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
从昨天早上开始,他感受到的那抹令人生厌的视线,就是白歌。
有天道做后台就是不一样,想必白歌根本就没有等待流程,而是在脱罪的那天就违规离开了看守所。
而小甜瓜老师的搭档迟迟不公布,是为了等着他正式恢复自由身,合理合法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祝茗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这几日以来隐隐约约的烦忧落了地,变得明晰起来,反倒没那么扰人了。
一切水落石出尘埃落定,接下来便只需要盯紧敌人,将对方出的招一一破解,总会有一线转机。
但温执明不能像祝嘉木那般乐观镇静。
他认识白歌将近二十年,在彻底戳破那份自欺欺人的幻想之后,为白歌的自私残酷感到极度的愤怒与胆寒。
时至今日,再次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那种毒蛇窥伺在侧的恶心感仍未彻底消退。
他的反应激烈到无法在镜头前掩盖,下意识将祝茗牢牢挡在身后,近乎应激地对白歌露出警惕神色:“你来做什么?这两天一直盯着祝嘉木的,就是你?”
白歌的眼里瞬间喷薄出怒火,却在触及镜头时收敛,冶丽面容之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破碎:“温执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你那么久都不来看我,我不怨你,可是……久别重逢,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年纪轻轻就荣获影帝奖项的青年演员,不论人品如何,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大概是在牢里受过磋磨,他身上那股唯我独尊的气势削弱了,看起来倒是比以前像正常人,骗过综艺的镜头绰绰有余。
可是骗不过祝将军的火眼金睛。
——哕,恶心。
祝茗暗暗翻了个白眼,把脑袋从温执明的肩膀上探出来,向他露出异常灿烂的笑脸,抑扬顿挫地恶心回去:“白歌老师,白歌老师,温先生不想你,我想你呀,我想死你了!看守所里的日子很辛苦吧,好心疼你呀,我每天晚上都心疼得睡不着觉!”
他眼角瞥见镜头朝自己推过来,演得愈发情真意切,语重心长:“白歌老师,既然出来了,就要重新改造,好好做人,我知道我很有魅力,你想看我,就大大方方地看嘛,跟白歌老师不一样,我和粉丝的关系可是非常亲密的哦~”
他搂着温执明的腰,将下巴摆在青年单薄的肩头,这是一个十分亲密却不算越界的姿势,说是暧昧也行,说是朋友也未尝不可。
可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白歌却再也不可能做成了,祝将军露出挑衅般的狡黠微笑,欠揍地送出一个wink。
要比阴阳怪气和绿茶,白歌在他面前只能算是战五渣,那副伪装出来的脆弱神色瞬间被阴鸷掩盖。
却也只有一瞬。
下一刻,白歌眼里猩红的杀意被轻易压了下去,他平静地勾起唇角,语气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温和:“祝嘉木,多谢你帮我照顾我的经纪人。”
祝茗:……
温执明:……
小甜瓜:……
节目组:……
好恶心,原来只觉得他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态度恶心,没想到这家伙假装有礼貌的样子更恶心啊!
——
于茴火急火燎地指挥节目组架好机器,看着现场以防发生什么不测,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倒霉催的投资人拨去了电话。
投资人浑厚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听起来十分悠哉且得意:“于导,白歌老师已经到位了,对吗?”
这句彻底打散了于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她无可奈何地回答:“对。”
“我对你们节目有很高的期待,”投资人并不在意她语气里的抗拒,不容置喙道,“这是白歌回归大众视野的第一步,你们要给他一个良好的、完美的形象。”
甲方一句话,乙方跑断腿,资方和节目组并不完全是甲乙方的关系,但以于茴在圈内的话语权,尚没有底气违抗这位站在资本顶端的男人,她只能咬住牙,忍住问候投资人祖宗十八代的冲动:“我们会尽力。”
“哦,还有,那个背叛了他的经纪人,我希望……”
投资人慢条斯理的说了几句话,于茴皱了皱眉,不解其意,谨慎道:“我会尽量安排,但是,真人秀的魅力就是不可预知性,我不能保证……”
“没关系,”男人在电话另一端笑了,“我可以保证。”
电话挂断了。
于茴抬眼看向那个站在雨中跟三个人对峙的男人,又低头看看手机屏幕上投资人的名字,一口老血就要往外喷。
——这些资本能不能做个人!资本家的丑孩子也就算了,资本家的疯孩子就不要塞进来了吧?!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要塞,也得提前跟她知会一声啊?!哪有这样半路突然杀进来的!
然而来都来了,她也不能说我们玩得不愉快想退货,只能照常拍下去。
“咳,白歌老师,您好,很荣幸能邀请到您来参加我们的节目,”于茴一咬牙一跺脚,抄起伞冲进雨幕,插进四个人之间,痛苦地微笑着,语速飞快,“哈哈,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我们这次神秘的第二位飞行嘉宾就是白歌老师,忙碌的白歌老师终于调开了档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外是挺意外的,但显然没人惊喜,小甜瓜的表情简直变成了小苦瓜,他在娱乐圈横行霸道,口无遮拦,一张嘴就要提反对意见:“他是我的搭档?我的老天,我不要跟他一组。”
温执明眉心一跳,戳了下小甜瓜的肩膀,给他使眼色让他少说两句。
虽然小甜瓜以前就对白歌发出过不少毫不留情的锐评,但那时候毕竟隔着网线,白歌再怎么暴躁也没法对他下手。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白歌一步跨过来就能把他打扁。
但小甜瓜老师如果能看懂眼色,就不至于在昨天搅和在两位闹别扭的好朋友之间还丝毫没觉得不对了。他奇怪地看了一眼温执明,委屈地瞥向笑容僵硬的白歌:“晚上还要睡一个房间,我怕他突发恶疾,把我勒死在密室里。”
祝茗:……
朋友,他可能本来没想勒死你,但你这么一说,那就说不准了。
于茴快碎了——她的节目可以搞事,但不能搞出大事——连忙给人打圆场:“啊哈哈,小甜瓜老师真是太幽默了,白歌老师您吃午饭了吗?您想吃什么?节目组这边可以为您单独准备。”
语气堪称卑微,生怕这尊大佛一怒之下出手殴打另一尊大佛。
糖渍小甜瓜的后台虽不比白歌的后台硬,但跟她这个普普通通的综艺名导比起来,也是坚硬如铁。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白歌对小甜瓜的嫌弃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只是扬起下巴冷嗤一声,转头看向于茴,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假笑:“不用,我知道你们都吃过饭了,我随便吃点就可以。”
他做出一副半是忧伤半是脆弱的表情,抬眼看向摄像头:“因为不管是什么,我相信都比那里的饭菜可口,尝过了忍饥挨饿的滋味之后,我什么都吃得下。”
众人再次:……
太装了。
但偏偏粉丝就吃这一套,搞不好曾经退坑的粉丝,看到自家哥哥如此凄惨可怜的样子之后,就又奋不顾身地跳入火坑。
槽多无口,于茴挥手叫场务去买饭,把三个嘉宾赶上车,气若游丝:“好了回去吧,下午你们暂且休息,有什么事等晚上他们两组回来再一起说。”
——
一上车,小甜瓜就把两个人拉到一块,小声跟他们说悄悄话:“这下我真的有点相信白歌是脑子有病了,他以前可不会这么装可怜,装得也不像,看着怪膈应人的。”
祝茗无语地斜他一眼:“……知道他脑子有病你还敢怼他呀,长点心吧小甜瓜老师,白歌老师他报仇可是没轻没重的,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要不是身板结实,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温执明不安地动了动手指,声音低得像耳语:“祝嘉木,别说那种话。”
这话只有祝茗听见了,他一边随口应着小甜瓜的话,一边偏头去看温执明的表情。
青年浑身湿透了,此时被车里的空调一吹,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但状态比祝茗想象的要好一些,脸上虽然挂着些许焦躁,却不算太严重,尚有心情回复他一个难为情的微笑。
这是好事,祝茗心想,温执明受白歌影响越来越小了,他开始没那么在意白歌对他的道德绑架,也没那么害怕白歌的失控,他逐渐将那个束缚着他的人从生命里剔除,真正地开始为自己而活。
033趴在他脑门上,听见他的心声,有些迟疑地开口:“可是,宿主,你好像还是很紧张。”
祝茗摇了摇头,在心里回答它:“我总觉得不对劲。”
白歌没有精神疾病,但这不能说明他正常。
这人极其自负又自卑,认为这世上的一切都该围绕自己而旋转,是天道高高捧起的帝王,他向来随心所欲,从不委屈自己。如今刚遭过一番牢狱之灾,脱了层皮才得以脱身,正该是心气不平,满心愤懑的时候,先是自己戏弄他,紧接着是小甜瓜当面落他面子,可白歌竟然没有发火,还克制了自己的行为,露出一副无害的样子。
033觉得自家宿主有点疑神疑鬼了:“或许他只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吧?白歌可是主角攻,他虽然有点自负,但又不傻,这种时候再不忍,岂不是把主角光环拱手送给你吗?”
祝茗不甘不愿地承认:“好吧,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但他心里始终有一种隐忧。
上次他见到白歌忍耐怒火是什么时候?
是白歌对他的威亚动了手脚,准备将他踹下房顶的时候。
如果只有为了更大的图谋、更狠辣的报复,白歌才愿意暂且收敛自己的脾气。
——那这一次,他策划了什么?
快要虐了[求你了]但我们小情侣一直是情比金坚的要相信他们!
感谢收藏阅读投喂的小可爱们诶嘿嘿[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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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更大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