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舞步 第6章 第 6 章

星舰的曲速引擎在暗物质云中撕开一道靛蓝色的裂口，林溯的骨翼掠过观测窗，倒影中金银双色的纹路如星河流动。赫洛的精神波动蛰伏在他的意识海深处，像一团裹着冰碴的火焰，随着跃迁的颠簸时隐时现。

"陛下，前方检测到量子坟场。"新任亲卫长的机械复眼闪烁着数据流，他的甲壳上还残留着基因污染液的灼痕，"能量读数显示......是三百年前的人类文明遗迹。"

全息星图在林溯指尖绽开，破碎的太空站残骸组成了诡异的几何图案，中央漂浮着半截星舰残躯——锈蚀的舰身上，"涅槃计划"的徽标正在真空中剥落。林溯的蝶翼突然不受控地展开，神经索刺入星舰主控系统，强行调出了尘封的航行日志。

【地球历2147年，第427次基因剪裁实验成功。】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母体NL-001与HL-000的融合率达到99.8%，虫族基因序列显现出......】

爆炸声打断了记录。林溯的瞳孔收缩成竖线，他看到全息影像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疯狂敲击键盘，培养舱中的银发少年正将骨翼刺入自己的胸膛。那是十二岁的赫洛，实验袍下蔓延的虫纹与如今林溯颈后的纹路完全重合。

"能量潮汐！"副官的惨叫与警报同时炸响。星舰像是撞进凝胶的飞虫，曲速引擎迸发出垂死的哀鸣。林溯的骨翼扫过操控台，金银星尘裹住失控的能源核心，却在接触的瞬间被染成污浊的灰褐色——量子坟场正在释放某种基因病毒。

『用共鸣频率切割空间褶皱。』赫洛的声音直接震响在神经索上，『这些残骸里藏着初代实验体的怨念。』

林溯的指尖划过咽喉，战歌声带着双重共鸣撕裂真空。星尘凝结成弦月状利刃，将粘稠的能量场劈开裂缝。当星舰踉跄着冲出包围时，观测窗外掠过的东西让所有雌虫僵在原地——数百具虫族与人类的融合体悬浮在残骸间，它们的骨翼上生长着硅基晶体，胸腔裸露的人工心脏泵动着荧光绿血液。

"是初代实验失败的产物。"赫洛的精神体在意识海显形，军装被星尘蚀出破洞，"人类当年试图制造超越虫族的兵器，结果......"

爆炸的强光吞没了后半句话。林溯撞在缓冲壁上，嘴角溢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闪烁的星屑。基因病毒的侵蚀下，他的蝶翼正在蜕变成暗物质聚合体，每片鳞羽都倒映着量子坟场深处的阴影。

"左舷舱壁破损！"机械雌虫的鞘翅被真空撕掉大半，"检测到......检测到生命信号！"

林溯的骨翼刺穿甲板固定身形，神经索顺着裂缝探入虚空。在坟场最密集处，某个心跳频率正与他的虫纹共振——那是比初代虫母更古老的波动，带着机械与血肉交融的诡异韵律。

"准备登陆舱。"林溯的声线裹着金属震颤，他的虹膜已经完全变成赫洛的熔金色，"我要亲自看看造物主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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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坏的氧气灌进防护服时，林溯想起了实验室的通风管道。同样的金属锈味，同样的血腥气，只是这次缠绕在神经索上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冰冷的兴奋。赫洛的精神体在他肩胛骨下游走，像一把随时出鞘的匕首。

"磁场干扰严重。"亲卫长的机械触须在结晶地面上打滑，"生命信号源在......在下面！"

激光刃切开地板的那一刻，粘稠的黑色液体喷涌而出。林溯的骨翼自动展开屏障，却听见液体中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当黑液退去后，暴露出的实验室让所有人窒息——成千上万个培养舱排列成基因链结构，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林溯与赫洛的融合体。

"欢迎回家，孩子。"

苍老的声音从中央控制台传来。林溯的骨翼扫开蛛网，看见全息投影里坐着穿复古西装的人类老者，他的左半张脸是机械构造，右眼瞳孔里旋转着虫族基因链。

"我是'涅槃计划'首席科学家凯恩斯，当然......"机械手指敲了敲太阳穴，"现在算是初代虫母意识的载体。"

赫洛的精神波动突然暴走，林溯的骨翼不受控地劈向控制台。凯恩斯却微笑着任由攻击穿透虚影，身后的培养舱群同步亮起红光："你以为自己挣脱了枷锁？从你们在实验室睁开眼睛那刻，每个细胞都写着我的名字。"

全息屏弹出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三岁的林溯隔着培养舱触碰赫洛的手掌，七岁的赫洛被注射虫母基因原液，十二岁的融合实验......直到爆炸当日，少年赫洛将匕首刺进虫母晶冠的画面被慢速播放。

"多完美的作品。"凯恩斯张开双臂，实验室突然开始翻转，露出地底庞大的生物计算机，"我用初代虫母的尸体制成这台'创世引擎'，而你们......"他的机械眼锁定林溯，"是启动最终程序的钥匙。"

林溯的神经索突然被引擎捕获，金银星尘顺着管线注入计算机核心。凯恩斯的身躯在强光中汽化，嘶吼声却通过基因链震荡在每个细胞上："成为新世界的亚当与夏娃吧！"

赫洛的精神体在此时完全具象化，他的骨翼裹住林溯，弑母匕首刺进两人接驳的神经索："还记得祭坛上的箴言吗？"

剧痛让林溯的视野血红，他看见自己的星尘与赫洛的骨粉在创世引擎中交织。量子坟场的残骸开始重组，基因病毒化作绚丽的星云，而那些失败的融合体齐齐跪拜——它们的虫纹正拼凑出完整的初代虫母基因图。

"这才是真正的弑母。"赫洛的犬齿咬破林溯的颈动脉，两人的血液在引擎核心融合，"用造物主赐予的枷锁......"

"杀死造物主。"林溯接上后半句，蝶翼彻底粉碎成星暴。

当光芒熄灭时，亲卫长看见陛下怀抱着赫洛的残躯走出废墟。创世引擎在他们身后坍缩成黑洞，而量子坟场的所有基因污染体，正在化作纷飞的数据花瓣——每片花瓣上都刻着双生虫纹。

"返航。"林溯的声音不再有双重共鸣，他的虹膜恢复成原本的银灰色，只是左手指尖残留着赫洛的骨粉，"去告诉整个宇宙......"

星舰跃迁的蓝光中，亲卫长听见了后半句消散在真空里的誓言：

"虫族的故事，该由我们自己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