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照星河 第13章 星月

许衿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踉跄着后退几步，正好退到主任室门口。

被训的三个人齐齐转身，孙泽也朝她看过来。

“……”

许衿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珩本来面无表情地站着，死皮赖脸地迎接孙泽的唾沫星子，现在一个转头，看到许衿有点紧张地抱着卷子，慌张的脸有些苍白，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突然心情大好，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许衿撞上谢珩的目光，匆忙收回视线，调整好乱七八糟的心跳和呼吸，朝孙泽打了声招呼。

孙泽本来还在气头上，这会儿看见许衿和姚杨站在门口，气也消了大半：“你们两个给老师送作业啊？行，快去吧，等会要升旗了。”

一转头看见谢珩脸上的表情，刚熄灭的火气立刻又上来了：“谢珩！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许衿听着孙主任的咆哮，赶紧抱着卷子往办公室走，心里悄悄舒了口气，对姚杨说：“不好意思啊，刚刚在想事情。”

姚杨倒是注意到了其他方面：“你跟谢珩很熟吗？他刚刚一直在看你。”

许衿赶紧摇摇头：“也没有……就是认识，算朋友吧。”

“这样啊。”不知道为什么，姚杨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他欺负你，在考虑要不要帮你跟老师反应一下。”

同学有这种反应许衿其实并不意外，如果不了解谢珩这个人，单看他逃课、打架和不写作业的话，恐怕就连她也会有意识地躲着点。

但接触下来以后会发现，他跟他看上去的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许衿有点恍惚，怎么好像有一种自己很了解他的感觉？

“也没有吧。”她语气有点抖，声音很轻，“谢珩他人还是不错的。”

说完这句话，她冲姚杨一点头，转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打了声报告就进去了。

这下轮到姚杨不明白了。

她刚刚说……谢珩人不错？

——

新学期开始已经接近半个月了，每个学科的学习都在有序进行，安瑶是教化学的，平时在班上的时间不多，但是从任课老师那边也了解到一些情况。

“先把手头上的东西停一停吧。”安瑶站在讲台上，“我早就跟大家说过，放假之前我们有月考，不要不当回事，但是大家呢，已经有好几个老师找我反应我们班同学的学习态度不端正了。”

“各科课代表来说一下吧，最近在学科学习上究竟是谁的态度不认真，从语文课代表开始。”安瑶坐下来，声音都带上一丝怒意。

许衿安安静静坐着，突然被提到名字，猛地一惊，迎着全班人的目光急忙站起来。

她从来没有做过类似这样的汇报，以前在星海那边的时候她也没当过课代表，没有什么经验，现在突然第一个要她说，她根本就脑子一片空白。

短短几秒钟之内，她找回了点头绪。

她基本上天天都会去办公室送作业，语文老师人很好，会跟她说很多话，不乏对班级的一些评价和对学习的一些建议，这么想来，好像也不是无话可说。

她定了定神，平复了紧张的心情：“我们班……”

“老师。”班长曲昕彤突然举手打断了许衿刚说半截的话，她微笑着站起来，很有礼貌地朝许衿点了点头，又看向安瑶，“许衿同学可能还不太熟悉这一套流程，正好我是班长，平时也比较注意同学们各科的学习状态，再加上我以前是语文课代表，跟老师也比较熟悉，不如就让我来说一下我们班语文学习的情况吧。”

这一番话乍一听诚恳又真挚。

尹星晚默不作声地抬眼扫过曲昕彤，嗓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越俎代庖。”

这一声不大不小，在安静的教室里尤为刺耳，大家几乎都听见了，坐在讲台上的安瑶也不例外，皱了皱眉头。

许衿看向曲昕彤，也实在是搞不懂她当着全班人的面搞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不信任她？那倒也能理解，但既然不信任她当初班主任安排的时候她又为什么要说那些鼓励的话？

这么一想许衿心里就有点不满了。

曲昕彤脸色也并不好看，她看向尹星晚：“不知道你们对我是……有什么意见，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作为班长，的确需要同学的批评和指正才能做得更好，你们但说无妨。”

她用了“你们”，而不是“你”，无形之中把许衿也框进去了。

苏子哲用胳膊肘戳了戳正在睡觉的谢珩：“我靠！珩哥你别睡了，天天睡睡睡就知道睡啊，你小女朋友被人欺负了。”

谢珩半睁开眼睛，琢磨了一会才知道苏子哲说的是许衿，他直起身子正要看一看怎么回事的时候，有一个人动了。

“老师。”姚杨突然站了起来，语气诚恳，“刚才许衿同学好像有话还没说完，班长，不如先听听许衿的话，再来衡量她是不是真的‘不熟悉这套流程’也不晚，还没有见过就妄下定论，是不是也不太好呢？”

谢珩淡淡扫了姚杨一眼。

曲昕彤：“……”

安瑶叹了口气，她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怎么会看不出小女孩的一点小心思，但作为老师，明面上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说得对，班长你先坐下，许衿汇报吧。”

曲昕彤面上看不出有异，只点点头，笑着坐下来，却没人看得见她攥紧的拳头和紧抿的嘴唇，她咬着牙，渐渐平复了内心的波澜，又舒出一口气，恢复如常。

“这段时间语文学科的学习，根据老师的反馈来看，文言文的背诵上问题比较大。”许衿的声音很好听，声线清澈，一句话说的长了，听起来就又绵又软，“前几天我们还练了病句的专项，这项任务效果还不错，所以总结下来就是我们班同学现在在背诵上还需要多花些精力，其他方面都比较不错，继续保持就好。”

安瑶满意地点点头，许衿说得这些跟语文老师告诉她的情况一样，于是放下心来：“下一个，数学课代表。”

……

整个晚自习第一节课，成了安瑶的批|斗大会，总结起来就是：所有学科都不行，在平行的几个物化生班里算是最差的，甚至还搬出了那句闻名的至理名言：“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下课以后姜宁拿了点零食凑过来：“安老师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啊？她气势汹汹地走进教室我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许衿接过姜宁递来的薯片：“可能是最近几次我们班的小测成绩不好吧。”

姜宁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许衿耳边说：“哎，青青，你说那个曲昕彤什么意思啊，这不是当众让你难堪吗？”

“……”

这一点许衿无话可说，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让她看不顺眼，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上。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正在低头看书一言不发的尹星晚：“刚才谢谢你了。”

书页翻动的声音很大，尹星晚皱了皱眉头：“你没看到别人正在学习吗？”

许衿轻轻点点头，转过身来不再说话了。

她知道尹星晚没有恶意，相处下来这段时间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小姑娘只是不爱说话，但不管什么事心里都门清，有时候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姜宁一直有点不理解尹星晚的处事风格，扯了扯许衿的袖子：“青青，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少跟她说话吧，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她不是坏人。”许衿跟她说，“她只是看上去凶……”

话没说完，一阵浓郁的香水味就飘过来了，曲昕彤拿了几包零食和几袋牛奶放到许衿桌子上，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许衿，刚才对不起啊，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许衿看着桌子上的零食，愣了几秒，立刻拒绝：“哦，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也没怪你的意思，零食就不用了，你拿走吧。”

曲昕彤脸上完美的笑容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但又瞬间恢复如初：“那看来是我以己度人先入为主了，于情于理，我都该道歉，这些零食你一定得收下。”

她声音不大不小，在并不吵闹的教室里能听得清，有几个本来凑在一起聊八卦的女生也抬起头来往这边看。

许衿看着曲昕彤，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就好像她真的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一样。

纵使她再怎么粗神经也知道，正常的道歉不会搞得像仪式一样，也不会这么正式的兴师动众，甚至还欲盖弥彰地拿出一堆零食做掩护。

尹星晚突然猛地一摔书，往旁边看了眼，声音冷冷的：“什么破零食也好意思拿出来给人赔礼道歉，丢人现眼。”

曲昕彤：“……”

她平静无瑕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恼怒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了。

许衿意识到继续下去事态会超出控制，刚要松口接受道歉，苏子哲突然大大咧咧从后面跑过来，大手一挥，直接拿起一包锅巴就开始吃：“哎呀，都是小事嘛，这么认真干什么，许衿不接受没事，这样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了，零食我也收下了。”

给许衿看得一愣。

“许衿。”谢珩坐在最后一排，翘着二郎腿，头发还有点毛躁，看样子是刚睡醒没多久，他只是坐在那，周身的气场就跟别人不太一样，有一种独属于他的清冷特质。

“语文课代表，我有个题不会，过来给我讲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