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舞步 第2章 第 2 章

金属舱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锁骨上，林溯在昏沉中颤动睫毛。后颈的抑制环正在持续释放麻痹电流，他发现自己被泡在某种粘稠液体里，淡金色的营养液漫过胸口，军用休眠舱的玻璃倒映着他颈间青紫的指痕。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溯猛地抬头，后脑撞在舱盖上。赫洛正斜倚在控制台前，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缠绕着黑色能量回路的锁骨——那是高阶雌虫的神经接驳口。

"你的血液检测很有趣。"赫洛屈指敲了敲全息屏幕，基因链三维模型在两人之间旋转，"正常雄虫的染色体应该是双螺旋结构，但你的......"他放大某个片段，"这里缠绕着第三链，像某种寄生体。"

林溯的指尖掐进掌心。休眠液里掺杂了信息素诱导剂，他能感觉到虫纹在抑制环下灼烧："帝国元帅亲自审问逃犯？"

"逃犯？"赫洛突然笑起来，熔金瞳孔收缩成细线。他按下某个开关，休眠舱液体骤然抽空，林溯湿漉漉地摔在舱底，"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能被称作'人类'吧？"

军靴踩住林溯的小腿，赫洛俯身时垂落的银发扫过他的鼻尖。某种冷冽的雪松味信息素笼罩下来，林溯的虫纹突然剧烈抽搐，休眠舱内壁映出他后背凸起的诡异轮廓——有什么东西正在肩胛骨下蠕动。

"看来你还不清楚状况。"赫洛的指尖顺着林溯脊椎下滑，仿佛电流闪过般酥麻滚烫。军装手套刮过凸起的皮肤，引起一片颤栗。"三天前，你在斗兽场释放的精神脉冲导致二十七只雌虫永久精神损伤，包括我的副官。"

林溯突然抓住赫洛的手腕，蓝色电弧在两人接触处炸开。这是他改造焊接刀时私藏的电磁脉冲器，足以让军用机械瘫痪五秒。但赫洛只是挑了挑眉，任由电流在皮肤表面游走："用人类的小玩具对付雌虫？"

剧痛在下一秒席卷神经，赫洛的精神触须直接刺入他的意识海深处。林溯在眩晕中看到漫天血雨，黑金军装的少年站在尸山之上，脚下踩着半截破碎的骨翼——那是前代虫母的翅膀，镶嵌着十二枚血色晶石。

"看清楚。"赫洛的声音混着铁锈味，"这就是反抗者的下场。"

林溯的瞳孔泛起银斑，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令休眠舱内的电子设备爆出火花。赫洛被撞得后退半步，控制台警报声炸响的瞬间，他看到林溯的虹膜完全变成冰冷的金属色。

"错误......指令......拒绝......"林溯的声线带着机械杂音，休眠液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符号。赫洛认出那是古虫族的献祭铭文，上次见到这种文字还是在弑母那天的祭坛上。

军用舰突然剧烈震颤，重力系统失效让各种仪器悬浮起来。赫洛展开骨翼稳住身形，发现林溯正漂浮在舱室中央，淡银色的神经索从后颈伸出，与军舰的主控系统接驳。更可怕的是，那些本该禁锢雄虫的抑制环，此刻正被虫纹一点点吞噬重组。

"原来如此。"赫洛擦掉嘴角渗出的血，露出狩猎者的微笑，"你不是普通的实验体，是那些疯子培育的'钥匙'。"

神经索突然调转方向袭来，赫洛不躲不闪，任由它们刺入自己锁骨处的精神接驳口。两股精神力碰撞的刹那，整个军舰的系统全部过载，应急红光中，林溯看到赫洛精神图景里的血色蔷薇园——最中央的黑色蔷薇上挂着半块虫母晶冠。

"想要吗？"赫洛的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你母亲的王冠碎片。"

林溯的神经索猛地收缩，剧痛让他从精神链接中弹回现实。赫洛掐着他的脖子按在舱壁上，军装布料在撕扯中裂开，露出腰腹间狰狞的旧伤。那些伤疤的形状......竟与林溯在实验室看到的虫族解剖图完全吻合。

"你杀她的时候......"林溯艰难喘息，"是不是也像这样掐断她的神经索？"

“杀她?难道你就清白吗?亲手杀死母亲的虫，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我亲爱的哥哥，我会告诉你。”赫洛的瞳孔骤然收缩，骨翼不受控地展开刺穿舱壁。警报声中传来副官焦急的呼喊，但都被雌虫的精神屏障挡在外面。林溯感觉到压制自己的力量在颤抖，这不是生理性的，而是来自精神图景深处的震荡。

"你以为自己很特别？"赫洛的手轻柔地抚过他跳动的颈动脉，喃喃低语"你我不过是那群人类造出来的劣质容器。"

剧痛突然从胸口蔓延，林溯低头看见赫洛将某种银色装置按进自己心口。那是虫族专门对付叛徒的惩戒锁，但他血液接触装置的瞬间，锁链竟自动崩解成粉末。与此同时，军舰数据库突然弹出数百个窗口，全是关于"涅槃计划"的加密档案。

"果然。"赫洛握紧他胸前的虫纹，那些银蓝色纹路正在吞噬惩戒锁的能量，"只有真正的虫母血脉，才能解开初代实验体的基因锁。"

失重状态突然恢复，两人重重摔在地面。林溯趁机翻身压制赫洛，却发现雌虫根本没有反抗。赫洛的骨翼温顺地铺展在地，露出最脆弱的翼膜连接处，这个姿势在虫族文化中代表臣服。

"想要答案吗？"赫洛的指尖抚上林溯后颈，那里的虫纹已经蔓延到脊椎，"我的精神图景里，藏着实验室爆炸当天的监控记录。"

林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年前他在培养舱醒来时，整个实验室都浸泡在血水中。如果赫洛真的知道真相......

"元帅！"舱门突然被暴力破开，副官的声音带着惊恐，"跃迁点出现人类舰队，他们正在发□□神干扰导弹！"

赫洛瞬间恢复冷峻神色，骨翼收拢时将林溯卷进怀里。林溯刚要挣扎，就看到舷窗外掠过熟悉的银色舰船——那是实验室的追杀者，舰身上还印着已经模糊的"涅槃计划"标志。

"来的真快，看来基因锁的破解暴露了你的行踪。"赫洛在他耳边低笑，温热气息喷在敏感的虫纹上，"猜猜看，是他们先把你拆成基因样本，还是我先把你做成标本？"

导弹撞击护盾的震动中，林溯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赫洛的精神力缠绕着他的意识海，那些血色蔷薇正在蚕食他的记忆。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他看到自己后颈的虫纹刺破皮肤，在空气中展开成璀璨的蝶翼投影——与前代虫母晶冠上的纹路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