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陷阱 第8章 第 8 章

徐雾晕晕乎乎地带着虞衍回了自己的宿舍。

哪怕理智告诉他最好和虞衍保持距离以免让自己陷入彻底失控的境地，虞衍也绝对不缺愿意收留他的人，但当虞衍那样看着他的时候，徐雾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就这一次，徐雾想，现在已经很晚了，再去打扰别人也不好，而且虞衍平时几乎不住学校的宿舍，他的床铺上现在肯定都落满了灰，也住不了人。

就这一次。

徐雾心跳被搅得混乱失序，努力给自己找带虞衍去他那的借口，说服自己这就是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

但内心深处却很清楚地知道，他只是在虞衍面前全无意志力可言。

徐雾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好几次都没对准锁眼，直到虞衍伸手过来，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修长的手指错落地贴近他的指缝间，以一个微妙的，仿佛五指相扣般的姿态带他找到正确的锁孔。

徐雾的身体僵住了。

他没意识到这本身就是个有点过分亲近的姿态，只觉得是因为自己脑子里那些不可言说的念头，以至于虞衍一个普通的动作也能让他想七想八。

徐雾不太自在地挣开虞衍的手，试图用制造距离感的方式让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

虞衍把他躲避的动作完全看在眼里。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只有走廊尽头有一盏昏暗的灯光，虞衍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瞳深处却一片深黑的阴影。

徐雾走进宿舍，在黑暗中摸索灯光开关的位置，虞衍跟在他后面，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息，仿佛猎人在黑暗中狩猎自己最为心仪的猎物。

——躲他，不看他，是因为男朋友说了不许吗？

极端的黑暗寂静带来一种不正常的压抑感，徐雾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当灯光亮起，那瞬间的异样就像错觉一样消失无踪了。

因为明天没课，后天又接着周末，徐雾的几个室友都各自有约出门，这几天宿舍里只有徐雾一个人住。

虞衍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

徐雾睡在下铺，因为打工时间排得很满，徐雾经常熬夜补专业课作业，为了不打扰室友就在外面罩了一个遮光床帘，床上放着两本一看就经常翻动的书。

他的书桌也是差不多的风格，一目了然，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徐雾没带他男朋友来过这，不然不会什么能昭示主权的东西都没留下。

虞衍垂下眼，冷静地以己度人地分析对方的行为逻辑。

徐雾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正面临一个重大的难题。

他先前稀里糊涂地就点了头，完全没有想到晚上该怎么睡的问题。

徐雾带虞衍回来没通知过室友，自然也不能擅自让虞衍睡他们的床，那能睡的只有他自己的，但学校宿舍的单人床是真正意义上的单人床，设计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

徐雾想了想，说：“我打电话问问苏林学长吧。”

在这个宿舍里，徐雾和苏林的关系最近，苏林也是个夜猫子，熬到凌晨两三点都是常事，一般来说他这会儿应该还没有睡。

而且苏林和虞衍一个学生会副会长一个会长，关系真说起来其实比他要熟得多，苏林基本上不会介意把床借他们一晚。

徐雾想的挺好，但刚要给苏林发信息，就被虞衍拦住了。

“还是不要那么麻烦了，苏林这几天家里有点事，”虞衍三言两语就给苏林安排了莫须有的家事，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变一下，“这么晚了，他也不一定能看到你的信息。”

徐雾一点没怀疑虞衍说的话，毕竟他们两个人更熟。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徐雾当然不介意虞衍睡他的床，只是……

“对不起，让你这么为难，”虞衍忽然开口，语气带着歉意，“本来今天就是我自己状态不好，还一直麻烦你。”

说着，虞衍的脚步转向门口。

一秒，两秒，三秒……

“我没有为难，”徐雾的声音有些结巴，“如果学长你不介意的话……”

那一瞬间徐雾想了很多，甚至想好了要么让虞衍睡床自己打地铺，和暗恋对象睡同一张床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刺激了，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虞衍就帮他补上了后半段。

“我当然不介意，你愿意收留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就怕你男朋友介意。

介意也没用。

“两个人挤一挤也没什么，”虞衍走近他，声音都轻快了一些，“很晚了，我们睡吧。”

*

徐雾根本睡不着。

虽然他很清楚虞衍那句“我们睡吧”并没有什么更深的含义，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但徐雾还是满脑子都是虞衍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虞衍对外总是礼貌友好的，面对一些一直死缠烂打的追求对象也和和气气，拒绝的话说得很温和，从不会给人难堪。

但他身上却总带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没有人能真正意义上的接近他。

可刚才虞衍那样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徐雾一瞬间几乎要错觉他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徐雾闭上眼。

他又开始产生这种奇怪的妄想了。

说白了，他今天不过是刚好遇上了状态不好的虞衍，换成其他随便哪个人，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毕竟在这之前，他对虞衍来说也只是一个仅限于知道名字见过几面的普通同学而已。

平复完自己的心情，徐雾睁开眼看向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相貌更多遗传了徐睦洲，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徐雾都感觉像是那个男人在看着自己。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们这样的人，就该离他们喜欢的人越远越好。

徐雾从卫生间里出来，拿了一块新毛巾给虞衍：“学长，洗浴间之前就已经清理过了，等会儿你先洗吧，我在你后面就好。”

徐雾知道虞衍有一点洁癖，只是虞衍性格好，并不会很明显地表现出来让其他人不自在，所以虞衍和他挤一张床，真要说为难的其实应该是对方才对。

“没关系，你先去吧，”虞衍抬了抬自己手上的书，“我想先看会儿书。”

见他这样说，徐雾只好先进去。

洗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虞衍手上的书好半天没有翻动，一直到徐雾从里面走出来，虞衍才像是终于看完这一面，慢慢地把书翻过一页。

他微微抬眼，余光落在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徐雾身上。

学校宿舍的隔音不太好，担心吵到其他宿舍的人，徐雾没用吹风机，发尾还有点滴水，全身都是刚用热水淋浴过后的温暖潮气。

冷白的皮肤也因为浸了热水微微泛红。

察觉到虞衍看过来的视线，徐雾以为他是准备洗澡了，赶忙道：“学长你稍微等一下，这边地上都是水，有点滑，我先打扫一下。”

说着，徐雾就四处寻找不知道被室友放在哪个角落的拖把。

“不要管这些了。”

微哑的声音倏地落在徐雾耳边，虞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度隔着睡衣轻薄的布料传到他的皮肤上。

“你先去睡吧。”

徐雾微愣地回过头，接着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问道：“学长，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是不是刚才回来的时候吹风吹感冒了？”

虞衍动作微顿。

徐雾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虞衍的额头，一边说道：“温度还好，不过以防万一，我等会儿还是给你泡杯感冒颗粒吧。”

虞衍今天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又被找事的人泼了冰酒，徐雾很担心他会生病。

正想着这些，徐雾贴在虞衍额头上的手忽然被抓着拿到一边，虞衍朝他俯下身，脑袋半靠在他的脖颈边。

“学……学长？！”

虞衍的呼吸离他太近了，徐雾不自在地想偏过头，但虞衍又一幅疲惫只能靠他支撑的样子，徐雾最终还是没动，只是伸手半扶着他。

“不舒服的话，要不去床边坐一会儿？”

虞衍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完全任由徐雾摆弄自己的身体。

徐雾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冷静，冷静，虞衍只是生病了，别想太多。

徐雾把虞衍扶到床边，看出他的担心，虞衍有些抱歉地开口：“我刚才有点站不稳，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那回事！”

徐雾连忙抬头，对上虞衍目光的时候却又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想虞衍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刚才那个片刻在想什么。

徐雾在想，如果虞衍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就好了，虚弱的，需要人照顾，因为只有这种时候，自己才能像这样靠近对方。

——他就是这样糟糕阴暗的家伙。

之后没再出什么问题，徐雾关了宿舍的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走过去躺在虞衍的旁边。

学校宿舍的单人床睡两个人的确非常勉强，徐雾和虞衍只能背靠着背侧着睡。

徐雾原先以为自己会紧张一夜，但他这几天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最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他睡得并不算安稳，和其他的同龄人不同，徐雾需要考虑很多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用担心的事，心里总是放着很多事情，睡着的时候也显得非常不安。

虞衍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他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冰凉的指尖落在徐雾的眼角。

接着，虞衍捞起徐雾垂在一边的手，他搭着眼帘，慢条斯理地和他五指相扣。

白天过量的疲惫让徐雾完全无法清醒过来，但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自己的指骨处传来一点温热的触感。

只是几秒钟。

徐雾在梦中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就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虞衍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

不是他的。

现在还不是。

*

第二天早上，徐雾被自己的生物钟唤醒，他茫茫然地睁开眼睛，因为用了遮光床帐，眼前还是一片昏暗，只有缝隙间透出一点刺眼的白光。

徐雾下意识想坐起来，翻身的时候他瞳孔微缩，身体整个一僵，顿时清醒了过来。

睡前他和虞衍是背靠着背，但此刻，虞衍的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腰上，像是一个半环抱的姿态，他比徐雾高一点，沉睡的时候，呼吸就落在徐雾的侧颈。

徐雾睡前特意准备了两床被子，但现在另一床被子已经被踢到了一边，他和虞衍盖着同一床被子，因为单人床空间非常有限，他们的双腿错落地交缠在一起。

徐雾的脑子彻底短路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一步的。

徐雾想挣开虞衍的手臂起来，但他刚有所动作，虞衍就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手臂收紧，掌心压着徐雾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动作很强硬，像是睡梦中的本能反应，完全褪去了平常的温和友好。

但徐雾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偏偏上天有意要让他的脑子变得更乱，宿舍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然后是房门打开的吱呀声。

“小雾？”

苏林把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放在徐雾的书桌上，他是回宿舍拿东西的，因为时间还早，想到徐雾这几天都住在宿舍，就顺便给他带了一份早饭。

不过让苏林有些意外的是，徐雾的床帐严严实实地关着，像是还没醒。

徐雾每天的作息非常固定，一般都是整个宿舍最早起床的人，少有这个点还在床上的。

不过苏林也没多想，只当徐雾是昨天晚上打工太累了。

隔着床帐，徐雾听着苏林在宿舍里走动的声音，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

虽然理智一点说，他其实完全没必要紧张，毕竟虞衍身体不舒服，徐雾只是带他回来住一晚而已，况且他昨天甚至还想过给苏林打电话。

但话说是这么说，徐雾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跟苏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和虞衍这样子“躺”在一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雾决定继续装睡，反正苏林应该不会在宿舍里待太久。

但意外总是在你最不想要的时候出现，大概是苏林的声音吵醒了虞衍，他缓慢地睁开了眼。

暗色的眼底印出徐雾慌乱无措的样子。

徐雾不知道该如何跟虞衍解释他们此刻异常诡异的情况，但很快，他连这样思考的余裕都没有了，原本压在他后脑的掌心稍稍往下完全覆住他的后颈，一个像是保护又像是控制的状态。

虞衍微微低头，气息几乎贴在徐雾的耳边。

“没事的。”

徐雾愣愣地被他环抱着，外面，苏林给还在“睡觉”的徐雾留了一张便签条，之后拿上自己的背包就离开了。

房门被再次关上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雾才如梦初醒似的，他已经说不出话了，虞衍也松开手，轻声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晚上睡相不太好，抱歉，”说到这，虞衍声音顿了顿，“有时候睡懵过去了就会这样……你不会生气吧？”

徐雾哪里会生他的气，他连忙摆手说没关系。

虞衍像是松了口气，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他身上：“那就好。”

徐雾被他看得不自在，虞衍是无意，他却是真的有自己的私心。

为了转移空气中那种说不上来的尴尬，徐雾看向苏林放在自己桌上的便签，上面大意是给他带了早饭，让他记得吃。

虞衍也走到旁边，说道：“苏林很关心你。”

“嗯，”徐雾没有察觉到虞衍语气的异样，点了点头说，“苏林学长一直很照顾我。”

“不过，这些还真是苏林的口味，”虞衍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林的早饭，然后看向徐雾笑道，“早上还是吃点清淡的比较好，我请你，就当是你昨天照顾我一晚的感谢。”

徐雾一愣，然后说道：“还是不用了，苏林学长都已经买来了，也不能浪费。”

虞衍的眸色在光影下隐约有些不太明显的变化。

“那就中午，或者晚上，”虞衍走近他，语气温和一如往常，“今天也好，明天也好，给我一个时间。”

*

虞衍最后和徐雾约了明天的晚上，并说好到时候去他打工的地方接他。

虞衍离开后徐雾还有点恍惚，感觉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他需要时间整理自己混乱的情绪。

因为没课也不用打工，徐雾干脆在宿舍里待了一整天，苏林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徐雾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不过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笔半天也没有动一下。

苏林走到他座位旁边的时候，徐雾还被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苏林奇怪地看着他，“说起来今天早上也是，你很少那么晚才起床的。”

听苏林这么一说，徐雾脑子里顿时出现了早上的混乱景象。

“……我没事，就是睡迟了。”

“是吗？”

苏林还是有些怀疑，不过徐雾明显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再询问，走进浴室准备洗个澡。

过了一会儿，徐雾听见浴室里传来苏林困惑的声音：“嗯？这是什么？”

徐雾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立刻站起身走进浴室。

苏林疑惑地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件衣服。

那是昨天虞衍被酒水泼脏换下来的衣服，大概是今天早上情况过于混乱，虞衍忘记把它带走了。

徐雾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苏林开口道：“从没见你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而且版型也大，是你男朋友的吗？”

徐雾脑子一片空白。

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满脑子都是虞衍的事，哪里还记得自己瞎编出来的那个“男朋友”，这会儿听苏林这样说，徐雾才意识到眼前的情况究竟有多复杂。

偏偏还没等徐雾解释，苏林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说起来今天早上也是，我说你床那里怎么有双没见过的鞋，你昨天……呃。”

苏林没有继续往下说，但看他脸上复杂万分的表情，徐雾已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

苏林肯定是怀疑他昨天晚上带男朋友回来睡了。

带自己的交往对象回宿舍，这件事倒不是说有多稀奇，事实上徐雾有个室友之前就带交往对象回来过，不过那天他也通知了其他人，还专门找的其他人不在的时候。

问题的关键是，徐雾并没有所谓的男友，但他今天早上的床上却又确实有第二个人。

徐雾：“…………”

房间一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徐雾现在已经不去想该如何和苏林解释了，根本没法解释，除非他向苏林坦白那不存在的男友，但那样一来，和苏林关系更熟的虞衍肯定也会知道这件事。

说起来，虞衍也是因为知道他有所谓的男友吧，所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昨天在他旁边的人对他抱有怎样糟糕的心思。

徐雾一直没说话，苏林便当成是他不好意思只能沉默，为了打破尴尬，他很快拍拍徐雾的肩膀道：“没事没事，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很正常。”

徐雾只能苦笑。

眼下除了让苏林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误会下去之外，徐雾也没有其他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徐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必须得尽快策划自己的“分手”了。

*

第二天，苏林去学生会开会。

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会，主要内容就是说废话和说废话，苏林也没太关注其他人都在说什么，心思全部飞到了别处去。

虽然他昨天刚刚才跟徐雾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实际上这件事给苏林的震撼还是挺大的。

其他人带交往对象回宿舍睡觉苏林一点也不奇怪，但那是徐雾，他一度觉得对方根本没有这根神经的徐雾。

而且以徐雾那个性格，就算谈恋爱，苏林也觉得他会先从幼儿园级别的牵手开始。

他的进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当然，睡一张床也不意味着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但想到自己昨天看见的那袋子衣服，苏林觉得自己想不想歪都很难。

苏林这么一想就想了好多，只能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男女老少都一样。

“苏林，到你了。”

“苏林？”

“啊？哦哦。”

苏林回过神，拿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稿，按部就班地念了一通，等到会议结束，其他人都离开之后，苏林随意地往后仰头靠在椅子上。

虞衍在整理文件，样子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苏林莫名觉得他今天心情不错。

但苏林也没开口问，他和虞衍一个会长一个副会长，说起来是熟，但其实关系也就那样。

苏林家里是不如虞衍，但也算是同个圈子里的，人精里混多了就能感觉出来，虞衍这人看起来是又体贴又温柔，但搞不好内里比谁都薄情冷血。

上次宋家那个不就是？苏林虽然当时没在现场，事后两家也压了风声，但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没什么事情是能被彻底瞒住的。

苏林真挺厌烦这种圈内交际，所以平时也不爱回家，和徐雾这些外面的朋友相处要让他轻松得多。

“苏林，晚上一起去吃饭吗？”方驰走过来说道，“他们说街口那边开了家新餐馆，想试试味道。”

“行啊，”苏林点了点头，“哦对了，叫上小雾一起吧。”

“我问过了，但他说晚上已经有约了，”方驰说道，“肯定是陪男朋友去了，脱单的人跟我们这些单身狗可不一样。”

虞衍的动作一顿。

“也是，”苏林想了想说，“他和他男朋友现在天天腻在一起，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苏林其实没见过徐雾和他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见，不过都能腻在一张床上了，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方驰意外道：“真的假的？那还挺难想象的。”

苏林心说以徐雾的性格来说确实让人惊讶，但面上还是摆手道：“热恋期嘛，黏在一起很正常，而且我看他被迷得死死的呢。”

苏林没怎么怀疑徐雾那个空气男友存在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确实能看出来徐雾有个挺喜欢的人，那种藏不住偶尔会外露出来的感情是做不了假的。

“砰——”

文件夹落在桌面上，苏林回过头看见虞衍朝他笑了一下：“你们两个人很空的话，帮我整理一下会议稿？”

虞衍离开会议室后，苏林和方驰面面相觑。

还是方驰率先开口：“……他一下子怎么了？心情不好？”

苏林也很奇怪：“不知道，明明刚才心情还挺好的。”

怎么突然间跟吃了火..药一样？

*

徐雾今天的班到七点就结束，虞衍说到时候来接他，酒吧里的人八卦起来一向不管当事人死活，徐雾想到上次老板的误会，为了防止类似的乌龙再次发生，他特地让虞衍在后门等他。

虞衍六点钟就到了，坐在车上等人，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窗。

特地要求在后门，是怕被谁看见误会？

还有“天天黏在一起”，如果那天晚上不是自己突然出现，他是不是就要和其他人做同样，或者说更亲密的事？

也对，那可是有名分的男朋友。

和他不一样。

虞衍望向车窗外，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雾终于从里面走出来，但他没有直接走过来，而且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

虞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收紧。

徐雾上车之后，刚要去拉安全带，旁边的虞衍就俯身过来帮他，与此同时，徐雾听见他开口。

“你刚才好像一直在找谁，在担心遇见你男朋友吗？”

话说出口虞衍就有点懊悔，太唐突了，不该现在就说这种话的。

但他今天心情实在不佳，或者说其实原本还不错，但苏林和方驰的对话几乎勾起了他心底所有的阴暗念头。

真是……

“我刚才在找你。”

虞衍一愣。

徐雾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衣角：“你电话里和我说了车牌号，但是我当时太忙，忘记记下来了，所以刚才不太确定哪辆是你。”

虞衍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我男朋友……”徐雾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和朋友吃饭，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毕竟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虞衍眼底的笑意慢慢散去，还真是大度的男朋友。

希望他以后也一直这么大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