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公园 第55章 挫败

把车开回停车场后，嘉祐准备上楼，林樾的电话来了：“到家了吗？”

“刚到车库，你上飞机了吗？”

“上了，马上要起飞了。”

“好，那你飞机上尽量睡一会儿吧，我上楼了。”

“先别挂……”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你的电话还能打得通。”林樾低声道。

嘉祐一愣，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笑道：“行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再玩消失了。”

“我想你了……”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几个字，嘉祐顿时脸红耳热，他低声道：“你旁边没人吗？大庭广众的。”

林樾笑道：“飞机上闹哄哄的，谁会注意到我。我真地想你了。”

“行了，你再这样我要挂了。”

“好好，不说了，我明天上午就回来，最迟明天下午，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好，等你回来。”嘉祐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直到周日晚上十点，林樾才到家，他直接敲开了嘉祐的房门，看上去有些疲惫。

“怎么样，谈得不顺利吗？”嘉祐关切道。

“不顺利，指标很离谱，考核很苛刻，完全就是丧心病狂。”林樾道。

“行情大好，都在疯狂融资囤地。”嘉祐道。

“是啊，这种行情，资本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保持理性根本不可能。职业经理人倒是乐见其成，大家一起把牛皮吹起来，把饼画大，拿高薪多好。这叫做共飨财富盛举。”林樾嘲讽道。

“那你们的分歧是什么，他是老板他说了算，你干你的就是了。”嘉祐道。

“他定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指标，让我签字，所谓的激励都成了一纸空文，明显是过河拆桥的架势。我做了全面的投资分析，把风险讲得很透彻了，沟通了好几个小时，可他完全不听，强调要跟上大势。这哪叫跟大势，这叫羽化登仙！”林樾有些激动。

“被汪宇言中了，老板觉得你这几年赚他太多了。”嘉祐道。

汪宇不愧是老江湖，虽说陆州分公司的业绩与林樾付出的努力分不开，但老板却不这么认为。当初承诺了那么高的薪酬和奖励，主要是基于陆州的老底几近被掏空，市场环境又没有起色，总部都牵走了，剩下的残兵败将待假以时日慢慢消化过渡掉就好了。叫一个在本地有根基的初生牛犊来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做不起来没有额外损失，做起来了，老板也乐享其成。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政策带动市场出现逆转，林樾交出了大大超出预期的答卷，这就让纸面上的激励大饼成了真，不得不兑现。这样一来，老板就不爽了，他认为十分成果，林樾的功劳最多占三成，另外七分是他运气好而已。于是就在下一个合约周期中百般设防，势必要把亏掉的七成讨回来，加之这两年突飞猛进的销售业绩，董事长也飘了，从而大幅提升了对未来的心里预期。

“如果不是我，凭老陈的团队三年能干什么？我来的时候整个陆州公司都要被掏空了，不是我愿意跟他对赌，还押上全部身家跟投，他能有滨海地块的超额利润吗？他连地都不敢拿。汪宇说得对，我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根本不是资本老炮的对手。这方面比我爸妈差远了，感觉很挫败。”林樾又是一通抱怨。

“汪宇什么建议？”嘉祐问。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早就跟我说过不要操之过急，要让危机适度出现，才有谈判的筹码，但我等不了。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形势一片大好还谈什么谈。”林樾道。

“汪宇还真是……”嘉祐一时没找出合适的形容词，半天才接着道：“入木三分。”

“可不是吗，姜还是老的辣。”林樾附和道。

这可能是林樾职业生涯里罕有的挫败，汪宇这个看似游戏人间的大哥，却总是能在说笑中就把事情的本质和盘托出，可是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不受挫总不相信还有很多关隘在前方严阵以待。

“就当成长路上交学费了，也算是件好事吧。”嘉祐道。

“我也要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应对。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整个行业市场乱象丛生，你现在跳槽出去，薪酬起码双倍起跳。猎头给我电话，直接开出了这个数的年薪，说只是保底收入，指标达成还有奖金。”说着，林樾用手比出了一个数字，淡定如程嘉祐，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林樾又道：“这还是欺负我年轻资历浅，据我所知，行业有些资深的区域级高管薪酬远不止这个水平。钱赚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了，我干嘛还要跟他老林耗着。”

嘉祐暗自咂舌，他觉得比起处在其他行业的同学，自己的收入已经算不错了，可如果不是林樾告诉他，他这个基层员工可能真不会有机会了解到这场财富狂欢，这难道就是不同阶层之间的信息壁垒吗？

嘉祐劝道：“你先休息吧，冷静思考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跟老板的沟通受挫之后，林樾不再像之前那么忙碌，也减少了酒局应酬，就连公关部也跟着放松起来。傍晚，嘉祐难得准时下班，一进门，却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他以为徐辰阳回来了，于是道：“今天下班这么早，你在厨房干什么呢？”走进厨房一看，更是惊讶不已，只见厨房台面上摆着几样简单的菜蔬，还有一个尚未打开的超市送货袋。

“林樾？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在准备做饭吗？”

林樾边洗菜边道：“没什么事，提前溜了，简单做个晚饭，你去歇着吧，好了叫你。”

嘉祐深感不可思议，质疑道：“你会做饭？”

林樾抗议道：“初中那会儿你少吃我做的饭了？”

嘉祐道：“没少吃，可就是煮泡面啊。”

林樾笑道：“我会的多着呢，今天时间有限，有空好好给你露几手。”

嘉祐躺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游戏，等着这位洗手作羹汤的总裁展露厨艺。只听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半小时后，门推开了，林樾穿着白衬衫，挽起袖子，依次端出了三盘菜，分别是西红柿鸡蛋、小炒肉和青菜。他边布置餐桌边道：“忘了买个围裙，我衣服废了。别玩了，起来吃吧，饭还有三分钟好。”

话音刚落，门锁“滴”的一声被打开，刚进来的徐辰阳看到眼前的情景，呆若木鸡地站在门框里，连拖鞋都忘了换。半晌，他道：“我以为我看错了，确认了好几遍。林哥，是你吗？”

林樾道：“不是我还能是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赶紧进来洗手，刚好蹭饭。”

徐辰阳赶紧放下电脑包，换了拖鞋，冲进洗手间，边洗手边大声道：“嘉祐，这合适吗？白吃白住，让房东下厨，我怎么觉得林哥是在用行动臊我们，他这是在赶我们走吧。”

嘉祐起身道：“别贫了，有吃的还那么多话。”

饭桌上，徐辰阳问道：“林哥，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酒局上推杯换盏吗？怎么会这么闲，给程少爷当保姆呢。”

林樾道：“不想干了呗，你哥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价值的，不想让资本家占便宜。”他简单说了最近的遭遇，听得徐辰阳一愣一愣的。

徐辰阳感慨道：“哥，我智商真不够用啊，你们那怎么这么复杂。”

嘉祐道：“你想好下一步了吗？”

林樾道：“既然老板一心想要羽化登仙，那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工作量可就小多了，反正他身边拍马屁的少说也有百八十个，我就等着看看最后一起飞升成神的能有几个。我自己接下来有几个方向，还在想怎么安排，刚好能利用这段闲暇时间好好做打算。”

洗手作羹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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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