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 第18章 情书

——这是青春的情书，也是关于他的情书。

温颂开始写日记了，簇新洁白的纸，第一句话总该有些郑重，她想了许久，却总觉太矫情不自然。

她笑了笑，抛开少女情怀总是诗，落下第一笔，今天天气很好。

笔墨流泻而出，自自然然的篇章开始显露，只不过字字句句描摹的都是他。

温颂把日记小心的保管好，里面所有，都是秘密。

国庆之后，复赛就要开始了，温颂和许江年在题海里厮杀，偶尔相接的眸光中都带着淡淡的疲倦。

“温颂，抬一下头。”

许江年的声音，温颂闻言还未抬头，悠悠的幽香就从鼻尖传来。

她看见许江年拿着一页桂花书签，他捡了些桂花做成干花，花色已成橘黄，余香犹在。

“这个送你，还有学校的桂花开了，可以出去走走，题永远都做不完，今朝风景却会明日散。”

温颂知晓他的好意，大量的题耗神又耗力，林佳嘉还半开玩笑的说：“小呆瓜，这些题就像是狐妖，都快把你的精气神吸干了。”

“许江年它很漂亮，我很喜欢。”温颂把桂花书签收下，同时在心里想到了一个礼物，给他回礼。

“你喜欢就好，一起出去转转吧，干花虽美却总没有正盛开着的鲜活。”许江年眼角流转的笑意似是很开心，温颂喜欢这份礼物。

她没有拒绝，收了题，随着许江年出去。

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就可以看到那棵，树下站了些人，有的在折枝，有的在收集落花。

天色晴空，几朵悠净的白云漂浮着，身侧的少年扶栏远眺，温颂看着许江年的侧脸，明净如玉的少年，她第一次如此直晃晃的看着他，她越来越多的想把有关他的时刻都记下来。

他此时回眸看她，一下子撞进她的眼底，温颂本想自然而然的侧开头，装作刚才只是望着那个方向出神了，只是耳尖通红出卖了她。

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不算远，许江年清楚的看到她的眼底映着自己。

温颂移开视线，许江年也没有急着开口。

他在看风景，他喜欢的人在看他。

这一瞬间早先翻涌无数次的猜测，几乎得到了肯定，她应是有几分喜欢他的。

“你……”

“你……”

“你先说。”许江年笑着看着她。

“快上课了，我们回去吧。”温颂不自然的低下头。

回去后温颂把那枚书签夹到自己的日记本中，有关他的事，有关他的物，都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中。

在竞赛前夕，星期五下午，温颂回了趟家，夕阳余下的残红带着些凄凉。

后来再次想起，她和许江年命运的齿轮就是从这里开始转动。

他们卷进去，被挤压出淋漓血肉。

温颂回到家，难得一见的是张玲的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她收拾着东西一又边挑拣出些丢掉。

“妈，你在…做什么？”

“我们要搬家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张玲故意把声音说得极大，像是要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

“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你爸等会儿就回来，房子已经看好了，他去交房租，那个地方离你学校还近。”

温颂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钱是从哪里来的，比如妈妈怎么突然又对爸爸的态度好转。

但张玲风风火火的根本没空回答她的问题。

“穷惯了的人，真是活该你们穷一辈子。”

温颂听见张玲又开始骂人的声音，顿时头疼起来，她打开门出去看了一眼。

是有几个人在翻检她丢出去的东西，“这个还好着呢。”

“这个也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又发什么疯，不要白不要。”

张玲巴不得她们这样，这下子正中她下怀，她毫不留情的一通挤兑，那几个人也自知无颜，灰溜溜的进去了。

张玲自从来这里后积攒的怨气总于宣泄出去了，心情更上一层楼，只是眼见天色越来越晚，温雄还没回来。

她眼皮跳了跳，张玲按住狠狠眼皮揉搓几下：“见不得人好的东西。”

随后拿出手机给温雄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没有接通。

门外的路灯亮起来，黑色的阴影在铺展，越想越不安，张玲正想出去看看，一个身影进来了，温雄回来了。

张玲看见温雄，心终是落了下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办好了？”

温颂出去迎一下温雄，却看见被薄薄亮光映出来的，他一路走来滴着的血，她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惊叫出声。

“你这丫头，叫什么！”张玲不耐的训斥了一句，下一秒也看到了温雄流出的血水，顿时慌了手脚。

“妈，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温颂看见他一直捂着自己的手，血正是从那里喷涌而出。

“不用，不用去……医院。”

回来后一句话没说的男人，此刻忍着痛说了一句不要去医院。

他走进屋中，拿起布卷草草的裹住手，张玲和温颂这才看清，他被人切去了两根手指！

“爸，是谁干的！？”温颂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张玲此时身子颓了下去，喃喃道：“完了，你还是被发现了，一切都完了。”

温颂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只是催促着温雄赶快去医院。

“是我做了错事，他们就想要两根手指，不然不肯罢休。”

温雄垂下头，这是温颂第二次见他这样子，满目无光，像是步入了垂垂老矣的暮年，她第一次见是生意失败后。

“你去睡吧，或者好好学你的习，这儿就别管了。”张玲把温颂拉开。

温颂眼里沁着泪珠，这么大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张玲拉着温雄出去了，温颂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夹杂着风声，她听得并不真切。

却还是却还是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自己的失败和张玲的冷漠下，他去了一家赌场，在赌场起家容易，翻身容易，一夜落魄也很容易。

事到如今，他早就跌入谷底，没什么可输得了。

一开始他运气好，赢了两把，虽是小钱，但还是让他得了甜头，也看出了些门道。

温雄想再玩大的，往桌边一站，瞧见他们的本钱，终究没那个胆子，他拿着自己的那点钱，想着能给温颂交个学费了，便要出去。

却被人拦住了，他被带到一个隔间，赌场的老板出来问他要不要做一笔生意：“赌场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缺的是清醒的。”

“什么生意？”

“只需要你在局中配合一下就好。”

温雄上了贼船，他联合另一个人在场中搅浑了水，有时也会配着庄家出老千，他也得了不少钱。

只是事情终有败露的时候，他在场中混熟了脸，只要和他一局的人，总总输钱，慢慢的也被怀疑上了。

他想时机到了，也该退出来了，有了本钱，想做什么都可以了，却在最后一场中被早就有心揭穿他的人逮了现行。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温雄被按在赌桌上，东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知道自己难逃这一劫，把钱分了出去，舍了两根手指赔罪。

温颂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原本以为的一切都会慢慢好的，谁知道她们根本就是陷入了泥潭，不但走不出去，还慢慢的被吞噬。

“还剩下多少钱。”

“上次给你的，是全部了，对不起，是我……没本事。”

张玲蹲下身子，她不知道该怪谁，面前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已经做到了极致，她无力的拍打着地面，发泄着情绪。

他们的声音隔着风吹过来，像是一切都已成定局。

这一夜，谁都无法入睡，盯着黑漆漆的屋子，三个人满腹心事，谁都没有再发声。

第二天，张玲仍旧拿着一把刀，乓乓的敲开昨天捡她东西的人家，强势的把东西要了回来。

“切~，还以为在装什么，做白日梦做疯了吧。”

张玲一声不发，利落的转身，拿着刀就要砍上去，她双眼带着血丝，通红一片，看上去真像疯了般，那女人哆嗦了一下，噤声了。

要回东西，张玲放好之后，神色如常，带着温雄出门了。

她想跟着去，可张玲把她推回去：“大人的事，你别管了，在家里写作业，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温颂待在屋子里，彻骨的寒意浸入身体，空荡荡的屋子令她感到害怕。

她想到了林佳嘉，她想到了许江年，她想去找他们，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温颂出门了，她记得林佳嘉的家，到的时候却看见她家门锁着，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掉落，她不知道许江年的家。

她一时没了方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了。

她往前走了走，身体疲累至极，精神也极度亏损，她在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想慢慢的平复，想把脑子里的乱麻疏好。

“江年，你看那，是不是那个姑娘。”

许江年和妈妈出来买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目光凝住了，小小的姑娘像蘑菇一样，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