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铄晋封五珠亲王后,有很多人都想上门来向他道贺,他一律闭门谢客,尽管如此,成堆的贺礼还是络绎不绝地涌入他的府邸。
云影近来的乐趣便是替他拆礼物,边拆还边感慨:“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无人问津的落魄郡王,短短数月,就变得这么炙手可热,你说,我是不是你的福星呀?”
她不过同他玩笑一句,她当然知道他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付出了多少艰辛,并不是真的想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南景铄却认真地点头:“是的,你就是我的福星。”
她不仅是带给他好运的福星,还是照亮他的明月,救赎他的神明,因为有她,他才没有变成被黑暗吞噬的怪物。
云影被他灼热深情的目光烫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移开视线,继续拆礼物。
面前是个用红绸包裹着的木箱子,她解开红绸,想看看箱子里面装了什么宝物,结果刚打开箱盖,就被吓得尖叫起来。
里面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南景铄立即重新盖上木箱,将云影揽进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消除她的恐惧。
云影见过不少尸体,像这样身首异处的也不是没见过,她只是有些猝不及防,才会惊叫出声。
南景铄坚实的怀抱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渐渐平复下来,扯着他的衣袖气愤地控诉:“是谁这么恶毒,居然送人头给你当贺礼?!还好我胆子大,才没吓晕过去。”
说完,她就想把那个箱子扔出去。
南景铄握住了她的手,阻止道:“别扔,他是我的手下。”
“什么?”云影愣了一瞬,有些不明所以。
“他叫吕严,是我派去宪王府的卧底。”
云影一点就透,“是因为宪王识破了他的卧底身份,所以砍下了他的头,送回来向你示威?”
南景铄沉痛地点了点头,“是我害了他。”
三天前,他没有收到吕严的密信,便怀疑他出事了,宪王果然如此歹毒,连个全尸都不留给他。
南景铄还记得两年前选人执行这项危险而又艰巨的任务时,吕严第一个毛遂自荐:“殿下,论谋略虽然我不是您麾下谋士中最突出的,但我胜在性格沉稳,十分擅长隐忍,具备成为一名合格的卧底最重要的素养。只要您给我这个机会,属下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南景铄并不怀疑他的能力,只提醒道:“宪王残忍多疑,一旦被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下场会很凄惨。”
吕严毫不动摇,视死如归道:“成就宏图霸业免不了流血牺牲,属下是个孤儿,孑然一身,无家人可以连累,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南景铄被他坚定的意志和决心感动了,当即同意派他前往,事实也证明,他做得很好。
“害他的是宪王,不是你。”云影纠正道。
南景铄眸光一黯,“可他终归是因我而死。”
云影不忍见他自责,抱住他的腰安慰,“我想吕先生并不后悔。”
被云影先前那声尖叫惊动现身的宋宇掷地有声道:“不光吕先生,属下们都心甘情愿为王爷赴汤蹈火,九死不悔。”
说完,他给身旁的柳青使了个眼色,柳青也点头如捣蒜地附和。
事情已然发生,再自责也是无用,南景铄暂时收起悲痛,吩咐宋宇:“找一处风水宝地,将吕先生厚葬。”
这笔血仇他记下了,日后必定加倍向宪王讨回。
***
“王爷,宁王派人厚葬了吕严。”负责盯梢宁王府的探子回禀。
闻言,宪王的脸色顿时阴沉至极,他派人将吕严的头颅送去宁王府,一方面是示威,另一方面也是试探,想看看南景铄会如何处置。南景铄将吕严厚葬,这无疑说明这俩人果然狼狈为奸,吕严的卧底身份彻底坐实了。
宪王记得此人是两年前入的宪王府,那时他已是足以与太子比肩的七珠亲王,而南景铄连郡王都不是,顶着皇子的身份四处征战。谁能想到一个处境凄凉、朝不保夕的落魄皇子心机如此深沉,远在千里之外便开始往他身边安插棋子,蛰伏隐忍,伺机而动。
宪王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这么多年他和废太子斗得你死我活,竟然都忽略了身边这头披着羊皮的狼。现在想想,怕是从姜沉那封手书开始,南景铄就在给他设套,一步一步让他沦 落至此,实在可恨!
宪王本就是睚眦必报之人,岂能容忍自己被这样戏耍,当即发号施令:“去找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来,本王要让南景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重新恢复首席谋士身份的贾新被这个命令吓了一跳,急忙跪在他面前劝阻道:“王爷三思啊!宁王如今已是深得陛下宠幸的五珠亲王,并非可肆意屠杀的阿猫阿狗,况且宁王手中握有兵权,麾下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恐难以对付,若不能一击得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宪王何尝不知这是下策中的下策,但南景铄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只有他死了他才能真正安心。
似是看出了他所思所想,贾新继续劝道:“属下知道王爷心中的愤恨,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目前咱们对宁王知之甚少,当务之急是要先摸清他的弱点,了解他的软肋,才好对症下药。”
他们先前太过轻敌,如今只能从头开始恶补。
***
这天,宋宇跟随南景铄外出办差,刚出府就发现身后有尾巴,他立即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压低声音道:“王爷,有人跟踪我们,需不需要属下去解决他们?”
南景铄武功不比宋宇弱,自然也察觉到了,只不以为意道:“宪王派来的,无须理会。”
自从上次的“送人头”事件,他与宪王之间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宪王心胸狭隘,定然不会忍气吞声,必将绞尽脑汁地想着报仇雪恨。
虽然他们如今同为五珠亲王,但宪王失了两部尚书,又失了燕帝的信任,手中其实已没有多少筹码,南景铄并不觉得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行了一段路,那些“尾巴”始终阴魂不散,宋宇不免有些担忧:“宪王此人阴险毒辣,派人跟踪必定没安好心,王爷真的就放任不管吗,属下怕他们会对您不利。”
南景铄不屑地轻哼:“他若想步前太子后尘,本王不介意成全他,就怕他没这个胆子。”
宋宇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前太子不过是因为杀了几个大臣便被废黜,他家王爷如今的身份可比那些大臣贵重多了,若宪王真的敢对他家王爷下杀手,无异于自掘坟墓。
思及此,宋宇不由松开了握剑的手,也学着像南景铄那样无视他们。
南景铄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放心不下云影,他怕宪王发现云影是他的软肋,转而对她下手。他近来又公务缠身,无法时刻守护在她身边,便想金屋藏娇,可云影并非安心被困于后宅的闺阁女子,她最喜欢热闹和自由,自然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
“上次怕被太子盯上,你不让我出门,这次怕被宪王盯上,你又不让我出门,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见她撅着小嘴,一脸的不开心,南景铄连忙抱着她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面临一丝一毫的风险。”
云影神色和缓了几分,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不是易碎的瓷器,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既然我选择了和你在一起,那么夺嫡之路上所有的风险,我都愿意与你一同承担。”
南景铄心中感动不已,不忍心再剥夺她的自由,只能加派了一倍的暗卫来保护她。
这样固然更有保障,但也更容易引起宪王的注意——
“你是说有个天仙似的美人经常出入宁王府,身旁还有数十名暗卫隐在暗处保护她?”
手下回禀:“是的,王爷。属下跟踪这名女子多日,虽不曾见到她与宁王一同出行,但能出动如此多暗卫保护,想必此女在宁王心中分量不轻。”
这无疑是个重大发现,有在意的人就好办多了,他轻易动不了南景铄,难道还奈何不了他身边的人吗?
宪王阴狠道:“想办法把这女子抓来,本王倒要看看她在我那冷心冷情的四弟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