锅。
原来梁娜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聚会,并且还在这个聚会组织者所创建的群里潜水了很久,实际上还有好几个班级同学也都在那个群里。
只是梁娜一次也没有参加过群里的聚会,因为觉得自己即使找一两个熟人同去也会很尴尬,或许还会觉得很无趣,还不如她们这一群认识的同学自己小范围的聚聚就可以了。
而白玎玲这几年由于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结了婚,要找人碰上合适的时间一起出去变得越来越难得,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找个驴友俱乐部报名,因此也早就习惯了这类陌生人居多的聚会。
由于喜欢旅行的关系,有了固定的收入之后,白玎玲经常参加一些驴友活动,行程出发前这些陌生的驴友们常常会先开个简单的碰头会,然后一群本不相识的陌生人一同前往未知的目的地,这也让白玎玲渐渐地不再拘谨与陌生人接触。
虽然白玎玲在这些碰头会上,包括旅行的途中都并不属于活跃分子,甚至第一印象会给人特别内向的感觉,但随着旅途的开始,与同行的人也渐渐熟络起来后,就会变得比较活跃,通常总会交上几个谈得来又志趣相投的朋友。
旅行会让人上瘾,白玎玲去完一个,又接着去下一个,一开始她想借此来锻炼自己,想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点点不同,后来就慢慢地对旅行这件事上了瘾。
久而久之,白玎玲这个原本在学校里不太显眼默默无声的人,成为她们这帮同学里去过地方最多的人。
白玎玲回想起距离上一次与梁娜她们一群人聚在一起,已经过了有大半年,一个个渐渐为人父母的她们自由出来聚会逛街的时间越来越少,能够再次围坐在一起聊聊校园往事,就像期待每次外出旅行一样,白玎玲不仅期待起下个周末的聚会来。
今晚Tommy Emmanuel的吉他声听着格外的令人愉悦,白玎玲继续敲打着键盘,加入到群里因她引起的话题中去。
肖树涵很快便投入到新公司忙碌的工作环境里,中午跟着同部门的同事一起去附近的餐馆用餐,到了周五他收到了白玎玲愿意去参加聚会的回复,她还会带上另外五名同学一起参加。
肖树涵编辑着短信,将白玎玲这边的人数报给了这次聚会的发起人张伟。
张伟是肖树涵的同学,也是肖树涵关系极好的室友。
大学的时候,张伟曾是学生会的主席,毕业那年他建了这个群,将他这一届所有认识的同学都拉入到了这个群里,并发动这些人继续拉开关系网,把其他同届同学也一起拉入,而肖树涵自然成了这个群的管理者之一。
一开始每隔一年群里就会组织一次聚会,后来慢慢地群里越来越多的人都组建起了各自的小家庭,或是因为工作越来越忙碌的关系参加的人迅速减少了,于是聚会也慢慢地变成每两到三年才组织一次。
很快张伟发来短信,让肖树涵把白玎玲她们几个都拉入群里,如今参加聚会的同学是越来越少,自然是非常欢迎有新鲜血液的加入。
肖树涵看着短信里张伟回忆刚开始组织聚会的那几年,他们刚刚踏入社会,大部分同学的收入都还不算高,为了选择价格便宜又能够容下几十人的聚会场所,他和张伟两人差不多寻遍了大半个城市,那时候的劲头至今还无法忘怀。
起初的两年大部分人还留恋着大学的生活,要来参加的人都很积极地报名。
到了第三年开始,人数就渐渐变少,一直到现在,能够凑齐两桌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来参加群里聚会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新面孔,而那些新面孔大多是因为前几次都没有来参加,还保有对这个聚会的好奇心。
固定不变的几张老面孔占着极少数,肖树涵和张伟两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肖树涵给白玎玲发去短信,问她要账号,好把她们几个人都拉入校友群里。
白玎玲回复说自己已经在群里,他没看见吗?
肖树涵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两天群的动态,他虽是管理员,但他其实很少去关注群里的聊天记录和群员的增减。
同起初的热度一样也早已退去,而且群里好几个特别聊得来得人,都早已成为他线下常联系的朋友,没必要每天去注意群的动态。
他会坚持这么多年都能参加聚会,并不是因为室友张伟的关系,或是因为他是群管理员的关系,而是因为对肖树涵来说这个他经常隐身现在不太关注的群,其实早就成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每到工作忙碌疲累的时候,只要打开电脑,看到这个群在那里闪动着,就会感觉他自己还在那段青春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