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 第16章 暗幕

“老师，什么叫我们的节目被替换下来了？”

许江年音低却掷地有声的询问，没有丝毫退却。

温颂则在一旁思索起来，他们被临时叫到文体部，一个笑面虎般的老师眉目舒展先乐呵呵介绍自己是文艺汇演的主办人。

然后又询问他们，“小同学你们练的怎么样啊？辛不辛苦。”

温颂和许江年都不知道这是在演哪一出，只说，“不辛苦。”

那位老师见没人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过了会儿才开门见山的说出真正目的，“你们的节目被临时撤了下来。”

此话一出，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练了这么久，最后功亏一篑。

许江年先问出声，得到的回复却是，“我们商量过后觉得最后一个节目还是放合舞比较合适，更能体现团结，不是吗？这个就让谢同学来领舞，许同学的可以改成钢琴独奏，不过就要委屈一下温同学了。”

绕来绕去，听到谢依霖三个字，温颂也算明白了。

“老师用心良苦，我们练了这么久，突然被撤下来为了‘团结’二字倒也没什么，但被有心之人做了嫁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温颂第一次收拢了柔和的眉眼，不冷不热的话却让那位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

为着一件事争取了一次又一次，被迫终止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化成不甘，再温和的人都想要微微漏出利爪。

许江年侧目看了一眼温颂，原先初见时的醇白夏花被渲染上色彩，红色的，热烈的，炫目的。

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她有她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像英勇的火炬。

许江年也并不打算答应，还想再争取，可还不等说话他们就被那位沉着脸的老师摆着手送了出去。

到这个地步，事情好像铁板钉钉无转圜的余地，所谓的钢琴独奏，许江年也并不会应下。

回去的路上，默然的只能听到从二人之间穿过的风声，他们不约而同的在想要怎么安慰她/他。

“温颂……”

“许江年……”

温颂笑了笑，“你先说？”

“我们都看到了你的实力，小人求诸人她是废了一番心力，这个小舞台也值不得什么，你会有更大的舞台的，靠自己挣来的。”

他看着温颂，瞳孔里也只装得下一个温颂。

“我只是想着拖着你练了许久却白费，有些过意不去，至于谢依霖她怎样都好，我一开始也并不想登台表演。”

只是她很期待的一次同台就这样落空了。

回到教室，谢依霖挑着眉，笑盈盈的从她面前过了一次又一次，趾高气昂像是在挣那天丢掉的面子。

林佳嘉皱着眉问：“她没事吧？陀螺吗，转来转去的。”

“中山狼，得志狂。”温颂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林佳嘉不明觉厉，温颂也没有过多解释。

没过多久当她得知节目被撤，谢依霖上台演出的时候，她真想过去把谢依霖的那张脸按在地上摩擦。

“她肯定找关系了，我真是服了，这姐怎么这么输不起啊。”

“随她去吧，可能她对这个看的比较重。”

等到晚会那天，学生们像是撒了欢的猴子，超市里更是人满为患，零食区不多时就被抢占一空，嘴里不空着，眼睛不闲着，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林佳嘉满载而归，大包小包塞了满怀，还不忘投喂温颂。

许江年坐在另一边，离她不算太远，温颂有时候眼神总会不自控的看向那个方向。

少年端坐一方，笑容却恣意上扬。

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走过去，向他递了一包糖。

温颂看见了这一幕，低头缠绕起手指，不敢面对心有千千结。

此刻另一边，“不好意思，同学我不喜欢吃糖。”许江年客气的拒绝了。

女生又递来各种口味的东西，许江年但笑不语。

女生也知道了他无意，很利落的收了东西，转身走了。

身边的人发出一声惋惜，“班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许江年看向另一边，有温颂在的方向，没有会话。

陈思宇他们的节目很有意思，贡献了本场最大的笑点，温颂配合着扬起微笑，心中却被另一件事占据，他收了吗？

谢依霖的合舞由于时间紧促，看上去并不怎么和谐，走位一时间有些杂乱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下面的同学也只看个热闹，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温颂还是想知道，看向许江年，他的手里没有东西，他没接受，有什么东西落在实地了。

许江年捕捉到温颂的目光，像一只怯怯探头的小松鼠，他笑了起来，所以她是，有些在意的吗？

终于等到林佳嘉的节目了，前奏一响，温颂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笑意，她总是这么胡来，也不知道怎么说服老师同意的，

林佳嘉就是林佳嘉，永远的率性又可爱，脑子里又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她唱的是童歌串烧，任谁都能跟着来两句，周围响起音波浪潮，气氛被烘托到最高。

等她唱完，后面的节目都没什么意思了，他们看的兴致缺缺，许江年悄悄的拉着温颂的校服把她带出来。

林佳嘉和陈思宇也坐不住了，在后面跟着出来。

“你们是不是还藏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有什快拿出来。”

温颂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也看向了许江年。

“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没什么好玩的。”许江年拿出录音笔，轻灵的钢琴的声音流泻。

许江站在她面前：“温颂，我把曲录了下来，你还愿意跳舞吗？把它们都记录下来就不算白费了。”

温颂想就算错失了一次同台的机会，那也没关系，她想要的本就是纪念，现在由他送来的纪念岂不更好。

“好啊好啊，小呆瓜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之前你们总说要保持惊喜感都不让我去看你们排练。”

陈思宇更是找到了观赏位置，坐下来十分期待。

温颂没有拒绝，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踮起脚尖，伴随这旋律舞动。

许江年拿着一个小小的相机，把此时此刻记录了下来。

蓝色的校服下面是一条白色的裙子，温颂站在照明灯下，光晕在白裙子上流转，光影洒在地面。

少女的面容温柔又恬静，抬头仰首时透着荧光，黑漆漆的眸子里永远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比所有的舞台灯光都要自然，少女的素白的裙摆比任何缀满闪亮钻石的华丽衣裙还要绝美。

许江年静静的立着，看着，这一刻他好像见到了神明少女。

照片和录像的画质并不清晰，夜的颜色太浓重成为一片模糊的背景，但灯光下的温颂更为明亮，像是熠熠发散着柔光的珍珠。

许江年准备送一份给温颂，另一份他想好好的珍藏，本就许是妄想，那就再让他多留一些记忆。

音消舞停，温颂的脸颊上带了粉红，她先看向许江年，他眼中的温柔像是春花秋月明，直白的诠释。

温颂生出一点不好意思来，她侧过脸，顺了顺衣摆走过去看到还没回过神的林佳嘉和一旁眼睛圆溜溜的陈思宇。

她把手放在他们面前晃了晃，二人才回神。

“美死了，温颂，你跳的真的好美，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温温吞吞的小呆瓜了。”林佳嘉在她身边上窜下跳。

温颂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瓜笑道：“夸我也不用拿平时的当对照组。”

“温学霸，你真的是深藏不漏啊，以前没看出来你成绩强悍，现在没看出来你跳舞还跳的这么好。”陈思宇惊叹道。

温颂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有些东西一旦放弃，就不会在起用，当初的心境也早已丢失，但这次的找回属实庆幸又意外。

拥有过的都刻在了身体的记忆里。

时间不早了，一行人笑笑闹闹的往回走，温颂和许江年走在后面，他们之间的距离离得并不算远。

月亮明晃晃的挂着，清冷又温柔。

盛星书包后面的小星星挂坠甩动出轻微的弧度 像是她心乱掉的节拍。

蓦然生出，我心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